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爾和威克多交換個無奈的表情。 “是我通知克魯姆先生的。”耶爾一與偶像近距離接觸就難免激動,嘴上的門鬆快了不少,毫無壓力坦然相告。“克魯姆先生以前就囑咐過我,凡是與你有關的緊急事件最好都提前通知他。” 海姆達爾驚訝的睜大眼,“你還是多麵間諜啊。” “這怎麽一樣,紅帽子是工作,為克魯姆先生服務是應該的!”耶爾素來以地動山搖渾不怕的鐵杆粉絲自詡。 威克多捶了下耶爾的肩膀,“謝謝。” 耶爾莞爾一笑,“下麵應該沒我什麽事了。” “即使有也不敢麻煩你了,你們收錢挺貴的。”海姆達爾說。 耶爾聳聳肩,轉身離去。 海姆達爾拉回目光,“這裏是山區入口的翡翠村?” 威克多說是。 海姆達爾拿出一幅手繪地圖和一隻類似巫師棋的棋子,左右張望沒瞧見什麽人,於是利用咒語把地圖懸浮在眼前,老爺把棋子擱在地圖上。海姆達爾揮動魔杖嘀嘀咕咕念了一通,那顆外形酷似燈塔的棋子在地圖上緩慢移動起來,三秒一過,猶如中了運動咒陡然加快速度,眼看因速度過快即將飛出地圖,接著一記峰回路轉,停頓在某點上。 海姆達爾仔細辨認那片區域,快速收好地圖和棋子,朝威克多伸出胳膊。威克多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劈啪聲過後,二人自原地消失,被冰雪覆蓋的泥地上留下幾雙鞋印。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阿拉德拉占星島並未提供他任何幫助,說得更明確些,“快樂的目擊者”拒絕響應他的請求。 在占星島燈塔頂部值班的年輕巫師海姆達爾第一次見,說實在的,除了負責人德裏克和幾位元老級成員——如副會長、各小組組長等,海姆達爾隻認識水生動植物專家阿姆特先生。他承認他沒有為“快樂的目擊者”社會地位的提高而付出艱辛的努力,也沒有為它的名聲遠播製造契機,更沒有為它的壯大引薦人才。 所以當那位年輕的陌生成員以不近人情的傲慢態度質問他還有什麽需要時,海姆達爾就問了句,“德裏克在哪兒?” 德裏克是“快樂的目擊者”的負責人,阿拉德拉占星島是德裏克父輩留下的,所以他把看護這座島視為不可推卸的責任,通常會自己留守在島上,接收成員們從世界各地傳回來的有關神奇動物的訊息。 但是今天海姆達爾沒見到德裏克的身影。 “德裏克先生不在。”年輕人有些不耐煩。 “那麽阿姆特先生呢?”海姆達爾決定暫且不跟他多羅嗦。 “不是在挪威就是丹麥的什麽地方吧,阿姆特那老家夥喜歡水裏的東西,八成還追著人魚跑,我已經有很久沒見到他了。”年輕人不以為然的嘲笑,兩條腿高高翹起擱在德裏克無比珍惜的旋轉噴吐著煙霧或寫滿神秘咒語的銀質儀器旁,不時用腳尖推搡那些年代久遠的古董。“我們又不是人魚研究機構。對了,如果你認識他,告訴他,假如他再不回總部開會,副會長就要開除他了。” “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不肯為我提供幫助,也因為追蹤人魚已經過時了。”海姆達爾多少掌握了他的邏輯方式。 “我們最新的研究課題是噴火龍。”年輕人得意洋洋的宣布。 你妹的噴火龍!裏小格·黑舉鋼叉咆哮之。 一直扶著樓梯扶手沒有參與談話的威克多慢悠悠的說:“今年出台的新規定明確提出,研究龍需要取得羅馬尼亞及相關機構頒發的至少5種許可。如果是民間組織,光申請就要等一個月。據我所知,今年一月的時候“快樂的目擊者”還沒有這種意向,不出6個月就通過申請、審核等一係列繁瑣手續拿到全部許可了?” 年輕人顯得很不高興,嘴硬的嚷嚷,“我們‘快樂的目擊者’的運作情況不需要向外人報備!” “那麽他呢?好像也沒通知到吧?”威克多用下巴點點海姆達爾所在的方位。 年輕人輕蔑的說:“他又是哪根蔥!” 海姆達爾貌似心平氣和的自我介紹,“我叫海姆達爾·斯圖魯鬆。” “我管你叫什麽!”年輕人認為他們無理取鬧,要不是看在克魯姆的麵子上他根本不會讓他們進門,這會兒他改變主意打算趕人了。“占星島不歡迎你們,請你們離開。” 威克多懶得跟這人計較,徑直對海姆達爾搖頭:“你這錢花的真不值得。”這些人連出資的金主是哪個都不清楚。 年輕人的內心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他固然有眼不識泰山,但做研究需要花錢這點跟眼睛的好壞沒必然聯係,假如克魯姆所言非虛……年輕人將信將疑的注視著海姆達爾,兩股矛盾的思潮在心中左右拉鋸。海姆達爾年輕的外貌是他生疑的主要因素之一。 而海姆達爾不打算浪費時間了,“阿姆特先生在哪兒?”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最終敗在了金主的可能性之下,硬著頭皮說:“我們最後與他聯係時,消息從波的尼亞灣發出的。他曾經不止一次發出信號請求占星島幫助,我們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及時回應……那之後就失去了聯係。” 心中不好的預感達到頂點,海姆達爾的臉不禁浮現出幾許厲色,“為什麽不回應……算了,我也沒時間追根究底……”說著就往樓下衝去。 “等等,”年輕人匆忙放下二郎腿,起身翻了翻被塗鴉得亂七八糟的記錄。“德裏克先生上次與我們取得聯係就在波的尼亞灣,也許你們可以在那裏找到他。” 海姆達爾眯了下眼睛。 年輕人忐忑的掀開了底牌,“因為失去了阿姆特先生的蹤跡,德裏克先生便獨自一人趕往那裏。” “你們為什麽至今都表現得無動於衷?德裏克不是你們的負責人嗎?” 年輕人低下頭。 “你們認為沒什麽大不了,說不定還責怪德裏克小題大做,說的更不客氣點,你們甚至想通過此事給他點教訓。我猜的沒錯吧?” “我……不是……”年輕人臉色潮紅吞吞吐吐。“德裏克先生整天像個孩子似的,想法難免天真過頭,我們是一個團體,他法拖累了我們……” “拖累?不見得吧。應該是你們太有‘上進心’又急於‘進步’,所以德裏克的‘天真’就不合時宜了。” 海姆達爾的尖刻使得年輕人除了默不作聲別無他法,年輕人心裏不斷琢磨海姆達爾是做什麽的,為什麽一聽他說話腿肚子就忍不住哆嗦。難道這就是金主的魔力?! 離開前,斯圖魯鬆室長高貴冷豔滴說:“告訴你們副會長,等這件事過去以後我準備重新評估‘快樂的目擊者’的價值,我非常懷疑它是否還值得我信賴。另外,下半年的撥款我會慎重考慮過後再定。” 直到二人離開,年輕人的頭都沒抬起來。 與威克多商議後,海姆達爾繞道去了國際巫師聯合會,威克多則獨自前往波的尼亞灣,那裏是人魚的固定棲息地,深海人魚去年已經完成了數年至十數年一次的繁衍後代的任務,除非不可抗力等突發情況,深海人魚通常不會居無定所。 與上司進行了一場約十五分鍾的交談,在海姆達爾分析利弊、誠心懇求以及經過修飾的透漏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等多重因素作用下,霍林沃斯最終同意了他的請求,準許海姆達爾請調獵殺浩克國王協同調查。浩克被專業的訓練員帶到海姆達爾麵前,海姆達爾以最簡單的語言與國王就這件事進行溝通。好在他倆不是第一天相處,國王迅速抓住了重點,並表示願意配合作戰,海姆達爾大喜過望,抱住人家的大腦袋親了又親。 國王又擺出一副久違的“真拿你沒辦法,誰讓咱就素那麽優秀”的傲嬌小樣兒。 彼得聽到風聲匆忙趕來,“我也可以幫你,為什麽不來找我?難道我還抵不過一隻畜生?”說到這裏不服氣的斜了國王一眼,激起了浩克不服輸的性子。 海姆達爾沒功夫和他糾纏,拍著他的肩膀道謝,帶著國王火速幻影移形。 彼得不甘心的癟癟嘴,掉頭跑霍林沃斯那裏吐槽。 被煩得差點飛起墨水瓶砸人的霍林沃斯這樣回答,“如今這事的前景還不夠明朗,越少人參與越好,如果你把自己弄成畜生,我就答應讓你去。” 彼得興奮的張開嘴,又機警的捂住嘴巴,內牛滿麵,他差點就自告奮勇當畜生了。 威克多在遼闊的冰原上搜尋,凜冽的風阻礙了他的行動,使他無法隨心所欲的駕馭飛行高度。寒風卷起一片雪花飛揚上天,他在雪粒子的吹刮中解除化形落在一個巨大的冰窟窿旁。 如果他記得不差,這裏應該是上次隨裏格來探望大眼睛時,他們遠遠圍觀的人魚冰窟。冰麵下的水幽暗靜謐,深不見底,連圈漣漪都吝惜出現。威克多思考片刻,從口袋裏摸出個藥盒,放在冰上放大它,一隻三層高的藥箱拔地而起。他從藥箱裏取出一個試管狀玻璃瓶,抽出一株根係纏繞如迷你海螺的小草,張開嘴把它吞了下去。 老爺的表情有了一絲裂縫,這玩意兒不咋好吃。稍等片刻,他摸了摸脖子兩側,似確定了什麽,然後把魔杖頂在咽喉處,嘴裏發出一連串讓人忍不住堵住雙耳的可怕尖嘯。尖嘯持續的時間不長,二、三分鍾後海螺草的效用消失。 威克多難受的按摩頸項,那兒的皮膚不自然的鼓凸,又過了一會兒鼓凸逐漸平息。威克多放下手,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水麵,知道再逗留下去也無濟於事了,深海人魚似乎舍棄了這裏。換句話說這裏的確發生了什麽,不然它們不會貿然搬家。 他站起來張望,而後眯起眼睛。 威克多收好藥箱果斷化形,當他來到之前看不真切的黑色凸起物前時,發現這裏已經離開了冰原來到陸地,那塊黑色凸起物是正對冰原的一個山洞。它原本隱藏在一排樹木後,不容易發現,威克多在幾乎被雪覆蓋的樹樁上找到了人為砍伐的痕跡。 老爺摸了下口袋,表情一滯,魔法小鏡子居然沒帶在身上?!老爺懊惱的抹了把額頭,已經預想到海姆達爾齜牙嘲笑他的模樣。片刻後,老爺終究點亮熒光閃爍,走進了黑洞洞的山窟窿裏。 “阿姆特先生……阿姆特先生……” 窩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阿姆特聽到呼喚徐徐睜開眼,當他看清楚眼前的模樣不由得一驚。 “克、克魯姆先生?”阿姆特掙紮著坐直。 威克多似對他蓬頭垢麵的樣子視而不見,友善一笑,“我們快點離開這裏。”說完又去拍另一邊的德裏克,“德裏克先生,醒醒,德裏克先生……”德裏克似乎比阿姆特反應遲鈍,愣愣看著威克多長久不發一言。 “克魯姆先生來救我們了?”阿姆特以為自己在做夢,使勁揉揉眼睛。 “說來話長,總之就是我和裏格發覺你們失蹤。二位還能走嗎?好,請快點!” 阿姆特終於有了真實感,紮紮實實的喜悅在體內激蕩。 倆中年男巫在威克多的帶領下躡手躡腳的離開了牢籠,走出鑲嵌著鐵柵欄的密閉空間,外麵的燈火十分昏暗,暗橙色的搖曳火光把人影照的模糊迷離,製造了更為壓抑的緊張氣氛。 阿姆特咽了咽口水,生怕壞了大事不敢出聲;德裏克跟往常一樣麵癱,小心跟在阿姆特身後。 不知道走了多遠——兩旁的景物幾乎沒有變化,都是冰冷堅硬的原始石壁——前方傳來腳步聲。三人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屏息靜氣。 難道是守衛?阿姆特和德裏克實際上並不十分清楚外麵的情況,當他們醒來時,他們已經被關在那個籠子裏了。他們甚至不清楚被關了多久。阿姆特憂心忡忡的與同樣一籌莫展的德裏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抹不開的擔憂。 他們二人離家前都沒想到會遭受這麽一場讓人莫名其妙的牢獄之災,是誰把他們關起來的,又是為了什麽把他們關起來,他們至今一無所知。 前方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當對方的熒光閃爍照耀在他們身上時,阿姆特和德裏克同時選擇了靠牆站。二人的魔杖早就被收走了,手無寸鐵的他們幾乎沒有戰鬥力可言,幫不上忙隻有盡量別拖後腿。 “裏格?!”威克多驚喜的聲音在封閉的空間內回蕩。 熒光閃爍後的確是海姆達爾·斯圖魯鬆的臉,阿姆特和德裏克同時鬆了口氣。 對麵的海姆達爾剛扯出個大大的笑容並朝威克多大步走去時,又一陣腳步聲響起,來自海姆達爾身後。 海姆達爾刷地朝天丟出個熒光閃爍,而後傻眼了。 向他們走來的人是威克多·克魯姆。 海姆達爾猛地回頭,那個與阿姆特、德裏克結伴而行的威克多亦是一臉驚詫。後到的這個威克多很快發現了異樣,當他看清楚對麵那個跟自個兒一模一樣的人時驟然停步,臉上的微笑如退潮的海水悉數散去。 三人在並不寬敞的石道內麵麵相覷,阿姆特和德裏克張口結舌,拚命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因驚訝而尖叫。 “裏格。”後到的威克多看向海姆達爾。 “裏格。”前到的那個不甘示弱。 海姆達爾的眉毛抽動了一下,而後對他們揮揮魔杖。 “你們倆過來,站到一塊兒,別一前一後,晃得我腦袋疼。” 倆威克多都沒有猶豫,聽話的來到海姆達爾麵前並站在一起,二者距離一臂之遙。海姆達爾十分慶幸,假如冒牌貨cos的不是威克多,他沒辦法隨心所欲的指使他們。 “都報上自己的名字。”海姆達爾吩咐。 “威克多·克魯姆。” “威克多·克魯姆。” “聽上去差不多。”海姆達爾說。“魔杖呢?拎起來我瞧瞧,別想使詐,我的魔杖不長眼,走火是平常事。” 倆威克多分別舉起自己的魔杖。 海姆達爾點點頭,“……看上去也差不多。” 阿姆特和德裏克咬緊牙關,心有靈犀的想:那是你的枕邊人啊親,為毛我們比你還緊張?! “你們倆怎麽說?”海姆達爾尋求場外幫助。 二人指著先到的那個說:“是他救了我們。”沒有別的廢話。 海姆達爾點點頭,“那麽最後問個問題。” 阿姆特和德裏克頓時渾身肌肉緊繃,比倆當事人還專注。 “如果我要上你,你願意嗎?” “願意。”先到的那個不假思索。 “不願意。”後來的那個似有遲疑。 阿姆特和德裏克一愣,把可疑的目光轉到了說“不願意”的那個威克多身上,以克魯姆不怕沒麵子的秀恩愛的種種表現來看,說不願意那是不太可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