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趙普更別扭了，不怎麽痛快地往院子裏望，就見花園裏，小四子坐在石桌邊，小良子正在倒茶。    趙普眯眼——他家徒弟不是一般的野，今天怎麽那麽乖啊，難道那位“孟兄”很討人喜歡？    再看公孫，就見他端著杯子，正看著對麵笑。    趙普順著公孫看的方向望了一眼，先是看到了坐著打哈欠的小五，然後一隻手正在摸小五的大腦袋，“這百獸之王，竟然這樣乖巧，真是神物。”    從那隻手看，倒是看不出什麽問題來，普通男人的手，順著手看到黑色的袖子。    趙普摸下巴——也喜歡穿黑的？    再往上看，就見一個低著頭的人，歲數看著比公孫大一些，正含笑看著小五，邊跟公孫說話。    歐陽和龍喬廣也幫著趙普給那位相了相麵——總體來說感覺良好，不像是之前他們想象中的翩翩公子，感覺有些樸素。    等將這個年輕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趙普他們三個都愣住了——這人坐在一張輪椅上。    趙普倒是有些發蒙，歐陽和鄒良也對視了一眼，明白了為什麽門口的不是台階而是一個斜坡，原來公孫這位同窗，行動不便啊。    “賢弟，怎麽來了蘇州府？”那位同窗問。    “哦，我來辦點事，順道來看看你。”公孫笑了笑。    趙普有些疑惑——公孫是為了謹慎麽？一點兒沒提他是來參加婚禮的事情……    孟兄淡淡地說，“聽說賢弟已經入了開封府。”    公孫似乎有些尷尬。    “別誤會，我當然不會怪你！包大人這麽好的官，你追隨他自然是有道理的，隻不過……”孟兄似乎擔憂，“你和那麽多武人在一起朝夕相處，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小四子，千萬離那些瘋瘋癲癲的武人遠一點。”    趙普等人麵麵相覷，“瘋瘋癲癲”？    公孫無奈地笑了笑，似乎很尷尬，不過也沒搭茬沒反駁，隻是給他倒茶，將話題扯開到了藥理上，兩人果然都是郎中，聊得相當的投機。    歐陽戳了戳趙普。    趙普回頭。    龍喬廣也眨了眨眼，那意思——公孫不讓我們跟來，好像是有點理由的啊。    趙普也發現了，這位同窗，貌似討厭武人。    眾人坐著聊了一會兒，就有管家帶著丫鬟來收拾桌子，準備吃飯了。    有個丫鬟捧著放花生的盤子轉過身，被蹲坐在一旁的小五嚇了一跳，一個趔趄，手裏的盤子就飛了。    小良子本能地順手一接，順便將那些花生也都接住了，閃到了那丫鬟身邊，將盤子交給她。    那小丫鬟睜大了眼睛看著小良子，隨後接過盤子，急匆匆就跑了，嚇著了似的。    小良子摸頭，有些不解，雖然他不像槿兒似的人見人愛吧，但也沒被人嫌棄過呀，那丫鬟怎麽搞的？以前在開封府幫丫鬟們接住盤子，那些姐姐們可開心了！    再看院子裏，氣氛瞬間像是僵住了。    小良子回頭，就見小四子睜大了眼睛正瞧他，公孫樣子有些無奈，而那位孟同窗，此時臉色十分的難看。    小良子倒是想起來了，剛才一下子給忘了，來的路上，槿兒提醒他了，說公孫這位同窗可不喜歡武人了，所以要乖一點。可惜小良子野慣了，沒乖過，於是不一會兒就露陷了。    這時，酒菜都上齊了，公孫那位同窗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道，“吃飯吧。”    公孫點頭，眾人落座，一起吃飯。    小良子這會兒也老實了，瞧著對麵突然似乎是沒了話題的公孫和同窗，有些緊張，是不是自己闖禍啦？    小四子給小良子夾了一筷子菜，又給另一邊的孟同窗夾菜，笑眯眯跟他說，“孟孟，小良子家裏住在西域呢。”    “哦……”那位孟兄神色緩和了些，“看眉眼的確不太像中原人，西域人，性格還是比較豪放，也崇武。”    小良子嘿嘿笑了笑，也不敢多說話了，乖乖端著碗吃飯，小四子不給他夾菜他都不好意思伸筷子，生怕伸筷子的動作不夠斯文被嫌棄。    趙普皺了皺眉眉頭。    歐陽和龍喬廣對視了一眼——一股壓抑之氣，這書生怎麽這麽怪異？    趙普嫌棄——我家書呆比他可愛多了！    有小四子開心果兒在，沒一會兒氣氛就又好了起來，孟兄就問小四子，這些年在開封過得怎麽樣？有沒有交到什麽新朋友。    小四子樂嗬嗬說可多啦！    孟兄就問他最喜歡什麽人啊，小四子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九九呀！”    公孫瞄了小四子一眼。    小良子仰起臉看自家槿兒。    小四子趕緊補充，“小良子也最喜歡呢！”    蕭良笑眯眯。    屋頂上，趙普一挑眉，乖仔！不枉我那麽疼你！    “九九？”孟兄好奇，“也是開封府的師爺麽？”    “我師父……”小良子剛想介紹下趙普，桌下公孫輕輕踹了他一腳。    小良子眨眨眼。    “九九是爹爹的媳婦。”小四子一句話，那位孟兄被茶水嗆到了，隨後邊笑邊捶胸口，“賢弟竟然成婚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通知我一聲？簡直不講同窗情麵，哈哈哈，來！罰酒三杯！”    公孫張大了嘴，邊接酒邊瞄小四子，這娃又來了！    屋頂上，趙普心情很好。    龍喬廣和歐陽看著嘚瑟的趙普，總覺得哪裏好似不太對，不過趙普既然不講究，那他們也懶得管了……    “你也是，怎麽就自己來了，把弟妹也帶來啊！”孟兄埋怨公孫。    公孫尷尬，想著幹脆帶著小四子走吧，再這麽下去遲早穿幫。    “對了……”孟兄喝了幾杯酒，有些擔憂地問公孫，“我聽說，你與那開封府的展昭一起辦公？”    公孫微微一愣，道，“展昭是南俠客。”    “聽說他是魔宮之後，你們一起在開封府供職，他有沒有刁難你？”孟兄問。    屋頂上三個差點噴了，展昭“刁難”公孫？無法想象那畫麵。展昭跟隻貓似的，晃著尾巴，拿爪子撓公孫麽？    公孫趕忙擺手，“當然不會！展昭人很好的，又溫和，他也很疼小四子。”    “嗯！”小四子點頭，“小四子最喜歡貓貓了！”    趙普眯眼——小四子最喜歡的人好多！    “你讓小四子跟他們接觸了？”孟兄卻是驚了一跳，“你要小心啊！”    公孫趕忙擺手，“放心吧，不會有事……”    “怎麽不會有事？”孟兄正色道，“萬一碰著了呢！”    趙普摸著下巴看身邊兩人，似乎不解——什麽叫萬一碰著？展昭不是每天都捧著小四子搓扁揉圓的麽？碰碰都不準啊？    那位孟兄正想再說幾句，這時，管家跑了進來，道，“少爺，有人求醫。”    “求醫去診堂，我晚些過去。”    隻是沒等他說完，就聽到外邊傳來了一陣喊聲，“孟胥風！孟神醫，出來救人啊！”    趙普和歐陽少征還有龍喬廣都打了個愣神，隨後一起明白了過來——哎呀！公孫這位同窗還有點名氣，神醫孟胥風麽！聽過！大宋朝也算有點名氣的。    早前趙普給他娘找神醫治風濕的時候，也有人給他推薦孟胥風。可是當趙普托人請他的時候，認識孟胥風的人都跟趙普說不可能的，孟胥風此生最恨練武之人，就算你是王爺，他也不會來給你娘治病。    龍喬廣輕輕一拽趙普，道，“我聽一個軍醫講起過，說孟胥風小時候被兩個正在鬥毆的武人誤傷到了脊柱，導致終身殘疾不能站立。”    趙普和歐陽都皺眉——難怪那麽恨練武之人，也難怪他不希望小四子接觸練武之人了，情有可原。    眾人都無奈，所謂的神醫不自醫啊……孟胥風這病一定是治不好的，因為看樣子，不止他自己沒辦法，公孫也是沒辦法。    歐陽望了一眼大門外，就見一個人扶著另一個人站在那裏，焦急地拍門。    趙普摸了摸下巴，這打扮，鏢局的鏢師？這兩人身上都有傷，拍門那個輕傷，而被他扶著那個已經奄奄一息。    趙普看他麵色青噓噓的，嘴唇發紫，像是內傷。    孟胥風臉色難看，問管家，“什麽人？”    “呃……是四海鏢局的。”管家回話，“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不救。”孟胥風一擺手，“送客。”    管家點點頭出去。    門口兩人就聽到門裏說“少爺不在，另求他人吧！”    那求醫的急的跟什麽似的，“求過了！蘇州府的大夫說隻有你能救他！”    可是無論那武人在門口怎麽喊，孟胥風就是不肯救人。    公孫有些坐不住，小四子也睜大了眼睛看著。    小良子脾氣比較直，“好像真的快死了啊，不如去看看吧？”    孟胥風皺眉，“他們若是不好勇鬥狠，也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自找的為什麽要我去救？”    “那也不能這麽說，萬一遇到了強人呢？”小良子道，“你不救幹脆讓先生去救麽。”    公孫輕輕拍了拍小良子的手，示意他不要對長輩不禮貌，邊對孟胥風道，“孟兄，不然我們先告辭了，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孟胥風點了點頭，讓管家推著他回房去了，其他的事情他也懶得管。    那兩個武人還在門口呢，這會兒旁邊那個重傷的基本就快斷氣了。    突然，大門一開。    那武人一喜，可出來的是一個白衣的書生還帶著兩個孩子……誰都知道孟胥風是坐輪椅的。    公孫出門，伸手去摸了摸那個重傷之人的脈相，道，“中了毒掌？”    那武人一愣，隨後點頭，“我不知道偷襲我們的是什麽人……”    公孫一擺手，“他熬不過一炷香時間，要馬上解毒，讓他平躺下……”    “哦……”那武人趕忙扶著同門躺下，邊問公孫，“那個，先生是……”    公孫沒說話，小良子道，“比孟胥風更好的大夫。”    那武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