“還是買一盞吧,來燈市看燈,怎麽能不買一盞呢。”趙允初道,“你喜歡哪一盞,我送你呀。”  前方燈火輝煌處有耍百戲的,伎藝人順著竹竿爬到頂,把燈掛在上麵,贏得陣陣喝彩。  雲雁回的目光茫然在上方遊離了一下,看到過街燈中,有一個動物係列的,便指著其中那盞熊的燈說:“那盞看著不錯。”  不錯是不錯,隻是這是裝飾的,要買不知得到燈市哪一處找到。  雙宜慫恿道:“我們就把這盞摘下來吧。”  趙允初:“這可怎麽摘下來啊!唉,我叫小廝去找找哪裏有賣。”  “等等,你摘不下來,不代表別人摘不下來啊。”雙宜卻攔住了他,搓了搓手,掃了一眼周圍的陳設,心中有數。  雙宜往旁邊走了幾步,也不助跑,便攀著燈竿往上躥,到一半時飛身跳起來抓住二樓的屋簷,挺腰翻上去,然後輕如飛燕一般在過街燈的繩索上走著。  下麵的百姓一下子嘩然了,紛紛停住腳步抬頭看她。  不遠處耍百戲的剛剛爬到頂,卻發現沒了喝彩聲,回頭看過去,發現眾人都看著更高處踩在繩索上的小娘子呢。  那小娘子矮身取了一盞燈,然後也不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從兩層樓的地方跳了下來,身體輕飄飄地如葉子一般,落地之後,手上的燈火晃了幾下,卻是未滅。  一陣靜默之後,圍觀百姓轟然叫好!  雙宜頗為得意地幾步走到雲雁回麵前,把燈遞給他,又對趙允初嘻嘻一笑。  雲雁回接過燈,掩不住笑意,“看把你能的。”  雙宜做了個鬼臉,還回身對熱情的圍觀群眾抱拳。  雲雁回再去看趙允初,卻發現這孩子眼睛都是紅的,頓時無語,“你哭什麽?”  “我沒哭啊。”趙允初帶著哭腔說。  雲雁回:“……”  趙允初傷心著呢!他發了大話,雁哥兒要什麽燈就買來,結果反被雙宜在雁哥兒麵前落了麵子,越想越羞愧,越想越悲憤,一時受不得,就紅了眼圈。  雲雁回也想通了關節處,覺得這兩個都是小孩樣,尤其是趙允初,怎麽隻長個子不長心啊,便說:“你低頭。”  趙允初把頭低下來,才問:“幹嘛呀……”  雲雁回抬手給他揉了揉眼睛,“看你這可憐勁兒,你和雙宜能比麽?她是自幼習武,爬高竄低的。”還有一句,極有天賦,傅雲灃也極力稱讚過,就是他武館裏,也沒有能及得上雙宜的。  趙允初感覺雁哥兒的指腹在自己眼皮上輕揉,便趁勢撒嬌道:“要吹眼睛。”  雲雁回順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又不是進沙子了,吹什麽吹,你是小姑娘嗎?”  沒想到雁哥兒的溫情時刻這麽短,趙允初便不敢再作妖,老老實實站在雲雁回旁邊,又笑說:“雁哥兒,我幫你提燈呀。”  他從雲雁回手裏接過那盞熊燈,殷勤得叫小廝看了都直想捂臉。  雲雁回帶他們同遊到月上中天,便想打發趙允初回去。  誰知趙允初不肯走,“雁哥兒,我去你家過一夜吧,我大哥最近總是夜夜笙歌,我院子就在他邊上,吵得我睡不著。”  雙宜:“我家哪有多餘的房間。”  雲雁回也說:“沒事到我家過什麽夜,你不想回去那睡了然禪師那兒好了,你娘肯定也會許。”  趙允初卻期期艾艾地道:“就睡一晚……過節呢,雁哥兒……雙宜姐,求你們了……”  雲雁回板著臉看他,以前趙允初雖然強行挽挽手,靠靠肩什麽的,但也就是個比較黏人又崇拜他的小孩,可沒有黏到要上他們家睡。  趙允初就掰著手指頭說:“前幾日在宮裏賀節時遇到鄭淩了,他說初五時和雁哥兒睡了一晚……”  這個理由雲雁回信了,趙允初和鄭淩一直是互不喜愛,偶爾還要比一比,不過比到這個上麵來也真的是很幼稚。再說了,鄭淩是他表外甥,趙允初可不是。  所以雲雁回冷酷地說:“要睡睡外麵驢棚。”  把趙允初給傷心得啊,頓時整個人都蔫下去了。  不過要麽怎麽說天無絕人之路呢,正當趙允初心如刀割之時,一群潛火隊的經過,手裏有水桶等物,人多,趙允初躲閃不及,和對方撞了一下。  趙允初是沒什麽事,那人反而飛出去了,手裏的水桶就灑了,水潑在趙允初身上。  “嗷!”那人叫痛,爬起來了還得給趙允初道歉,這大冷天的潑了一身水,想也知道多難受。他的隊長已經在喊他了,隻得撿起水桶繼續跑。  這潛火隊就是汴京的消防隊,京中房屋本就多是磚木結構,一旦起火,損失慘重,以前就曾經發生過幾次大火,所以對防火滅火十分重視,時時有潛火隊值守、巡邏,還建有望火樓以居高觀察,及時發現火情。  現在元宵節處處點燈,本就是火災高發期,潛火隊正是最忙的時候,想是哪裏又起火了,要去撲火。  趙允初也是倒黴,他的小廝急得直跳腳,被雲雁回一把抽開,自己脫了外衣給趙允初披上,叫雙宜把他扛著,回自己家裏去。  家裏是時刻坐著熱水的,離這裏也不遠,以雙宜的功力,扛上趙允初不需多久就到了,連忙叫他脫下濕冷的衣服,兌了滾水泡澡驅寒。  等到雲雁回晚一步回來的時候,趙允初就已經在澡盆裏坐著了。  雙宜還在嚐試煮胡辣湯,被雲雁回看到,臉色大變,“好了,我來……”  雙宜悻悻地鬆了手,“叫他嚐下我的手藝啊。”  你這是要趙允初的命啊,多大仇??  雲雁回心想幸好趙允初不知道內情,現在指不定還在感動雙宜姐其實是個好人。  趙允初在裏麵弱弱地喊:“雁哥兒,你能進來麽……”  雲雁回走了進去,“幹嘛?”  趙允初:“我一個人害怕。”  雲雁回壓根不信,“你自己念段經就不怕了。”  “……”趙允初啞口無言,隻得鬱悶地沉默了。  因趙允初身量較他大些,雲雁回去找了套傅雲灃的衣服來,待趙允初洗完叫他穿上,勉強還算合身,再喝碗熱熱的胡辣湯驅寒。  這期間,鄭蘋、傅雲灃和小寶都回來了,表示外麵已經下起了雨夾雪。  這夜深雨大的,趙允初泫然欲泣地看著雲雁回,不想回去,鄭蘋都不忍心了,雲雁回隻好留他下來過夜。  趙允初興高采烈地打發小廝自己回去,順便告訴府裏自己他挨了凍,休息一晚再回去。          第49章 同床共枕  趙允初穿著裏衣, 披著被子,坐在床上。被子裏早放了幾個湯婆子,被熱得暖暖的。他看著剛進來的雲雁回,矜持地笑了笑。  正當趙允初想招呼雲雁回上來時,就見雲雁回抱起一個枕頭, 往外走, 不禁扔掉矜持, 急道:“雁哥兒,你去哪?”  “你自己睡,我去小寶那兒擠一擠。”雲雁回還挺好心地問,“要幫你吹掉蠟燭嗎?”  趙允初呆住了, 在床上站起來了,“我,我……”  “那我吹了。”雲雁回熟視無睹,把蠟燭吹掉了, 房間便陷入黑暗中。  雲雁回還未走出去, 又聽到趙允初幽然的聲音:“雁哥兒, 你家的牆厚不厚?”  雲雁回:“不厚啊,怎麽了?”  趙允初:“那你夜裏可能會聽到我的哭泣聲……”  雲雁回:“……”  趙允初又哀怨地說:“雁哥兒,我怕黑,家中都是點一夜燭火的,你留下來陪我睡著好不好?”  如此先示弱再主動讓步,雲雁回也不由思量了一下,“好吧。”  他摸黑爬上床,鑽進被子裏,披著外衣靠在床頭。忽而感覺到趙允初滑不溜丟地鑽進他懷裏,抱住了他的腰,頭也貼著他胸口。  “咳……要吐血了。”雲雁回推趙允初的腦袋。  趙允初連忙把頭挪下來,貼著他身體,手仍是環著腰的。大抵因為方才那一下太重了,現在很是輕鬆一些,雲雁回都不去扯他的手了。  趙允初抱著雲雁回的腰,隻覺得細細窄窄的,懷裏還有好聞的淡淡的香味,像是蓮花,帶著清新的水氣,又十分溫暖。  這叫趙允初的眼皮一下子沉了,打著嗬欠,在雲雁回身側蹭了兩下,“謝謝雁哥兒……”  雲雁回隻覺得這傻白甜像條大型犬似的,在腦袋上摸了幾下,很快便感覺到他的呼吸綿長起來,想是進入了睡眠狀態,這等秒睡的功力令雲雁回也不得不佩服。  不過很快雲雁回也發現自己也陷入了窘境,那就是趙允初這一睡覺,手還沒撒開呢!  雲雁回使勁掰他的手也愣是掰不開,這怎麽辦,姿勢不對,起來重睡?  雲雁回在黑暗裏瞪了半晌眼睛,也沒忍心把人給推醒,幹脆往裏一縮,就這麽睡吧。  ……  次日清晨,雲雁回醒過來,隻覺得身體好像被一條大蟒蛇纏住,他踹了趙允初一下。  趙允初哼唧一聲,腦袋在雲雁回懷裏蹭了一下。  雲雁回伸手擰了擰趙允初的耳朵,趙允初皺著眉毛,起先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直到痛感越來越明顯,這才睜開眼睛。  “躲開點,”雲雁回推他,“酸死我了。”  他嚴重懷疑他們倆睡著後,趙允初拿他當麵團摔打了一晚上,導致他現在渾身不舒服。  “雁哥兒,你,你怎麽在這兒……”趙允初結結巴巴,也沒想到自己夢裏翻來覆去抱的那個大枕頭是個活人。  “你昨晚死活不撒手……”雲雁回揉了揉眼睛,爬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你還呆著幹什麽,起床吃早餐。”  趙允初卻捏著被子說:“呃……我等一下再……”  “你會不會疊被子啊?”雲雁回冷不丁地問。  趙允初自然是茫然地搖了搖頭,他在家哪需要疊被子啊。  “所以你現在就起來,我要把被子疊了。”雲雁回抱臂說道,“你要是還困,上外邊兒歪一會兒,現在天都大亮還躺在床上也不合適。”  趙允初抓著被子角,緊張地說:“好,好啊,那雁哥兒你先去洗漱,我馬上就起來了……”  雲雁回眼睛眯了眯,打量了趙允初的神色一番。  別人不好說,但是熟識的幾個人,神情他是再了解不過了,更何況趙允初在他麵前,從來是說不了瞎話的,一眼就能看出來不對。  趙允初快哭了,他覺得雁哥兒銳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仿佛很快就要發現他的秘密了。  “你是不是尿床了。”雲雁回篤定地說。  趙允初從臉頰到耳朵都紅成一片,用力搖頭,“你,你怎胡說,我沒尿床……”  “十五歲還尿床,你是人嗎?”雲雁回哪管他那麽多,還是把尿床的帽子扣了上去,反正不是尿床也肯定搗了別的亂,說不定掀開被子裏麵都被他做夢撕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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