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忍不住在心裏感歎。這一夜,三人坐在茅屋之中,聊了一夜,待到天亮時,兄弟倆已經與侯希白稱兄道弟起來,便是對魔門一向無半點好感的李世民也不得不說,侯希白真的是個妙人。天明,山中鳥鳴陣陣,風聲颯颯,清晨空氣濕潤,白霧縈繞山頂,遙遙望去,如同仙境。茅屋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三個華美青年慢慢走出來,麵上雖有疲色,卻並不妨礙他們的俊美。“不知希白兄今後有何打算?”李建成側身問侯希白。侯希白那搶眼的美人扇在他麵前晃了晃,隻見美人多姿,晃動之間猶如舞蹈,而扇子的一角,尚可有看到婠婠那妖媚般的神態,很是生動,讓李建成忍不住多瞄了一眼。“左右無事,我卻希望能有機會再見石師一麵。”侯希白輕歎了口氣,說道,“石師畢竟養我成人,我們亦有多年未見……”李建成理解的點了點頭。“待事情了了,侯兄若不棄,不如往長安去,世民必帶備好酒,招待你,到時候再邀上師姑娘……”李世民眨眨眼,調笑道,將侯希白原本滿心的惆悵衝淡了些,提起師妃暄,侯希白難得露出一點狡黠又欣賞的目光,應道,“那是自然。”“說來昨夜希白一直未曾問過,二位既然與楊虛彥有聯係,可是見過石師,可有石師的線索?”侯希白輕聲問道。說到這裏,李建成反倒猶豫起來。他們與魔門的假意合作乃是秘密之中進行,而侯希白雖是石之軒的傳人,卻始終遊離在魔門之外,又與師妃暄親厚,若走漏了風聲,怕是不好。然李世民或許另有打算,聽侯希白這樣說,立刻點頭承認,“我們確實曾經見過石前輩,石前輩颯然英姿實在讓人佩服啊。”“哦?”侯希白未料到李世民這樣說,眉眼間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帶著些驚訝以及不易察覺的了然。聽李世民這樣爽快的透露了消息,李建成轉頭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動,隱約猜到了李世民的計劃。李世民是故意告訴侯希白這件事,且希望侯希白將此事告之師妃暄。到時候,師妃暄對李閥與魔門的合作一知半解,恐怕第一反應會是以為魔門準備“挖人”,若這期間再借婠婠或楊虛彥之手將侯希白的真實身份透露出去,加上有石之軒和碧秀心舊例在先,師妃暄與侯希白的這段“戀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這樣一攪合,石之軒又會作何反應呢?若是支持,慈航靜齋不會善罷甘休,師妃暄亦不可能從命,若是反對,那師妃暄的性命可就危險了。而無論結果如何,魔道兩門都免不了以此為導火索,再大大出手一次。侯希白自不會知道李世民的算盤,隻是神色一瞬恍惚之後,突地盯緊了李建成,驟然問道,“不知以建成兄來看,這魔門道門的爭鬥是為何?”侯希白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李建成似乎有些納悶,隻得下意識地答道,“我以為,魔之所以為魔,隻不過是其所宣揚的思想與道統不合罷了。所謂魔道之爭,不過是思想之爭,然而自古以來,佛儒素來是鞏固統治,穩定民心的重要力量,是以如花間派之類所宣揚的想法,恐怕隻得一直被視為魔了。”李建成笑著說完,再抬頭時,突然發現侯希白目光爍爍,盯著自己的模樣似乎與之前略有不同。李世民看著侯希白看向李建成的眼神,突然有了那麽一種不好的預感……侯希白紙扇輕搖,緊緊盯著李建成,“建成兄可知,在此之前,也隻有師姑娘說出過這樣的話來。真未想到,這天下間竟還有人是希白的知音啊。”侯希白性子風流不羈,流連花叢之中,也曾有過幾段龍陽斷袖的經曆,之前見李建成相貌氣質皆合了自己的胃口,卻因顧及對方身份,不敢隨便造次,隻如今聽聞他並不介意魔道之別,此刻竟是動了別的心思,“若二位不嫌,不如我們再一路同行如何,說不得期間還可以見到石師。”“不行!”未待李建成說話,李世民先喊了出來,臉色很是難看起來。第49章 洛城梨花一杯酒李建成雖不知李世民的反應為何這般劇烈,卻也覺察侯希白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是以並不答話,隻狐疑地看著他,心裏暗暗盤算起來。暫且不提侯希白的打算,隻這侯希白若與二人一同回長安,於李建成來說,卻未必不是好事。如今江湖上的後起之秀中,侯希白無疑是極讓人討喜的一個。此人雖風流卻不下流,與諸多名嬡皆是私交甚篤,又潔身自好,並未傳出什麽緋聞來。這般年紀輕輕,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又超然世外,在外人看來他似乎並不參與任何一派勢力的爭奪,對魔門和道門來看,個中微妙則可引出李世民挑撥魔道相爭的計劃。有這樣一個隨時可以為助力又無礙大局的人,在李建成看來簡直是白賺。更何況,侯希白身兼石之軒的傳人,石之軒雖明顯偏向於楊虛彥,但實際上對侯希白並無加害之心,恐怕還有心利用他籠絡師妃暄也說不定。隻李世民和李建成如今可謂是左右逢源,無論魔道兩邊哪一方占上風都不會損害李閥的利益,而侯希白身為花間派傳人,卻又和師妃暄交好,這樣一個微妙的關係,日後進可籠絡,退可挑撥,隻要時機拿捏準確,想來應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亦與李世民之前透露給侯希白他們與石之軒有聯係的計劃相呼應,是以李建成有些鬧不懂李世民反對的意思,隻當時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在裏麵。李建成心裏想著,餘光掃過李世民,發現他正一臉複雜的看著自己,不禁有些納悶,若非方才他那般斬釘截鐵的反對,以李建成的性子,現在恐怕已經答應侯希白了。“世民兄可是有什麽顧慮?”見李世民反應這般強烈,侯希白微微一愣,露出探尋的目光。李世民尷尬地咳嗽一聲,才慢吞吞說道,“令師對希白兄的態度我和大哥早就看在眼裏,如今楊虛彥閉關修煉不死印法,我們來時是與師姑娘一起,回來的時候卻又與希白兄同行。這一路上,令師若與我們見麵,我怕令師會有所懷疑……”這話說的隱晦,實際上卻是在善意的提醒侯希白不要和李閥太過牽扯,以招致石之軒的誤會,簡直與李世民之前的計劃背道而馳,李建成又是一驚,實在想不通李世民到底何意。侯希白聽此,微微一笑,“還請世民兄放心,石師對我了如指掌,對師姑娘和我的關係也絕不會誤會。”話已至此,李世民再無反對的理由,隻得不情不願地同意侯希白同行。三人一路出蜀中,北上入長安,坦途大道,石之軒竟根本再未出現。侯希白有心與李建成親近,生活上更是體貼入微,關懷備至,吃穿用度,俱是安排的妥妥當當,讓李世民心裏越發憋了一口氣。這一日,三人宿在洛陽。如今王世充與李閥兩相對峙,兩別皆是秣馬厲兵,隨時都有開戰的可能。洛陽乃王世充的總部,又是東都重鎮,三人行事自然小心低調,隻尋了家偏僻的酒家,閉門不出,隻待第二日趕早,離開洛陽,自有天策府和李建成安排的人來接應。“回去以後,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再打仗了。”坐在客棧的屋頂上,遙遙望著王世充正在操練的水軍,李世民眯著眼,神色間已有戰意湧動。李建成笑道,“這一回要注意的可不是什麽王世充,而是劉黑闥和竇建德,不如我們打個大合圍怎麽樣?就在這洛陽,一口氣端掉。”李世民挑眉看李建成,上輩子李建成因為太子的身份,自定都長安以後,幾乎不怎麽親征,而這輩子李建成一次次的衝鋒陷陣,他才突然發現,他們兩個在戰場上的風格竟然如此一致。好親自上陣殺敵,好打以少勝多,好奇襲。上次那場大戰,他力主千裏奔襲,而李建成竟未多做猶豫,便也投了讚同票,他一直覺得若非自己受傷,那人說不定原本就有這個想法,若不然柴紹的糧草也不會運的那般及時。“一口吞掉這麽多的勢力,我怕李閥沒有那麽大的胃口。”李世民輕笑起來,語氣裏卻不像有絲毫疑惑的模樣。“放心,我有殺手鐧。”李建成笑道,“不過現在不能告訴你。”“隨你。”李世民也笑了起來。客棧的外院閃過一道青影,隻見侯希白左手托著一隻小酒壇,飄然從牆外掠進來,見他們兩個人在樓上,嫣然一笑,也跳上房頂。酒香立刻肆意起來。“這是梨花白?”李建成搶過酒壇,放在鼻尖嗅了嗅,酒香混著梨花的甜味,絲絲縷縷的傳來,還未喝就先醉了小片刻。“正是。方才出門,遇到過去的舊識,贈我這一壇。”侯希白震了震衣服,在李建成身邊坐下,笑容清朗。洛陽這麽敏感的地方,李建成和李世民都不能出門,隻侯希白到哪裏也無所謂,到處轉悠著弄些好吃的好玩的,回來給二人解悶。李世民原本對侯希白很是不舒服,卻是吃人嘴短,不好像擠兌師妃暄那般擠兌他。夜裏風涼,三個人仗著功力深厚,也不理會,隻乘著月色,聊天、喝酒。沒有杯子,便就著壇口來喝,李建成長飲一口,隻覺一股清涼從喉嚨裏流進胃裏,許久才有暖意升騰,梨花響起充斥著鼻腔。喝到微醺,他隨手將酒壇遞給李世民,慢慢仰倒,枕著自己的手臂,躺下。李世民神色一動,就著方才李建成喝過的地方慢慢品味,一抬頭,便看見侯希白目光爍爍地盯著自己,不禁流露出一絲戾氣來。侯希白卻似乎未看見一般,伸手要酒壇。李世民遞給他,也順勢躺下。隻見漫天繁星密密麻麻,一條銀河貫穿黑色的蒼穹,仿佛真的流動了起來。李建成感到身邊多了個人,也不轉頭,隻淡淡說道,“過幾日回了長安,怕是便沒有這樣的悠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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