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終於老實了。 小麵包悄悄抬起頭,與威克多四目相對,後者朝它一笑,它嚇得拔腿就跑,結果盆裏太滑,小麵包一個跟頭滾到威克多手邊。 “好姑娘。”威克多輕輕製住了它。 海姆達爾抱著豆莢走出盥洗室,米奧尼爾小跟屁蟲似的跟進跟出,忙得不可開交。 海姆達爾看向使勁扒拉門把手的奶糖,“別浪費力氣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到你了!”米奧尼爾挺起小胸膛狐假虎威。 第一個洗完的國王在壁爐前昏昏欲睡地睜開眼睛,很快又合上了。 三、 這天中午,威克多在海德格拉克校園內的溪邊長凳上一邊享受樹蔭的沁涼,一邊吃家養小精靈為他準備的三明治,蘭格一陣風似的刮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威克多吃飯的動作頓了下,而後舉起小籃筐。 蘭格搖頭。 “你吃過了?”威克多問。 “還沒。” “那來點。”威克多又把籃筐遞過去。 蘭格這回沒有客氣。 直到籃筐裏的三明治和別的食物全部消滅光,威克多才問,“順利嗎?” 蘭格知道他在說什麽。 “花錢消災。”蘭格不在意的說。 “讓娜知道你的打算?” “她不同意。” 那就是知道了。 “如果我是你,裏格肯定也不同意。” 蘭格說:“我不在乎花錢,按我父親的遺囑那些東西本來就是她的,一直吊著她不利於和過去的生活一刀兩斷,我希望她將來不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裏,我想我可以試著忽略她曾經帶給我的痛苦。” “你完全可以再狠點。”威克多覺得蘭格太有風度了。 “對於一個我再也不想花半點心思的人來說,我的做法無可厚非,陌生人罷了。”蘭格從容一笑。 “祝你好運!”威克多說。 “該給的錢都給了,我和她徹底沒關係了。”蘭格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她應該感激你的慷慨。” “不,那是我父親的慷慨,他當初希望我們至少相敬如賓一生。” “唯獨這一點你父親不會責怪你,畢竟先放棄的不是你。” “如果我父親地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怪我把他的錢送給我的前妻。” 威克多琢磨出來了,安德魯這家夥居然叛逆也這麽悶騷。 “這你也不用管,百年之後讓你的前妻去解釋。”威克多開玩笑的說。 下午最後一堂課結束,威克多在通往另一座島嶼的小船上與蘭格再度相遇,發現對方臉色不對,威克多停止調侃的念頭。 “你的課也結束了?”威克多問。 他們身旁還有學生,老爺沒有貿然私聊。 蘭格沒有說話。 船隻抵岸後,師生們紛紛跳下船登岸。 倆教授故意走在最後,等學生們離去,他們才緩緩朝島上進發。 一路沉默不語的蘭格突然說:“看得見站在涯頂的人嗎?” 威克多舉目望去,眯眼瞧了一會兒,詫異道,“那是哪個國家的警察部隊探員?” 警察部隊的製服各國不盡相同,但為了和國際警察部隊靠攏,相差並不顯著。 “愛沙尼亞。”蘭格平靜的說。 “他們為什麽……”威克多一愣。“他們是來找你的?” 蘭格不緊不慢地回答,“剛接到消息,那個女人死了。” 威克多靜默片刻,“你的前妻?” 蘭格點頭,而後說:“不知道她見到我父親後,打算怎麽和他解釋。” 威克多見他還有調侃的心思,想必他對這件事的觸動沒有想象中大,蘭格畢竟不是聖人,他現在的態度就和他幾個小時前說的那樣——陌生人罷了。 “鑒於你過去的倒黴經曆,我這麽說可能會冒犯你,”威克多口吻輕鬆地問。“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吧?” “別擔心。”蘭格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有學生和教授作證,這幾天我一直待在學校裏,財物轉移也由妖精負責,我沒有直接沾手。況且我真要折磨她就不會殺了她。” “她怎麽突然就……”威克多想不通。 蘭格眯了下眼睛。 第845章 劫財or情殺 一、 海德格拉克的兩位教授登上充滿原始美的蜿蜒石梯,在攀登石梯的路上大約花了7、8分鍾時間。當他們來到頂端,看見藍天白雲下站著幾位身著統一製服的巫師,人們通常不太樂意與穿著此類長袍的巫師麵對麵,以斯圖魯鬆主席的話來說:太晦氣了!盡管主席先生經常和這樣穿著的巫師打交道。 愛沙尼亞魔法部共派了三位警探。 “他們很重視你。”威克多彎起嘴角。 “二十年前就領教過了。”蘭格慢條斯理地走過去。 三位警探立刻圍上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目標,生怕看丟了似的。 “這兒可以幻影移形嗎?”蘭格忽然道。 他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仨警探的氣勢和步伐不約而同地犀利起來。 威克多假裝毫無所覺,故意表現得很傷腦筋,“不是很清楚,這裏雖然不是主島……恐怕還是不能。” 仨警探的步調明顯一緩。 倆教授相視一笑。 安德魯、老爺,你們又調皮了。 仨警探中看上去最年輕的一位停在二人身前,打量人時的表情帶著不經意的傲慢,這種感覺相當微妙,對於做賊心虛的人或許能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但對普通人,比如眼前二位教授,年輕警探的盛氣淩人就有些惹人反感了。倆教授對警察部隊的警銜雖不精通,卻不是一概不知。這是一位年少有為的警探,比他身後兩位年長者位高權重。 “安德魯·蘭格先生?”年輕警探說。 “我是。”蘭格說。 年輕警探的目光在威克多臉上飛快轉了一圈,然後說:“我們是愛沙尼亞魔法部巫師警察部隊的探員,有一起案件希望您能協助調查。”說著就把目光落在一旁的威克多身上。 威克多在對方的視線中堅持了半分鍾,直到對方的臉上出現不耐煩的神情,他才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在廣場上等你。”威克多拍了下蘭格的肩膀。 轉過身的時候威克多聽見背後有個陌生的聲音喊了聲“……部長先生”並不悅耳的男中音,帶著令人動容的哽咽,略略沙啞。 威克多腳步微頓,而後傳來蘭格清晰有力的對答,“我早已不是愛沙尼亞的魔法部長,請叫我蘭格教授。” 一個多小時以後,蘭格在弧形的樹形杜鵑花牆前的石凳上找到威克多,他正被一群低年級團團圍著。 “好啦,蘭格教授來了,下麵是大人談話時間,小孩子趕快去吃飯和複習功課!”威克多下起了逐客令,口吻和煦,表情卻不容拒絕。 孩子們嘟著嘴,不情不願地叫了聲蘭格教授,散開了。 “我在低年級中的威望都被你消耗沒了。”蘭格開玩笑的說。 “你還有成熟穩重的高年級。”威克多調侃道。 蘭格在一步之隔的另一個石凳上落座。 二人麵對寬闊的廣場,晚霞逐漸滲透天空,廣場上來來往往的學生的倒影在花色地磚上拖得又窄又長,每個人頭上籠罩著一圈金紅色的描邊,遠處起起伏伏的花牆猶如被潑了一層藍瑩瑩的墨色,白色的花瓣模糊得無法分辨輪廓,更遠處天空的霞光恣意絢麗,跳脫鮮活。 二人一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 威克多發出笑聲。 蘭格投去疑惑的目光。 “要是你換成裏格就好了。”老爺感覺很煞風景,如此良辰美景,無奈愛人遠隔重洋。 安德魯何嚐不是這麽認為。 “沒想到他們這麽快放過你。”威克多對愛沙尼亞魔法部沒什麽好感,不僅因為蘭格的冤假錯案,海姆達爾跟那個國家的魔法部也有過不愉快的經曆。 “原本是的,後來出了點小意外,”蘭格補充,“我說的意外是針對他們的。” “怎麽回事?” “他們問了我一些流程性的問題,我照實說了毫無隱瞞,也許他們工作態度相對嚴謹,認為我口說無憑,沒什麽可問的後就十分強硬的要求帶我回部裏做進一步調查。”蘭格的四平八穩更像置身事外。 “他們動用武力了?” “沒來得及。” 威克多咋舌,愛沙尼亞魔法部怎麽還這麽腦殘?在一間本地頗有聲望的正規魔法學校裏限製一名在職教授的人身自由,強行拘捕的理由僅僅因為“進一步調查”?配合調查至少掰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吧? “後來發生了什麽?”威克多迫不及待的問。 “意大利魔法部的警探趕到了。” “意大利?” “她死在意大利。” “不是在愛沙尼亞?” “他們在索倫托一家販賣紀念品的巫師商店的後門發現了她的屍體,身上的錢物首飾遭到洗劫,外袍都被扒掉了。她住的旅館房間也被翻得亂七八糟,隨身攜帶的名貴物品——包括房間裏看似有價值的擺設全部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