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他人呢?!” 樓主環顧了一圈,氣急敗壞的道:“隻不過片刻,就將人跟丟了?!” 暗器高手眉宇間也有些煩躁,語氣就顯得有些不耐:“他體內黃泉引發作了,我們還能讓一個將死之人從眼皮子底下溜了不成?何況就算真讓他跑了,黃泉引也能要了他的命!” 樓主道:“你難道不知道他在金陵做的是什麽行當?” 暗器高手嘲道:“黃泉引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解開的。” 要是顧無憂在這裏,大概要回諷一句:不好意思啊,我有係統金手指。 沒想到吧? 正在兩人煩躁時,樓主用劍挑開一處灌木叢,忽然雙眼一凝,道:“這裏有血跡,還未幹!” 暗器高手一喜:“他應該就在附近了,我們走!” 兩人循著血跡去了。 另一方向,顧無憂將內力運到耳邊,聽見周圍再沒有人聲,知道自己計謀奏效,不由得鬆了口氣,腳步也瞬間遲緩了下來。 他可真是……過於疲累了。 隻是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顧無憂指尖掐進掌心,藉由疼痛的刺激讓自己清醒了些,又吃了一顆上品活絡丹,補充了一□□力,這才再次前行了。 如果他沒有辨認錯的話,前方應該就是洛陽了。 洛陽地界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顧無憂想要藏身其中可要比村莊小鎮方便的多。而且這裏來來往往的人也有許多,打聽消息最是方便,剛好適合現在的情況。 …… 金九齡將信紙甩到桌上,一巴掌拍了上去:“你們就是這麽辦事的?這麽多天過去了,顧無憂人呢?!周行!” 從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捕快們之間走出一個人,苦著臉彎腰對金九齡一稽首:“老總。” 金九齡現在火氣大得很,指著他鼻子就罵:“當初是你拍著胸脯向我打包票,說七日內必將顧無憂人頭呈上!人呢?!” 周行心裏苦意更甚:“老總,我們當初沒料到那個歸元居然武功這麽高,連武林中號稱‘雙龍於海’的彭氏兄弟和‘飛雲翼’曹高翼聯手都沒能奈他何,如果能再多給我點時間……” “飯桶!” 金九齡越想越氣,上前一腳踹在周行腿上,將其踹倒在地,猶不解恨,罵道:“現在六扇門表麵上看著風光,隨便一張通緝令都能引動如此多的武林高手出手,其實呢?!他們衝誰去的你們不知道?!” “六扇門的麵子早被人扔在腳下踩了,你還要我寬限點時間!放屁!” 金九齡看著麵前幾個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的捕快,原本他們都是六扇門破案追捕的一流好手,沒想到這回齊齊受挫,都栽在一個叫顧無憂的道士身上了! 金九齡一腳將座椅踹翻,怒道:“都給我滾!再給你們七天,捉不到顧無憂你們也都別回來了!” 幾個捕快連忙跑了。 金九齡背著手在房間裏不住踱步,氣悶卻一籌莫展。可惜了京城這邊還有十二樓的線索需要他追查,否則何需手下,他自己就去追顧無憂了! 正在這時,被關緊的房門忽然發出吱呀一聲,進來個麵上笑嘻嘻的男人。 金九齡轉頭看到他,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陸小鳳,你還有臉來!” 陸小鳳麵露無辜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我怎麽就沒臉來了?” 金九齡讓他氣笑了:“當初要不是你和花滿樓,顧無憂現在早就在牢裏待著了!” 陸小鳳攤了攤手,十分不嫌事大的道:“得了吧,就算我和花滿樓當時不攔著你們,我看你們也留不住他。” 金九齡氣急:“你——!” “哎,順順氣,順順氣。”陸小鳳見金九齡真急眼了,趕緊陪笑著安撫了一番,這才道:“依我看,就算當時我和花滿樓不攔著你們,十二樓也必定會出手,幫忙讓道長逃走。” 金九齡冷哼一聲:“他們都是一夥的,十二樓當然會幫著他。” 陸小鳳卻道:“就算道長和十二樓不是一夥的,他們也會幫著他離開。” 金九齡道:“為何?” 陸小鳳笑道:“十二樓費這麽大勁栽贓嫁禍他,如果隻用這麽一下,可不是太浪費了?” 金九齡冷笑道:“我真是不知道顧無憂給你們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們這麽護著他!” 陸小鳳正色道:“此言差矣。我這個人一向看重證據,如果不是有了確切線索,我怎麽會突然跑來對你說這些話?” 金九齡一愣,又一驚,急忙道:“你查到了什麽?” 陸小鳳得意的摸了摸胡子,高深莫測的笑了。 …… 等前方已經隱隱可見洛陽城的城牆,顧無憂從係統背包裏拿出一套普通些的衣服,又將前幾日平一指贈給他的人/皮/麵/具拿出來帶上了。 真是多虧了平一指的高瞻遠矚,否則現在顧無憂還要苦惱一番怎麽易容才好。 等換裝完畢,顧無憂已變了一副模樣。 他穿著一件鴉青色的長衫,袖袍衣擺上有暗紋隱繡著叢生墨竹,腰間墜著個雕琢精巧的冰玉墜子。麵容則沒有顧無憂原本的殼子那樣俊秀清冷,如霜若雪,令人見之驚歎,普通了許多。隻是眉眼狹長,眼尾微微上挑,似是不笑也帶著三分情意,即使顧無憂依舊如往常擺著那張冷臉,也還是顯得柔和了不少。 顧無憂一展手中折扇,施施然從城門處走了進去。 就現在這副雅致風流的公子哥形象,誰能想到他竟是近日裏甚囂塵上,被傳的麵目全非的妖道歸元呢? 洛陽城一如想象中的繁華,顧無憂行走於其中,卻也並沒有放鬆多少。他的精神實在過於疲累了,可在沒有找到一個可靠歇腳的地方時,顧無憂是絕不能放任自己失去警惕的。 但即便如此想,顧無憂的步伐也還是愈來愈緩慢沉重了。 就在他強撐著精神打量四周時,忽然袖子被人極輕緩的拉了一把。 顧無憂驟然一驚,淩厲回眸一看,繼而愣住了。 眼前是一張眉眼溫和,麵上含笑,雅致俊逸的臉。第三十四章 顧無憂訝然道:“花滿樓,你怎麽……” 花滿樓微微一笑,從容的與他並肩行走在一起,並借著寬大的袖袍遮掩,拉著他的手朝一個方向走去。 他笑道:“無憂你既然能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想必一定已做了變裝,可是我既然已瞎了這麽多年,認人自然不會靠眼睛。你身上的氣息從未改變過,我又怎麽認不出你來?” 聽他這樣說,顧無憂眉頭微微一蹙,不讚成的道:“別隨隨便便就說自己……” 花滿樓笑著搖搖頭:“我眼睛看不見既是事實,無憂你不必介懷。” 顧無憂還是有些不悅。 花滿樓微微一笑,轉而又道:“你的行蹤不是什麽秘密,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我猜你已經到了附近,又想著你奔走了這麽久,大概需要些補給,剛好洛陽城人多嘈雜,對於掩飾行蹤也是個好去處,就先來這裏碰碰運氣。” “原來如此。”顧無憂歎了一聲,又讚道:“虧你心細。” 花滿樓嘴角輕輕一勾,沒有說話。他帶著顧無憂避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走進一家客棧,又不停留的將他帶進一間客房內。 花滿樓將門細細關好,這才對顧無憂溫聲道:“這間客棧是花家的產業,掌櫃也是自己人,你放心休息吧。” 什麽人能想到一個通緝犯居然敢正大光明跑來住店呢? 想通這點官竅,顧無憂對花滿樓為他打算思慮的如此全麵而感動不已,心裏一片暖意融融。 與此同時,在確認自己安全之後,之前一直隱忍著的疲倦忽然全數爆發,連帶著黃泉引的後遺症一同洶湧而來。顧無憂眼前一黑,身體瞬間軟了下來,昏了過去。 花滿樓猝不及防間被顧無憂撞進懷裏,愣了一愣,才輕輕拍了拍顧無憂的麵頰,輕聲呼喚道:“無憂?無憂?” 顧無憂的呼吸已經平穩了。 花滿樓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禁去想他究竟受了多少苦楚,又有多勞累,才在確認安全後連床也來不及上,就這樣直挺挺昏倒呢? 總而言之,一定分外艱辛吧。 花滿樓歎了口氣,將顧無憂抱起來輕輕放到床上。他們兩人身量相仿,顧無憂穿著衣服時看著不顯,實則很有肌肉,分量不輕,要不是花滿樓也是武力高深,想要抱動他也很是不易。 花滿樓一邊解著他的衣帶,一邊如此想著。 …… 顧無憂這一睡,就睡了個昏天黑地,簡直要將前幾日的份都一下子補回來。 待他睜開眼時,天色已是大亮了。 花滿樓正坐在一旁的桌前,信手持著一本書,以手慢慢閱讀。顧無憂半斂著眸子看著他陽光下的身影,一時間竟有些怔了。 花滿樓沐浴在光下,本就白皙的皮膚顯得更加瑩白,睫毛在眼下灑下一小片陰影,微微上挑的眼尾似是含笑,又仿佛君子端方般的平和。他的修長的手撫在書冊上,根根骨節分明,不似握劍的自己那般有力,卻多了一分精致。 覺察到顧無憂的視線,花滿樓闔上書冊,起身對他微微一笑:“醒了,睡得如何?” 顧無憂不必他來扶,自己就翻身坐起,微微頷首:“好多了。” 花滿樓道:“你可是餓了?我準備了些糕點,你先填一填肚子,我去叫人做飯。” 他不說還好,一說顧無憂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好多天沒吃過一頓好飯,即使有係統背包裏帶著的幾樣食物,可吃這麽多天也早就膩了啊。 顧無憂矜持的點一點頭:“多謝。” 花滿樓卻仿佛覺察出了他語氣中的迫不及待,抿唇一笑,轉身從外間拿進來一盤精致的糕點,放到桌子上,溫聲道:“吃吧,我去叫小二送飯。”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顧無憂雖然已經餓極,拈起糕點一口一個,不過姿勢倒也還算優雅,帶了一股子大家貴族的涵養氣概。 正在他迅速解決了多半盤子糕點時,房門忽然被人輕輕敲了幾下。 顧無憂一下子警覺起來。 這人的腳步極輕,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是個高手。 那人許是沒聽見人聲,便開口帶出一把郎朗男音,倒也醇厚好聽:“裏麵那位兄台可是花滿樓花公子?” 竟然是來找花滿樓的? 顧無憂倒不驚訝他發現了自己。對方是個高手,而自己又沒有刻意遮掩聲息,讓人發覺有人也是正常。 如此再躲躲藏藏就更顯得多疑了。顧無憂摸了摸臉上的人/皮/麵/具確認其完好,略微提高了聲音:“他有事出去了,閣下是何人,有何事找他?” “哦?”那人略略一驚,聲音裏又帶了些笑意:“想必他片刻就會歸來,兄台可否讓我進去等一等?” 不行,你在外麵站著吧。 顧無憂麵無表情的想。然而再不樂意,他也還記得自己是個身份敏感的通緝犯,與其拒絕令其生疑,不如大大方方的將人迎進來。反正他還帶著人/皮/麵/具呢,怕個什麽? 這些心思隻在一念之間,顧無憂打定主意,將手上的糕點渣子一擦,進到外間去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