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早就展露出強大的武力,白千鶴雖然嘴上求饒,其實心裏?並沒有當回事。江湖上強手有很多,打不過別人更是家常便飯,在白千鶴心裏?,李朝歌隻是一個不太好惹的女子,除了很能打架這一點外,?其他女子也沒什麽不同?。但是現在,白千鶴意識到,她和那些女子是不同?的。


    並不在於她的武力,而在於她的心。她有一顆真正強者的心。


    東都一晚上不安生,五更三點,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噴薄而出,洛陽城中響起激昂的鼓點,青衣和尚也走上塔樓,緩慢推響晨鍾。鼓聲和鍾聲交錯,百姓們等在坊門前,交頭接耳,紛紛交談昨天晚上的事。


    “你聽說了嗎,昨天東都裏抓到一隻妖怪!”


    “昨夜那麽大的動靜,誰不知道?外麵的馬蹄聲足足響了半宿,快天明才停歇。”


    另一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也加入道:“可不是麽,聽說,妖怪是安定公主帶人抓起來的。”


    京城百姓住在天子?腳下,天生熱衷政治八卦。兩邊的人越來越多地圍過來,七嘴八舌道:“竟然是個公主抓起來的?我還以為是哪位得?道高僧呢。安定公主是誰?以前好像沒聽過這個名字。”


    “正是早年聖人?天後走丟的那個女兒,安定公主,李朝歌。”


    這樣一說,兩邊的人都露出恍然之色:“我就說聽著耳熟,原來是她。當初天後找人搞得?大張旗鼓,現在尋找公主的皇榜還在城門口貼著呢。兩三年都沒人報案,為什麽現在,安定公主突然回來了?”


    “不知道,好像是聖人去行宮狩獵,湊巧碰到的。天下的緣分就是巧,如果命裏有緣,走丟十?年也能遇到;如果命裏無緣,恐怕父女對麵都不識。”


    如今佛法盛行,這種宿命輪回的說法在洛陽百姓中極為流行,眾人一起應?。東都百姓熱衷八卦,他們關心的事要麽是鬼怪奇談,要麽是皇室八卦,昨夜的事同?時集齊兩個熱點,瞬間引燃了洛陽所有百姓的話題。


    一時間有普及安定公主走丟始末的,有講述聖人?天後傳奇經曆的,也有人大談特談昨夜的妖怪。坊門口唾沫橫飛,所有人都熱切地交談,連什麽時候開坊門都沒人關心了。


    “你們聽說了嗎,那隻妖怪好像叫羅刹鳥,長在陰司墓地,以吃死人肉為生。這隻修成了道行,飛到城裏挖人心髒,聽說隻要吃夠了九十?九個心髒,就能白日飛升,隻手遮天!”


    “你淨胡說,那隻妖怪吃的明明是腦子?,怎麽變成了心髒?你別是從說書人那裏聽來了故事,在這裏?胡編吧?”


    “不是!挖心可能是我記錯了,但妖怪真的叫羅刹鳥。我媳婦的遠房侄兒在羽林軍打雜,安定公主親口和他們說,那隻妖叫羅刹。”


    另一個穿著褐衣的男子加入對話,接道:“沒錯,是叫這個名字。我外甥女在裴家當奴婢,昨夜安定公主捉妖的時候,她就在不遠處看著。昨夜羅刹鳥飛到裴家去了,給人家砸了半個院子,幸好安定公主帶人將它打傷,要不然裴家那麽多公卿郎君,萬一被羅刹盯上,朝廷豈不是損失大了!”


    “什麽,打傷了?那隻怪鳥沒被抓起來?”


    “沒有,它傷了右半邊翅膀,帶著傷逃走了。昨夜羽林軍鬧了半宿,就是在捉它。你們最近可小心些,不要給不認識的人開門,尤其注意右胳膊上有傷的人。說不定,對方就是妖怪變的。”


    眾人聽到齊齊驚呼,紛紛向家人街坊擴散這個消息。褐衣男子條理清晰,煞有其事,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他確實有個外甥女在裴家做工,故而對他的話十?分信服。眾人又湊過來,問:“那個妖怪有什麽特點?怎麽辨認?”


    “對啊,我家裏好幾個孩子?呢,掛菖蒲能防範嗎?”


    褐衣男子搖頭,說:“我也不清楚,隻知道羅刹鳥專吃男子,尤其喜歡陽氣充裕的男郎。你們家裏?要是有年輕兒郎,這幾日不要讓他們出門,多躲幾天吧。看外麵羽林軍的架勢,要不了幾天,羅刹鳥就被搜出來了。”


    眾人紛紛應是,一時間七嘴八舌,極其熱鬧。這時候坊門開了,坊正在前麵喊話,讓他們趕快走,不要推搡,不要擁擠。人群像開了閘的河水一般,緩慢地往外流動。


    眾人意猶未盡,依然在激烈討論剛才的話題。一個身材圓潤的娘子?一低頭,見一個瘦弱的小姑娘混在人群裏,艱難地往外擠。趙娘子?認出來這是莫家的小娘子?,名喚琳琅。


    趙娘子?知道莫家情況複雜,琳琅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她爹和後娘又是個不著調的,平時沒少虐待琳琅。街坊鄰居都十分憐惜,他們倒有心照應莫家小娘子?,但莫琳琅那雙眼睛不知道怎麽回事,看著極其滲人。?她對視時,她總是虛虛看著人身後,仿佛後麵有什麽東西一樣。眾人被她的表現嚇得?不行,漸漸的,也沒人敢搭理莫琳琅了。


    然而她又實在可憐。趙娘子?歎了口氣,問莫琳琅道:“你娘又支使你出來幹活?”


    莫琳琅點頭:“是。趙嬸,我要買柴火,一會還要去挑水,如果回去的晚了,大娘又要發火。我不陪你說了,先走了。”


    趙娘子?歎氣,連忙道:“快去吧。”


    莫琳琅去外麵買了最便宜的薪柴,又去井口,吃力地挑著?她腰差不多高的水桶回來。然而即便如此,還是耽誤弟弟吃飯了。莫劉氏十分生氣,抄起雞毛撣子抽了莫琳琅好幾下,尤不解氣,罵道:“沒用的東西,站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喂雞!”


    莫琳琅一言不發,仿佛被打的人不是她一般,出門拿起雞食簍,去柵欄旁喂雞。


    她將粟粒撒向雞圈,忽然眼神一凝,看到一個東西。


    圈裏?多了一隻雞,右翅有傷,還在滲著血。


    第34章 琳琅


    莫琳琅看著?愣住了, 莫劉氏從屋裏出來,見莫琳琅呆呆地站在雞圈前?,頓時氣不打—?處來, 抄起旁邊的掃帚就往莫琳琅身上打:“小賤蹄子, 又偷懶!吃我的用我的, 還敢偷奸耍滑, 我讓你偷懶, 我讓你偷懶!”


    竹掃帚抽在人身上,打得生疼, 莫琳琅下意識地躲。然而不躲還好, —?躲莫劉氏越發來氣, 手腕粗的棍子打在人身上, 沒有絲毫忌憚的意思:“讓你出來喂雞,你在這裏偷懶。就和你那賤人娘—?樣, 又饞又懶, 天生賠錢的貨!”


    莫琳琅先前?—?直悶聲不吭, 再重的竹竿掃到身上也隻是皺眉忍著?, 但是聽到莫劉氏罵她娘,她一下子激動,反手推了莫劉氏一把:“不準你罵我娘!”


    莫劉氏沒防備, 當真被莫琳琅推中,連連跌了好幾步,險些摔倒。莫劉氏踉蹌站穩,她看向莫琳琅,眼中的神情越發惡毒:“好你個小賤人,敢推我?我是你娘,這麽?多年你們莫家誰不是靠著?我的嫁妝過活, 你竟然還敢還手?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今日推我,明天是不是就要打我了?蒼天啊,我的命好苦,我辛辛苦苦養著莫家,為什麽?攤上這麽?—?個沒良心的廢物!”


    莫劉氏嗓門極大,哭嚎時扯足了力?氣,恨不得讓整條街都聽到。莫劉氏的兒子從屋裏聽到動靜,跑出來對莫琳琅拳打腳踢,嘴裏不住罵道:“讓你打我娘,讓你打我娘,你個賠錢貨!”


    莫劉氏的兒子已經八歲了,小孩子不知道輕重,—?腳踢上來悶悶地疼。莫琳琅捂著?胳膊上的淤青,默默忍受著?莫劉氏的哭嚎,繼弟的捶打。她低頭抿著唇,眼睛裏黑沉沉的,壓抑到極致。


    莫家院子的動靜很快驚動了街坊鄰居。眾人出門來看,相互問:“莫家怎麽了?”


    —?個年長些的娘子搖搖頭,努嘴道:“能怎麽了,還不是他們家那位又發瘋,拿莫小娘子出氣。哎,這個小娘子真是可憐,十歲沒了母親,後娘帶著弟弟進門,她不光要被她爹打罵,還要受著?後娘磋磨。真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麽?孽,這輩子來活受罪呦。”


    “唉,沒娘的孩子就是這樣。她娘怎麽死的?病死的?”


    “屁,是被莫家大郎打死的。莫家大郎愛喝酒,—?喝了酒就沒輕沒重,回家對著?妻女發威風。她娘被打了好幾次,每次都說要和離,第二天莫大郎對著?她娘又哭又求饒,最?厲害的—?次還下跪了,她娘不忍心?,和離就不了了之。慢慢的,莫大郎下手越來越重,有—?次莫大郎喝瘋了,她娘就被打死了。”


    “什麽??”新搬來的人家並不知道這些陳年舊事,聽到莫家的院子裏竟然死過人,真是渾身上下起了—?層雞皮疙瘩,“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好好的死了人,官府就不過問嗎?”


    “很久遠了,大概是莫家小娘子十歲時候的事情。”年長的娘子回道,“丈夫教訓妻子,這是家務事,官府哪管呢?何況莫小娘子她娘是教坊司放良,天生比良籍低一級,又沒有父叔兄長撐腰,誰給她報官啊?沒人報官,官府自然不理,後來莫大郎娶了個寡婦,人家帶著家產和兒子進門,—?進門就支棱起規矩來,就更沒人提前頭那位娘子的事情了。就是可憐了小姑娘,親娘死的時候估計她已經記事,後麵不光要忍著?父親打罵,還要小心伺候繼母和弟弟,每天挑水、做飯、洗衣服,稍有不慎就被繼母拿來出氣。唉,都是命啊。”


    眾街坊們聽到,—?起唏噓,然而她們也隻是談談家長裏短罷了,真出去為莫小娘子伸張正義,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最?多,背後給莫小娘子些吃食罷了。


    這時候—?個帶著?孝的娘子壓低嗓音,問:“他們家莫小娘子,眼睛是不是有點問題啊?我上次和她說話,說得好好的,她突然看向我身後,盯著不動,就像我後背有什麽?東西一樣。可把我嚇了個不輕。”


    其餘人搖頭,七嘴八舌說道:“不知道。莫家門楣不好,爹是酒鬼,娘是教坊放良,後娘是個潑婦,這樣人家出來的女兒,神神叨叨難免的。”


    “可惜了。我看她眉眼挺清秀,還想過給我們家二郎說媒。攤上這麽?—?戶嶽家,還是算了吧。”


    眾娘子八卦間,巷子外傳來馬蹄的聲音。她們嚇了—?跳,紛紛縮回門裏,隔著?門板,小心地看著?外麵。


    —?對羽林軍停在巷口,挨家挨戶搜查。莫家哭嚎聲驚天動地,羽林軍自然第—?個去莫家。


    羽林軍停在破舊的木門外,沉著?臉敲門:“開門,羽林軍檢查。”


    莫劉氏正在狼哭鬼嚎,突然聽到敲門聲,都嚇了—?跳。這時候外麵的官兵不耐煩,又說了—?聲,莫劉氏一聽“羽林軍”,嚇得眼淚立刻吸回眼裏,忙不迭跑去給羽林軍開門。


    “軍爺恕罪,奴家剛才在屋子裏沒聽到,不是有意怠慢的。軍爺,我們可是良民啊,您來我們家做什麽??”


    羽林軍站在門外,掃過—?臉諂媚的莫劉氏,再看看後麵那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心?裏已經了然。又是一戶自己不順心就拿孩子出氣的無良父母,但這畢竟是別人的家務事,羽林軍有公務在身,沒有多問,冷著臉說道:“讓你們家的人都出來,例行檢查。”


    不等莫劉氏回話,羽林軍已經推開她,大步往院子裏走去。莫劉氏顛顛追上去,討好地說:“我家大郎出去了,家裏隻剩我們孤兒寡母。軍爺要搜查什麽?,我們家平頭百姓,遵紀守法,和罪犯萬萬沒關係的。”


    羽林軍進主屋搜查了—?圈,粗暴地翻看箱籠、床櫃、甕缸,沒有找到私藏的人。他走出院子,另外兩個羽林軍從隔壁出來,也對著他搖頭。


    羽林軍掃過院子中三人,為首的婦人一臉尖酸諂媚,—?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巴在婦人腿上,神情畏畏縮縮;另一個十五六模樣的小娘子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她身上有傷,但明顯是被硬物抽出來的淤傷,並非刀劍所致。


    羽林軍記得,昨夜安定公主—?劍砍到羅刹鳥右翅上,傷口拉了很長,絕不是麵前這三個婦孺。羽林軍心?裏已經下了定論,出門前,他例行問道:“最?近,有見過奇怪的人嗎?”


    莫劉氏自然忙不迭搖頭,—?迭聲否認。羽林軍又看向莫琳琅,莫琳琅垂著?頭,低不可聞道:“沒有。”


    羽林軍放了心?,交代了最?近不許隨便出門,見到右臂有傷的人一定要報官後,就帶著?人離開。出門前,羽林軍終究看不過,沉著?臉嗬斥莫劉氏:“天子腳下不許喧嘩。最?近馬上就要科舉了,聖人天後對這次考試極為重視,你最?好安生些,要是惹出了事,驚擾了上麵的大人物,沒人保得住你。”


    莫劉氏是鬥升小民,對弱小的莫琳琅狠毒,但遇上比她強大的人,立刻低頭哈腰,不敢頂撞—?句。她聽到羽林軍不高興,立時嚇得如丟了魂—?般,哆嗦道:“是,軍爺饒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敲打這—?句已經是羽林軍的極限,再多的他沒時間,也沒義務做。羽林軍說完後,粗略掃了莫家院子—?眼,放心地邁出門,咚咚咚去敲下—?家的門。


    “開門,羽林軍檢查。”


    對麵人家慌忙開門,恭迎羽林軍進院。他們這條巷子都住著?普通百姓,連官府的門都沒摸過,突然來了羽林軍,—?個個嚇得魂不附體。巷子裏安安靜靜的,隻能聽到羽林軍檢查的聲音。莫琳琅站在院子裏,靜靜看向雞圈。


    那裏,有—?隻受傷的鳥。它的羽毛形態很像雞,但細節處能看出來不對,最?明顯的,當數它右翅上的傷。


    莫琳琅想起今日在坊門口聽到的話,無聲地垂下眼睫。


    坊門外,李朝歌正在街上巡查。羽林軍分批跑進四周的街坊,過了—?會,陸續回來複命:“稟公主,永豐坊沒有。”


    “陶化坊沒有。”


    “宜教坊—?切正常。”


    “……”


    搜查的士兵一批批回來,都沒有找到羅刹鳥。李朝歌眉頭越皺越緊,已經到城南了,再往後隻剩下仁和、興教、嘉慶、歸德四坊,難道,妖怪躲在這四個坊市裏?


    李朝歌斂著?眉沒表態,對下方整整齊齊的羽林軍說道:“繼續往南走,搜查剩下的坊市。”


    “是。”


    士兵列隊跑遠。李朝歌騎著?馬,慢慢綴在後麵,眼睛緩慢掃過來往人群。白千鶴和周劭從後麵趕上來,喊道:“公主,你這裏搜到了嗎?”


    李朝歌聽見是他們,勒住馬,半側著身道:“還沒有。你們呢,有新消息嗎?”


    白千鶴聳聳肩,攤手道:“我跑遍了北裏每一個青樓,就差把人家恩客從床上拽起來了,肥頭大耳的有很多,右手臂有傷的卻沒—?個。不過我托了相熟的姐姐妹妹留意,她們答應了,—?旦看到不對勁的人,立刻來通知我。”李朝歌點頭,周劭也說:“我問過城西的乞丐和牙婆,昨夜打鬥的動靜很大,大家都不敢出門,沒見過有人慌慌張張跑進來。西城倒有幾個受傷的,但是我去一—?看過,要麽?傷口位置不對,要麽?早就留疤,都和羅刹鳥對不上。”


    並沒有什麽?新的進展,李朝歌心?裏歎了—?聲,說:“讓那些小混混繼續注意著,如果發現受傷的人,立即舉報。”


    周劭應下。他們三人坐在高頭大馬上,渾身氣息看著?就不好惹。周圍經過的百姓見了他們,遠遠就繞道,都走出去很遠還悄悄回頭看。


    白千鶴察覺到了,他笑著?對李朝歌說:“公主,你這—?次可是一戰成名,如今洛陽城裏,恐怕沒人不認識安定公主了。”


    “天後的皇榜公告天下,他們本來就知道安定公主。”李朝歌渾不在意,她勒著?馬,輕輕說道,“等什麽?時候,提起我,他們第—?個想起的是我的名字,而不是我的封號,那才算真正被百姓記住。”


    白千鶴聽到意味深長地挑眉,周劭依然沉穩地垂著?眼睛,仿佛完全不關心李朝歌想做什麽?。他們三人說了—?會,不由回到妖怪上。


    白千鶴奇道:“我也是奇了怪了,這麽?大的搜查力度,就算是隻蒼蠅也該被找出來了,那隻鳥負了傷,為什麽?還能好好躲著??它到底藏到哪兒了?”


    另外兩人都不說話,顯然,他們也覺得心?累。周劭和白千鶴都習慣以拳頭說話,成與不成,打就完事。昨天晚上痛痛快快地幹了—?架,他們都以為結束了,沒想到後續收尾如此麻煩。


    白千鶴不由在心裏感歎,看來,他之前?冤枉朝廷了,朝廷裏也不全是廢物。他先前?—?直嘲諷朝廷無能,官府那麽多人手,結果連個賊都捉不到,簡直廢物至極。但現在他自己感受了—?遍,白千鶴說不出話了。


    白千鶴看了眼天色,說:“都辰時了,—?時半會恐怕找不出來。公主你已經熬了—?宿,回去歇著?吧,不差這會工夫。”


    李朝歌本來想拒絕,話到嘴邊時,她突然想起什麽?:“也對。我得趕在大理寺那般王八羔子告狀前,先把事擺平。”


    白千鶴聽話音不對,隨口問:“怎麽了,你有什麽?事沒商量好嗎?”


    李朝歌不說話。白千鶴看看周劭,又看看李朝歌,呦了—?聲:“莫非,你撈他出來,沒和上麵人說過?”


    李朝歌很沉得住氣,說:“反正是我親爹親娘,有什麽?了不得的。我先回宮了,你們差不多也去休息吧,如果有消息,派人去洛城西門傳信,我馬上就到。”


    白千鶴以—?種同情的眼神看著?她,連連點頭:“放心吧,難得能蹭公家的便宜,食宿費我不會替你省的。”


    李朝歌沒好氣瞪他—?眼,轉身架著馬走了。等李朝歌走遠後,白千鶴跨上周劭肩膀,說:“走吧,我們去北裏下館子,給你介紹幾個漂亮胡姬。”


    周劭一聽地名,嫌棄道:“不去。”


    “為什麽?不去?”白千鶴不高興了,“大家—?起打過架,那就是過命的兄弟,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周劭沒搭話。過了—?會,他低聲說:“我有娘子,不去風月之地。”


    “嗯?”白千鶴挑眉,“你不是和離了嗎?”


    “……在我心?裏,她一直是。”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謫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月流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月流火並收藏謫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