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乖眼神不好啊。”怪笑主人嘲笑道。 海姆達爾感覺臉頰一涼,後背汗毛都豎起來了,沒想到怪笑主人可以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接近他,甚至於碰到了他的皮膚,海姆達爾一陣毛骨悚然。 此舉對於以保護者自居的彼得來說無疑於當麵挑釁,不由得怒火中燒。 “該死的吸血鬼,五公裏以外就能聞到你們腐爛的氣味。”彼得怒罵一聲衝了出去。 然後,沒有然後了。 彼得和怪笑主人同時銷聲匿跡,有一點令人振奮,這至少證明彼得的攻擊沒有落空。 海姆達爾獨自一人停留在不透光的夾竹桃花牆下,不遠處是臭烘烘的水塘,盡管夜色清幽,他卻感到了逐漸濃重的爭分奪秒的緊迫感。 普通巫師在黑暗中作戰著實吃虧,眼睛的黑暗適應能力慢而有限,他現在都不敢動用任何照明魔法,唯恐打草驚蛇,為同伴們帶去不利的影響。 海姆達爾想了會兒,從口袋裏摸出幾隻一模一樣的小蟑螂,這些都是研究了煉金術大師貝利亞的那隻禮物蟑螂後仿造的。他的魔杖在這些小東西上方如撫摸般輕輕揮動,小蟑螂們猶如獲得了生命,腿腳不自然的抽動起來,經過一段時間的自我調整,小蟑螂們爭先恐後的飛離海姆達爾的手掌,消失在夜色和草叢之中。 誰知剛放出自己的小強部隊,身後便傳來吃痛的哀嚎,窸窸窣窣過後,緊接著一句脫口而出的叫罵,“該死的是誰!” 海姆達爾刷地轉身甩出一個熒光閃爍,隻見一個身著麻瓜夾克的男人狼狽又匆忙的爬起來,陡然放光的熒光閃爍讓他瞳孔一縮,等他呼吸急促的抬起頭舉魔杖攻擊,海姆達爾的石化咒已經落在他身上。麻瓜打扮的巫師轉瞬成了一座雕像。 海姆達爾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氣,眼睛直直看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墨色之中。剛才有人幫了他?會是誰?今天要拜訪的線人?還是戰鬥中順便出手的同伴?後麵一個可能性貌似微乎其微。 沉悶的撞擊聲傳來,聽起來像鈍器砸進肉裏的聲音,海姆達爾聽了牙齒發酸,心髒提到了嗓子眼,為不知此時位於何方的同伴們,也為他自己。 窸窸窣窣的聲響再度響起,不同於剛才的淩亂,淩厲的煞氣從某個方向壓迫過來,海姆達爾咽了咽嗓子,緊張的氣氛讓胃裏一陣痙攣,他彎腰蹲下,後背貼住夾竹桃花牆,全神戒備,目不轉睛,縮減被攻擊麵積。 輕微的哀嚎聲響起,腦中緊繃的弦嘣的一聲,身後的夾竹桃花牆一陣劇烈抖動,嘩啦被破開一個大窟窿,海姆達爾迅速轉身,舉高魔杖,但沒有站起來,縮在雜亂的草叢裏屏息靜氣。 接下來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他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劇烈的心跳如擂鼓,噗通、噗通、噗通,每一下都落在關節上,震的四肢抽搐。然而一切都是心理作用,其實它們在大腦的控製下紋絲不動。 腳步聲響起,不加掩飾,極為自信,海姆達爾咬緊牙關,壓下自己跳起來丟魔法的衝動,他反複告訴自己,務必一擊命中,別急,別急,別急,一定要等對方進入攻擊範圍。 置身事外的月光從花牆上的窟窿那一邊爬到這一邊,汪出一片亮晶晶的銀白。 腳步聲沒有停止,然後,越過銀白,徑直走來。 當海姆達爾看清楚腳步聲的主人時小臉兒發白。 狼人?!他抬頭望天,太不科學了,這時候怎麽會有狼人? 狼人突然止步,海姆達爾回神,心裏盤算著該怎麽辦,他對生性凶殘的狼人可謂記憶猶新,四年級那會兒在禁林吃了不少苦頭。 然後撲通一聲,一個臉色慘白的巫師被丟在地上,四肢全是鮮血,奄奄一息。海姆達爾仔細辨識巫師的樣貌,發現不是同伴中的任何一人不由得鬆了口氣,問題隨之而來。 這個巫師是誰?狼人為什麽要攻擊他?難道是窩裏鬥? 狼人停頓片刻後朝海姆達爾埋伏的地方走來,每一步好似都踩在心口,擂鼓般的心跳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狼人踐踏在泥地上,踩在草叢上的聲音。 就在對方快要接近最佳攻擊範圍時,狼人倏然止步不前,海姆達爾捶胸頓足,次奧,你敢不敢再走一步? 不經意的抬眼,竟與那狼人四目相對,海姆達爾都來不及驚恐萬狀,就被對方眼中的深意弄的一愣。狼人始終沒有攻擊,隻是默默注視。海姆達爾鬼使神差的站起來,並朝前走去,克服心理障礙來到狼人麵前,發現對方並不高大,至少比他曾接觸過的狼人矮小。 月光爬到他們腳邊,潑出一地光芒。 海姆達爾腦中緊繃的弦鬆開,思考恢複運作,他沉默片刻,然後小心的問,“彼得?” 狼人低頭,毛茸茸的腦瓜蹭了蹭他的臉頰,濃重的野獸氣息鋪天蓋地的包圍上來,海姆達爾嚇了一跳,若放在平時,早魂飛魄散了。 “真的是彼得?!” 狼人點點頭。 海姆達爾笑了,然後臉色一變,“咱們打個商量,你趕緊變回來,不瞞你說,我對狼人有陰影,沒看我腿肚子都在哆嗦麽。” 人類模樣的彼得轉眼出現,另外兩人馬上就會回來,他不想在他們麵前暴露這個秘密。 海姆達爾與他熱情的擁抱,“謝天謝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老實說對於他的本事海姆達爾多少心存質疑,他跑出去的那一瞬沒來得及拉住他,所以格外擔心。 彼得不著痕跡的又嗅了嗅,貌似為了確認的確是這個人,然後才回抱住對方,幸好這個打擊人的小細節斯圖魯鬆室長沒瞧見。 “我們一人對付了一個,剩下那倆就交給身經百戰的聖徒獵人吧。”彼得不以為然。 作為正派警探,聖徒獵人在他們眼中和聖徒幾乎沒什麽差別,二者通常都是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擁護者。區別在於聖徒禍害所有巫師——包括麻瓜,聖徒獵人大多數情況下隻禍害聖徒,但不保證不會牽連無辜。在過去五十來年的時間裏,被聖徒獵人追擊行動牽連的普通民眾不計其數,其中也包括麻瓜。 聖徒獵人的以暴製暴與巫師警探追求的匡扶正義不在一個精神層麵內,二者相互看不順眼由來已久。 確定危急暫時解除,海姆達爾盯著彼得看了半天,直把人家看得滿臉羞射。 “你是狼人?”海姆達爾小心翼翼的問。 彼得大方的點頭,“我知道巫師怎麽看待狼人,如果你害怕,可以要求上麵換人。” “你多慮了。”海姆達爾說。“我感謝你還來不及,你剛才救了我。” 彼得表示困惑,“我隻是出去追擊敵人,不算救了你,我想你不至於坐以待斃。” 不是他…… 一個念頭滑過腦海,海姆達爾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狼人不是隻在月圓之夜變身嗎?你能自行控製?” “我不能告訴你,我有保密條約束縛。”彼得抱歉的說。 “沒關係。”海姆達爾連忙搖頭。 “我隻能說不是完全的自行控製,但是我能壓製情緒,在變身期間擁有人類的理智,不會狂性大發。” 國際警察部隊不愧是國際級的,人家當然有不外傳的秘密武器。 彼得來到被他抓回來的四肢淌血的巫師身邊,抬腿踢了踢:“這家夥是吸血鬼,我在通緝令上見過,是一個聖徒,但資曆很淺,大戰後期加入的亡命之徒。” 海姆達爾點點頭,“我認出來了。” 大戰後期加入聖徒組織的巫師大多不是為了響應格林德沃的號召,號召反而成了一個幌子,這些人僅僅追求更有目標、更有組織的殺人,披上聖徒的鬥篷,打著淨化世界的口號順理成章的濫殺無辜,他們認為比他們自己單獨作案要刺激。無論什麽隊伍,亦無法做到永久的戮力同心。 “他們回來了。”海姆達爾轉身看向身後。 彼得驚訝的說:“你的鼻子越來越好使了。” “不是我的鼻子好使,它告訴我的。”海姆達爾抬起手,黑黢黢的小強隊長正趴在他的食指上,觸須搖晃的賣萌。 “那是什麽?”彼得好奇的伸出手。 小強隊長哧溜一下躥進海姆達爾的袖口。 彼得癟癟嘴,表情苦逼的跟被拋棄了似的。 倆聖徒獵人看到他們毫發無傷的等在原地,又親眼見證了倆被製服的敵人,尤其看到躺地上失去知覺的血淋淋的巫師時,驚訝在臉上一閃而過。 “不愧是接受過專門訓練的。”倆獵人一前一後的咧開嘴。 “過獎過獎,哪裏有你們會殺人。”彼得笑的沒心沒肺,閃出一口大白牙。 倆巫師獵人:“……” 彼得見他們兩手空空,問道,“你們怎麽沒把戰利品帶回來?” “放他們走了。”杜瓦布坦白道。 金絲邊眼鏡趕忙解釋,“為了讓他們回去報信。” 一碰到動腦子的事,彼得就容易卡殼,回饋給金絲邊眼鏡兩眼茫然。 海姆達爾想了想,說:“我們被牽連了,其他國家的聖徒清剿行動已經開展了,看他們今天狗急跳牆的樣子,八成以為是我們要見的這位泄密。那人還好嗎?” “他們沒得手,那老家夥賊的很,輕易抓不到他。”杜瓦布說。 “這下麻煩了,”海姆達爾摸摸鼻子,“本來想利用不知情的國家分散真正的聖徒以及冒牌貨的注意力,是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應該隻是暫時的,我們已經把消息遞出去了,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不會輕舉妄動。”杜瓦布此言進一步解釋了放跑兩個聖徒的舉動。 “你們不是自稱聖徒獵人嗎?怎麽還給他們通風報信?”彼得這會兒腦子又好使了。 “成功的獵人都精通取舍的重要性。”金絲邊眼鏡微微一笑。 彼得毫不避諱的吐舌頭。 第671章 新的敵人 杜瓦布把他們帶到線人居住的房子前,幾人分別點亮了熒光閃爍,門前的籬笆塌了三分之二,花壇裏的植物東倒西歪,腳下的路崎嶇不平,埋在泥地裏的裝飾小石頭就跟爆炸現場似的落的到處都是,四周一片狼藉。 “你確定他還在?”彼得不太客氣的說。 “你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性情再好也是有個臨界點的,何況金絲邊眼鏡是不是真溫柔還要打個問號。 彼得說:“誰說一起辦事的人一定要相處和睦?” 金絲邊眼鏡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大約看彼得年紀小,決定不同他一般見識。 海姆達爾見彼得噎住了金絲邊眼鏡,暗暗翹起大拇哥,記恨的想,讓你亂調戲人,活該! 周圍的景致實在稱不上美好,四人沒再逗留,推門而入,門沒關,裏麵黑黢黢的,微弱的亮光從後方傳來,似乎來自另一個房間。 “我們來了,別裝神弄鬼,快出來!”杜瓦布被眼前的景象弄的很不耐煩,他對線人多半就是這種沒有包容性的態度,再加上這線人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沒有人應答。 杜瓦布回頭看了一眼,金絲邊眼鏡熄掉熒光閃爍,抬手一揮魔杖,屋子一角呼啦一下燃燒起來,火勢從弱到強,很快蔓延到一把倒在地上的搖椅上,並點著與椅子混在一起的坐墊。房間頓時亮堂起來。 海姆達爾與彼得交換個眼色,聖徒獵人的手段果然非同凡響,居然直接縱火。 搖椅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讓人心驚肉跳,火焰包裹住了整把椅子,熱浪滾滾撲麵而來。 海姆達爾開始懸心會不會把自己搭進去。 不知道金絲邊眼鏡用了什麽方法,火勢始終穩穩的控製在屋的那一角。 “我數到三,你再不出來我們直接炸了你的房子。”杜瓦布下達最後通牒。“一、二……” 數到三的時候,連接後院與起居室的玻璃窗外透過些許光亮,杜瓦布冷冷一笑,屋內的火焰由強轉弱,猶如被吸塵器收納一般消失無蹤。如果不是屋角傳來陣陣刺鼻氣味,搖椅隻剩下焦黑的框子,海姆達爾以為剛才的大火隻是幻覺。 他們迅速穿過房間,打開院門,來到後院。 這裏的殘破與屋前的淩亂不差上下。 他們的腳下是小石子鋪成的灰白色小徑,與屋前的裝飾細節類似。看得出,這個後院鼎盛時期必定花木繁茂,院子由矮牆圍合,上麵還插.著柵欄,從殘留下的植物造型與大大小小的裝飾花盆以及高大的樹木上能看出些端倪。可惜如今它破敗不堪,隻有花牆上遺留下來的植物吊籃可以證明曾經輝煌的痕跡。 “出來!”杜瓦布揚聲,他可沒有借景緬懷的閑情逸趣。 或許線人過於小心,杜瓦布大聲叫了三遍,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二位獵人卻沒有急躁。金絲邊眼鏡拉直嘴角,形成一道冷情的線條;杜瓦布皺起了眉頭。 “他在這裏,逗我們玩呢。”彼得篤定的與海姆達爾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