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也不知道胤禛和胤禩封王了沒有,就算不是王爺,好歹也是郡王貝勒了吧?更別說這其中還有一個未來的九五之尊,賈璉心想,若是按著曹雪芹家中真事而言,那賈府最後就是被這位冷麵爺抄的家了。賈璉心裏頭便更加的忐忑起來,連喘氣兒都不敢大聲了,唯恐招惹了胤禛哪裏不痛快,往後再發落下個什麽罪名來,那可真是連哭都來不及。“這回你不用伴駕出巡,留在京中可莫要惹事才成,否則出了什麽紕漏,可沒人替你擔著。”胤祥聽了胤禛的話,笑著應了,又道:“我倒是羨慕你二人的緊,在這京裏頭待得人悶得難受,還不若出門去轉轉。”胤禩微微一笑,道:“出去有出去的好處,自然也有不好的地方。”說罷又側過倆來瞧向賈璉,問道,“這位賈公子在朝中可有官爵?”賈璉忙道:“捐了個同知的官位,下官愚鈍,平素也不過是幫著叔父料理些府中事務罷了。”胤禩笑道:“既是十三弟樂於結交之人,又豈會是庸碌之輩呢?賈公子莫要過於自謙了。”賈璉剛想開口,便覺得頭皮又是一陣發冷,抬眸瞧去,果真發現胤禛正麵色不愉的注視著自個兒。賈璉手上微微一哆嗦,笑著恭恭敬敬應了一聲。自個兒這是做了什麽錯事兒,惹得那位大爺不快活了?賈璉想破了腦袋也不會猜到,胤禛之所以對他如此的不友好,全然是因為他先前在京中薄幸之名實在太過出名,又男女不忌,自然要好好提防一番。於是這頓飯也吃得十分索然無味,賈璉幾乎連筷子也沒敢幾下,時不時應和胤祥幾句,心裏頭隻一心想著趕緊回府。好容易挨到胤禛同胤禩說還有要事,先行離去了,賈璉才忍不住重重的籲了口氣出來,連臉色都頓時好看了幾分。胤祥在旁瞧見了,不禁好笑道:“方才可是讓我四哥駭著了賈兄?我四哥那人貫是如此的,其實麵冷心熱,待我們兄弟都是很好的。”賈璉心中幹笑兩聲,麵上忙堆笑道:“十三爺說的極是,隻不過咱們乍一見著二位爺,一時間也摸不準二位的脾性,不敢胡亂開口呢。”胤祥晃著手中的茶盞,淺抿了一口,忽然道:“賈兄很怕我不成?”賈璉大驚,手心兒都沁出了冷汗來,忙道:“十三爺何出此言,下官雖然見識短淺,可是對十三爺英名早有耳聞,是十分敬佩的。”胤祥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漫不經心似的,“先前我曾聽聞過賈兄的些許事跡,心裏頭原對你是有些成見的,隻不過昨日一見,我便覺得賈兄仿佛同外頭風傳的有些不同,遂生了幾分結交的念頭,卻不想今日竟又遇上了。”賈璉聞言一怔,忍不住脫口道:“恕小臣冒昧了,隻是十三爺如何就知,下官同外頭那些人口中所雲不同呢?”胤祥抬眸瞧了賈璉一眼,眸中若有似無的含了幾分笑意,隻道:“這相由心生,賈兄的一雙眸子,全無紈絝浮誇之氣,這可是強裝不來的。倘若真如旁人所言,是個整日浸淫酒色、毫無風骨之輩,又豈會有這樣一副如墨點漆的眸子呢?”賈璉見他說得隨意,隻是聽罷之後,心裏頭卻莫名湧出幾分怪異來,又說不出是哪兒怪,隻得幹幹笑了兩聲道,又恭恭敬敬的道:“承蒙十三爺厚愛了。”他可不是十幾歲二十歲的小孩子了,眼前的這位是天潢貴胄,是龍孫鳳雛,就算脾性再怎麽和善,那也是眾星捧月一般養大的。倘若因為對方的一兩句誇讚之言便翹起了尾巴,自以為攀附上了權貴,那才真是大錯特錯呢。小心駛得萬年船,中庸之道怎麽也不會走出差錯來。胤祥見他如此拘謹,眸中的失望之情一閃而逝,又兀自說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同賈璉喝了幾盅酒下去,待二人出了飯莊,外頭已是過了正午,到日頭正足之時了。賈璉正欲告辭歸府去,豈料胤祥卻道:“方才一時貪嘴,用的多了些,不妨咱們二人再一同走走,隻當消食也是好的。”賈璉聽他此言,一時也推辭不得,隻好應了下來,二人便緩緩沿著街巷一路走來。胤祥天南海北的隨口談著,賈璉雖說在詩詞上不怎麽通透,可是上輩子畢竟是教書的,對曆史又有些研究愛好,倒是能和胤祥聊上幾句。憑借著時代的優越性,賈璉的觀點自然不會和這會兒的人一樣固守,胤祥聽了,便更覺得眼前這人絕不是個徒有其表的紈絝子弟。能說出這樣真知灼見的人,怎麽會落得一個那般不堪的名聲呢?賈璉卻不知胤祥在思量什麽,待到了二門處的時候,賈璉忙命府中迎來的小廝接了東西,又想吩咐去給胤祥套一輛車,卻被胤祥擺手回絕了。“不必了,車夫一直在後頭遠遠跟著呢,我也是嫌時常坐車坐的膩煩了,這才下來多走上幾步的。”胤祥笑了笑,免了賈璉的禮。賈璉怔怔的點了點頭,站在二門外的石板上,有些發愣。真是……太不真實了。這樣和古人談天說地的感覺,更別說對方還是個史書上耳熟能詳的名人。自己這是,真的穿越到了紅樓夢中,開展了另一段人生麽?雖說早就已經大致認清了這件事情,隻是現在突然發覺真的要認真對待了,賈璉又覺得有些迷茫。自己真的可以做好麽?老天爺又為什麽會對他做出這樣的改變呢?難道是憐憫他麽,在現代的父母都早早的因為車禍撒手人寰了,經濟學碩士又能如何,大學講師又能怎樣?活到了三十歲,還不是沒車沒房沒有女朋友,每天守著個空房子,孤孤單單的過日子。賈璉抬頭,眼睛被日頭刺得有些睜不開,房簷上的琉璃瓦被照的熠熠生輝,美輪美奐,幾乎不像真的。於是把他帶到了這裏,有妻有房,手裏頭攥著些小權勢,連女兒都給他預備好了。雖說還是許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例如這個年代政局的動蕩不安,例如賈府裏頭錯綜複雜人情脈絡,例如王熙鳳的精明潑辣……隻是,事已至此,也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賈璉重重的籲了口氣,再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胤祥的背影都已瞧不見了。剛帶著人回了內堂,還沒進屋,便遇上平兒過來,見了賈璉行了禮道:“二爺回來了,大姑娘已經接回來了,正在屋裏頭和奶奶說話兒呢。”賈璉點了點頭,隨口問道:“你這是往哪兒去?”平兒眸子微微閃爍了一下,抿唇道:“周瑞家的方才過來尋我,隻是剛才一時脫不開身,眼下得了空,便過去瞧瞧。”賈璉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了幾分計較,點了點頭便讓她下去了。走到屋外,興兒上前撩起簾子,賈璉便已聽見幾聲軟軟糯糯的咿呀之語,走進去一瞧,鳳姐正倚在引枕上歪著,同一個小姑娘低聲說著話兒,見賈璉進來了,便同那小姑娘道:“還不快去見過你爹。”巧姐看著正是五六歲的模樣,小臉蛋兒圓滾滾粉嘟嘟的,眼睛像鳳姐兒多些,隻是那鼻子和嘴巴,卻一瞧便知是承了賈璉的容貌。她身量未足,卻像模像樣的走上前來,怯生生的行了個禮,喊了聲“爹”,便又站住不動了。她這個年紀,正是喜人的時候,又一副乖巧的模樣,賈璉見了便覺喜歡,笑眯眯的同她招了招手,又拿了今日在街上買的禮物遞給巧姐,剛想開口喚她的名字,突然想起這會兒劉姥姥還沒有二進大觀園,巧姐這名字還沒取出來呢。於是便隻將禮物遞與了她,又笑著問她,“這幾日在舅舅家中,玩的可還好麽?”巧姐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納罕一貫疏遠的父親怎的突然待自己親近的起來,諾諾的點頭道:“很好。”“哦,那便好了,咱們府上也要修園子了,比現如今住的這個要大上許多。等往後園子建好了,你便也可多個玩耍的去處。”巧姐軟軟的應了一聲,賈璉一時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麽才好,他現在沒有什麽同小孩子接觸的經驗,如今這也是頭一遭,隻得又摸了摸巧姐兒的頭,喊來丫頭抱著禮物帶她先下去了。而後賈璉又同鳳姐兒道,“丫頭大了,也該取個名字來喊,總是大姐兒大姐兒的叫,也不像個樣子。”鳳姐今日身上不大爽利,懶懶的歪在一旁,挑起眼瞧著賈璉,道:“這丫頭打從胎裏出來,身子就弱的很,嬌貴多病的。名字可得好生給取一個,隻盼著能鎮鎮災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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