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對方退開,她才回過味來,“您太客氣了。”    半開的門在馬蒂爾德的操縱下再度合攏,鎖門咒語也再度生效。    封閉的空間內。    馬蒂爾德靜若寒蟬,來訪者笑容不變地坐了下來——在主人沒有任何招呼的情況下。    “您有什麽吩咐……”馬蒂爾德受不了這氣氛,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能有什麽吩咐,我隻是代亨利·德瑞來看看。”    馬蒂爾德臉色大變,急忙道,“我不是、我沒有背叛您……我以為……”    “我明白甜心,別著急,”來訪者笑吟吟的說。“我不怪你。你為亨利·德瑞辦事就是為我辦事。”    馬蒂爾德卻沒有絲毫放鬆,提心吊膽的說:“如果您不樂意,我這就回絕。”    “何必呢?”來訪者打斷她的一廂情願。“一個人不能同時效忠追隨兩個人,既然你選擇了德瑞,那麽就好好跟著德瑞先生,他是個慷慨的老板,他會讓你如願以償。”    馬蒂爾德驚恐萬狀,她企圖上前,但在觸碰到對方的衣袖前罷了手。    “布朗先生……”馬蒂爾德卑微地祈求。    來訪者,也就是又“換”了張臉的路德維格·布朗和氣的說:“德瑞讓你做什麽?”    馬蒂爾德遲疑了下,她永遠不會知道,她的遲疑最終帶給她什麽樣的後果。路德維格·布朗從來沒有與人為善的慈悲情懷。    路德維格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德瑞先生讓我想辦法接近普洛夫·克魯姆。”馬蒂爾德小聲說。    “克魯姆?”布朗心裏一動。“又是克魯姆?他還沒有死心?也是,古靈閣金庫已經改頭換麵,論藏東西的本事,恐怕沒人比得過妖精,再闖進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亨利·德瑞曾借助布朗的勢力假扮成聖徒在歐洲各地為非作歹挑起事端,把罪名嫁禍給銷聲匿跡的聖徒,可惜效果並不理想。    原本布朗對他的做法不置可否,他們之間談不上休戚相關,但長久以來的合作關係非同小可,關係網更是千絲萬縷,他們相互忍耐相互利用。即便布朗不太樂意把人手借出去一次又一次得不償失,但還是任對方為所欲為,假裝視而不見。    但德瑞的胃口越來越大,大到讓布朗重新估量他們的合作計劃了。    布朗最惱火的不止是這些,德瑞調動人手已經不記得和他打招呼了,或者說德瑞已經不在乎了。以路德維格·布朗睚眥必報的性格,容忍到現在沒有翻臉可以算是奇跡了。    歸根結底就是布朗最近很閑,而且斯圖魯鬆家的小少爺最近都沒什麽大動作,無聊的布朗便想弄清楚亨利·德瑞背著他到底要搞什麽名堂。因而他對德瑞自以為不著痕跡的小動作假裝一無所知,如果可能,布朗不在乎在背後“幫”他一把,大家都是老朋友嘛。    “他讓你接近克魯姆家的人是出於什麽目的?”布朗不緊不慢的問。    “德瑞先生沒有說。”    布朗輕笑。    馬蒂爾德頭皮發麻,“請您相信,我沒有撒謊!”    “嗯,等你弄清楚了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對這個計劃還挺有興趣的。”    馬蒂爾德心裏一苦,但不敢推辭。    布朗站起身來,馬蒂爾德頓時感到輕鬆不少,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連忙借機討好。    “德瑞先生在克魯姆家下了不少苦工,全都無功而返,這次據說有些眉目……”    不等馬蒂爾德說完,布朗意味深長地說:“那個孩子?我知道,當初還幫了點小忙。”    絕不隻是小忙這麽簡單吧?!    馬蒂爾德訕訕賠笑,為討好的落空感到無比失落。    三、    走出演出大廳,隆梅爾點上一根雪茄,青煙繚繞之下,他對仔細閱讀演出冊子的普洛夫說:“你不去後台看看?說不定那位馬蒂爾德夫人等得不耐煩了。”    “別開玩笑了。”普洛夫感覺受到了冒犯,沒好氣地說。    隆梅爾莞爾一笑。    這二人是在演出前的休息廳碰上的,雖然與對方的關係談不上熱絡,到底因為孩子成了一家人,所以耐著性子結伴看了演出。    隆梅爾認為差強人意,比之唱歌,他更愛看舞台劇。    普洛夫與安娜都喜歡看舞蹈,所以也沒覺得多麽精妙絕倫,對周圍觀眾鬼哭狼嚎的澎湃熱情不太理解。    總而言之,馬蒂爾德夫人與她的“新老板”從一開始就沒做好功課,打入敵人後方講究的是對症下藥,連普洛夫的喜好都沒弄明白,光靠演出結束後的幾個曖昧不明的媚眼就能把人勾搭上?圖樣圖森破!    女色在普洛夫這裏已經不起作用了。    “接下來你打算去哪兒?”普洛夫隨口道。    隆梅爾慢條斯理地看了下時間,然後吐了口煙,笑道,“去騎士樓,今天晚上住我兒子那裏。”    住你兒子那裏不就是住我兒子那裏?!    普洛夫絕不承認他從隆梅爾的話裏品出了炫耀,也絕不承認自個兒又是嫉妒又是懊惱。    四、    哈蒙太太把耳邊的一撮灰色卷發挑到耳後,耐心地任幾個老太太一邊嘰嘰喳喳的談論《聖陶代尼巫師交流信息報》上的“驚天要聞”,一邊三心兩意地撥弄架子上的植物球莖。    “莫頓太太要把家裏的白獵犬賣掉。”一位胸前掛著眼鏡的老太太說。    “噢?那不是她丈夫的寶貝嗎?聽說他們家時常被短尾獸侵擾。”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議論。    “成天牽著到處跑,比對待他太太還要和藹。”    有人興高采烈的補充,“莫頓先生逢人就說他的獵犬能說會道,聰明伶俐,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什麽來著?”    “戴姆勒。現在還有誰會起這麽傻的名字!”    “據說是德國種,吹噓它是最好的。”    “最好的巫師白獵犬在立陶宛,那裏有全世界最好的訓育中心。”也有人急於顯擺她的見多識廣。    “男人!”一個老太太發出憤世嫉俗的冷哼。    另幾位不由得附和。    哈蒙太太感到格外好笑,於是轉過身假裝忙碌,借以掩飾臉上的表情。    這一轉身,正好與步入雜貨店的海姆達爾四目相對。    哈蒙太太的笑臉又多了幾分討好的味道。    “歡迎光臨。”    店內立馬安靜下來。    剛走進門的海姆達爾毫不知情,與哈蒙太太友好的點頭,微微一笑。    “您好,哈蒙太太。”    “您好,斯圖魯鬆先生。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上次訂購的罐頭到貨了嗎?”海姆達爾問。    “到了,我已經給您包好了。”哈蒙太太轉身。在架子上尋找時發現那幾個老太太已經轉變了注意力,偷瞧著外麵的斯圖魯鬆不時圍攏在一起竊竊私語。    哈蒙太太暗暗翻了個白眼,把包裝好的盒子召喚到手裏。    “您可以讓家養小精靈來拿,何必親自走一趟。”哈蒙太太趁機搭訕套近乎。    “正好想出來走走,而且我和人約在這裏碰頭。”海姆達爾接過包裹道謝,然後把它縮小了揣進口袋裏。    “那人還沒來吧?”哈蒙太太說。    “沒有。”    “您不進來看看?”哈蒙太太殷勤道。“店裏到了不少新貨。”    “……好吧。”海姆達爾繞過櫃台。    後方的老太太們出現短暫的慌亂,在海姆達爾來到她們麵前後,她們已經換上了一副無可置疑的冷漠表情,看上去很是不近人情。    “你們好。”海姆達爾對她們點頭微笑。    幾個老太太矜持地回應,分別悉心打量手中的商品。    哈蒙太太見慣了她們的裝腔作勢,壓了壓翹起的嘴角,轉回櫃台去了。    海姆達爾默默觀看貨架上的商品,眼睛掃到坐在椅子上吃塗滿醬料的甜餅的羅茲太太時堆起了笑臉。    “羅茲太太,”他走過去,聲音帶了點浮誇的欣喜。“我一直找不到機會當麵道謝,您送的那盞石像鬼玻璃燈真是太漂亮了,我們全家都很喜歡。感謝您的慷慨。”    羅茲太太顯得很高興,牙齒頗有些費力地嚼著,含糊地說:“喜歡就好,親愛的,那沒什麽,就是一盞燈……”    海姆達爾但笑不語。    果然,羅茲太太不打算到此為止。她維持著傲慢的姿態,坐在椅子上舉目注視海姆達爾,也沒有邀請他坐下的意思。    “您看中了什麽東西嗎?”海姆達爾從善如流。    “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剛從我的治療師那兒回來。”羅茲太太好像有些不太愉快,而且她也沒有刻意隱藏情緒。    讓人高興的是,海姆達爾善解人意地接下話題,而不是假裝毫不在意。    “您身體不舒服嗎?”適當地表現出關懷。    羅茲太太感到很受用,臉上的笑紋更加深刻。    “就是我的胃口,總是不見好,吃什麽都沒滋沒味。”    海姆達爾隻好無視那一大盤甜餅,竭力維持笑容。    “那可真是糟糕,希望您的治療師對您有所幫助,情況有好轉嗎?”    “也許有吧,”羅茲太太的表情有些勉強。“現在的治療師跟我們當初不同了,我們那時候哪兒分這個科那個科,如今的名堂太多讓人看不懂,成千上萬種毛病成千上萬個時髦的治療師。”    海姆達爾耐心地問,“有好轉嗎?”    “今天碰上個不錯的,魔杖在我後背那兒戳了幾下——就像我們戳鮮肉看看它們到底是不是同肉販說的一樣新鮮——又給我配了一瓶藥水……你看,我坐在這裏吃甜餅了。要不要來一塊?”羅茲太太雖然那麽講,但並沒有分享的舉止出現。    海姆達爾搖搖頭,婉拒了她的“好意”。    又東拉西扯了一會兒,羅茲太太暫停了抱怨,終於想到順便關懷一下海姆達爾。    “你呢親愛的,想買什麽?”    “我來拿前幾天訂購的罐頭,順便等人。”    “你們約在這裏碰頭?”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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