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威克多說。“我說的也都是聽來的。” 帕爾梅幾次試圖打圓場,卻無從下手,著急地看著他們針鋒相對。 卡特正準備重振旗鼓,威克多伸手接過飛到身旁的菜單,低頭研究。卡特一肚子話不得不憋了回去,被對方的輕描淡寫折騰得差點內傷。 卡特刷地站起來,“抱歉,這裏有點悶,我出去待會兒。”不顧帕爾梅的呼喚,沉著臉徑直走出酒吧。 帕爾梅尷尬地坐回原位,“我替我的朋友道歉,他平時不這樣。” “我相信。”威克多抬起頭來。 帕爾梅仍然有些無所適從,他和威克多的關係實屬一般,遠不如和海姆達爾接觸得多,也更親熱些。 威克多要了一杯特調淡酒,然後放開菜單,讓它繼續在店裏兜圈子。 直到酒水上桌,帕爾梅才擺脫沉默,“是裏格讓你來的?” 威克多喝了一口淡酒,“為什麽這麽說?” “難道不是?” 威克多放下杯子,簡略的解釋,“我接到卡卡洛夫教授的信函。” 帕爾梅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其實沒什麽好隱瞞的,幾天前我和奧古斯特隊長在校園內發生了一次口角,也許裏格以為他隱藏得很好,但我還是發現了他——我的個人技術無法與你相提並論,但到底曾經是職業魁地奇選手。剛才卡特那番不中聽的話肯定讓你很不舒服,想必你從裏格那裏聽說我和奧古斯特隊長的一些事,卡特隻是替我打抱不平,我敢肯定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個急性子的人,有時說話比較直接。” “真的不是故意的?”威克多問。 “什麽?” “你說你的朋友說出那樣的話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帕爾梅很意外他會如此反問,不解的同時亦有些光火,“你不了解卡特,我不怪你對他持有偏見,畢竟他的那些話確實有些過分。” “對不起,如果我的話傷害了你,我道歉。”威克多說。 帕爾梅平息了下情緒,苦笑,“互相傷害似乎很容易做到。” 威克多認真的說:“我想說些話,如果你不介意,我是說畢竟我們並不相熟,之前還有些誤會。” “我似乎預感到你會說什麽,好吧,請說。” “我和奧古斯特認識了很多年,從上學的時候就認識,這些年一直保持聯係,偶爾還會碰麵喝杯酒。我可以肯定,他是個作風自律嚴謹的人,沒有沾染任何惡習,生活上也較為循規蹈矩。 “奧古斯特交過幾個男朋友和女朋友,有時候出於喜愛,有時候出於需要,這我無法昧著良心替他編造漂亮話。但他絕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他有過過去,可那已經過去了。目前他身邊沒有任何男人或女人,也沒有糾纏不清的緋聞官司,更沒有天天上報的私生子和一個又一個遭到無情拋棄的懷孕前女友……” 帕爾梅笑了起來,最後那句完全是老爺詼諧的自嘲。 “至於你朋友說的找年輕人排遣寂寞的傳言,我必須強調,沒有的事。奧古斯特曾經在法國的巫師兒童救助機構擔任免費治療師,他曾經資助過同校的低年級,現在依然利用業餘時間前往那些需要幫助的機構貢獻自己的綿薄之力。他也許不會說花言巧語,強硬起來讓人誤以為他獨斷專行,這些我不能幫你下判斷,我希望你嚐試去了解他,由你自己來下結論,隻是別急著給他‘定罪’。” “你說你不是因為裏格來的。”帕爾梅好笑的說。 威克多不慌不忙,“比之裏格,我和奧古斯特的關係更親近些。” 帕爾梅說:“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為了朋友,我也是,奧古斯特隊長以粗暴的態度對待我的朋友,卡特差點摔斷了鼻子,我曾經嚐試與奧古斯特隊長溝通,可他不知悔改,這實在讓我無法接受。” “願意聽聽我的建議嗎?”威克多說。 “請講。” “也許你可以換個角度看待你的朋友。” “什麽意思?” “嚐試讓自己置身事外,以第三方的角度觀察你朋友的言行,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帕爾梅遲疑道。“……這恐怕不好。” “沒什麽不好,我沒有讓你說他壞話,也沒有侮辱貶低你的朋友,就是換個角度看待問題,盡量讓自己從主觀中抽離出來,客觀一些。” 帕爾梅依然肯定的說:“我認為不會有改變。” 威克多聳聳肩,把杯中的淡酒一飲而盡,然後說:“反正沒有損失,既然你這麽有信心,何不試試呢?” 二、 威克多離開酒吧,走在仲夏大道上。 沿街的店鋪逐漸披掛上紅色、綠色和白色的色塊,彩燈和金光閃閃的飾物在巫師們的操作下懸掛盤繞在屋簷和柱子上,大小不一的可愛的聖誕樹被擺放在店門口或櫥窗內,通過五彩斑斕的飾品吸引來往路人的注意力。 聖誕的氣息漸漸在這個偏僻寒冷的巫師村落內彌漫開,而現在才十一月中旬。 木棉鎮上的孩子傾巢出動,趴在櫥窗前張望店內的動靜,和氣的店主往往會為他們準備一些糖果,小氣的老板則會揮舞雞毛撣子,這時孩子們會一哄而散,等到跑出一段距離便向仍站在店門口大呼小叫的鐵公雞吐舌擠眼。 威克多與這些生動的場景一一擦肩而過,在一家販賣巫師袍的店門前站定。 他的魔法鏡子被接通,鏡子裏傳來海姆達爾的呼喚。 【威克多,聽到沒有?】 “聽到也看到了,親愛的。” 【怎麽樣?】 “我已經和帕爾梅見過麵了,該說的也都說了。” 海姆達爾在鏡子那頭歎氣,【希望奧古斯特隊長不會怪我多管閑事。】“我認為他應該感謝你,因為你的幹涉,挽救了他正直的形象。”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無非就是那些事,人多嘴雜,不值一提。” 海姆達爾似乎感悟到了什麽,【哦,我能理解卡特,詆毀情敵的戲碼司空見慣。真有意思,好像一碰上這樣的事,說人壞話就變得容易讓人原諒了。】“人們通常認為,感情得不到回報的那一方是弱者,難道還不許人家口頭上泄憤?反正奧古斯特是勝利者,勝利者就應該胸襟廣闊,悲天憫人,同情弱者。”威克多嘲弄道。 海姆達爾哈哈大笑,然後問,【帕爾梅沒有什麽抵觸情緒吧?】“可能有點,老實說我不能保證他一定會按照我建議的那樣去做,畢竟他的朋友現在與他朝夕相處,奧古斯特則是惹他生氣的不討喜的同事。” 【聽起來奧古斯特的處境相當不妙。】 “隊長看起來怎麽樣?” 身處意大利的海姆達爾下意識地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很不錯,你比我了解他,工作時間內六親不認。】“好像有點麻煩。” 【難道你在暗示我,找個借口把他灌醉,再套話?】 “不,離那些喝醉的男人遠一點!”老爺斬釘截鐵。“不過我由衷的歡迎你來灌醉我,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巨細靡遺毫無保留。” 【你在和我調情麽,克魯姆教授?】 “離開學校叫我威克多,親愛的。” 【……裏格,別管那破鏡子了,快看場上!錯過絕對會後悔一輩子!】鏡子裏傳來卡羅·瓊斯的驚聲尖叫,夫夫二人的談話很快被中斷。 威克多默默詛咒了瓊斯先生三頓飯吃不飽,放好鏡子,轉道去了短程天馬租賃站,準備往學校進發。 三、 德姆斯特朗的替補校隊與西班牙的一支替補校隊打成了平手,這個成績讓深知德姆斯特朗替補校隊艱難的人們喜出望外。 “如果我們學校的魁地奇隊伍每次上場前,對方的找球手都因為身體不適提前下場該有多好,最美妙的是他們隻有一名找球手。”卡羅快步走出魁地奇賽場。 “一兩次還行,次數多了難聽話就會不脛而走。”海姆達爾說。 “為什麽世人都愛嚼舌根?” “瓊斯先生,沒有這些愛嚼舌根的人,你的報紙如何編寫,以後要賣給誰?” “那更好,”卡羅誇張的說。“我的報紙會銷量上漲,因為沒有愛嚼舌根的人四處宣傳,為了獲取各地信息,人們不得不自己買報紙。” 海姆達爾啼笑皆非,而後奇怪道,“你走那麽急做什麽?” 他們都快跑起來了。 “我餓啊,中午那頓不合胃口,好不容易捱到比賽結束。進球場前我看到附近有一家看上去不錯的巫師小餐館,聽說價廉物美。”說到這裏,卡羅越走越快,健步如飛。 “布斯巴頓的學生會主席說的吧。” 卡羅摸摸鼻子,中午那頓其實並非像他說的那樣難以下咽,至少海姆達爾就吃的不錯,卡羅因為布斯巴頓的學生會主席主動上來與他攀談,忘記了美味的食物,忘我地投入到美人罕見的垂青之中,等他們結束了談話,替補校隊已經快開賽了——這才是卡羅沒吃飽的真正原因。 這時二人的懷表顯示的時間為14:28。 “瓊斯先生!” 海姆達爾轉身,他前麵一門心思惦記美食的卡羅還在跑。 “瓊斯先生!” 卡羅停了下來,海德格拉克校隊的女隊長蘇珊·弗德跑上前來,她穿著海德格拉克的校服,頭發和麵部明顯特意打理過,但沒有濃妝豔抹,打扮得十分清爽。蘇珊隊長五官甜美,又是一張圓臉,看上去比真實年齡小。蘿莉小臉蛋自然比不上布斯巴頓女主席的端莊知性,也缺乏後者的女人味。 “……弗德隊長?”卡羅猶豫道。 蘇珊喜不自勝,沒想到卡羅居然記住了她的名字。 “下午好。”蘇珊笑容靦腆。 “你好,海德格拉克校隊也來了?”卡羅問得很公事化。 “我代表校隊來看比賽。”蘇珊說。 “哦。” 然後就冷場了。 “……您找我是因為?”卡羅紳士地率先打破沉默。 蘇珊本來就有點卡殼,被卡羅問得一懵,急中生智地問道,“現在幾點了?” 卡羅愣了一下,掏出懷表,“14點30。” “謝謝。”蘇珊說完怏怏轉身離去,暗惱自己的不中用。 卡羅叫住她,“和我們一起去喝杯下午茶吧,如果您不急著做什麽。” 蘇珊迅速轉回身,力持鎮定的說:“我有的是時間!” “裏格。”卡羅朝海姆達爾揮揮手。 蘇珊這才注意到還有一人,不禁麵紅耳赤。 海姆達爾好笑的想,戀愛中的人眼睛都跟探照燈似的,隻追光單一目標。 他們終於來到卡羅說的那間物廉價美的飯館,但是很可惜,人家打烊了,懸浮在門口的招牌上閃爍著西班牙文和意大利文,隻有一個意思:上午經營到14點30,晚上6點30以後開門。 卡羅捶胸頓足。 “你們晚上六點半以後再來吧,蘇珊隊長不急著趕回去吧?”海姆達爾貌似無心的提議。 蘇珊搖搖頭,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卡羅。 卡羅沒察覺出絲毫異樣,“也好,我就不信我吃不著這家,這當中我就不吃了,餓到六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