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別金貝殼港,等到另倆“誤入歧途”的學生歸隊,一行人踏上花木扶疏的小徑,偶爾能看見小型飛行動物在樹梢下掠過,消失在更深更遠的地方。潺潺溪水聲響起,大家興致勃勃的觀賞著一股清澈溪流由西向東緩緩淌過,南森教授帶大家走上一座玲瓏的石橋,叮咚溪水逐漸隱沒在身後的花叢中。    這座島上有淡水?過石橋時海姆達爾多看了幾眼,水非常淺,非常清,能夠清楚的看見溪底漂亮的鵝卵石,溪流兩側的淺灘上也布滿了鴿蛋大小的光滑石頭。    南森教授停在一個高高的路牌旁,層疊交錯的十字交叉路牌上標明一直向前就是主體教學樓的所在,另有牧場、溫室、露天藥草園等指向,它們分別位於不同的方位。孩子們紛紛抬頭打量路牌,南森教授見提高他們關注度的目的達到了,就帶著他們繼續前進。    主體教學樓的入口是一座巨大的高塔,它同時也是高塔群前中後三座主塔中的第一座。它的功能類似於城堡式教學樓的入口,這裏有門廳、大禮堂以及通往樓上或者通向別的高塔的樓梯。    穿過一條壁畫廊,畫上的花草樹木似沐浴在微風中,輕輕舒展枝杈,北歐特有的神奇動物不時在畫中飛掠而過,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著畫上的風景和動物。畫廊有左右兩個出口,左邊通往樓梯,右邊通向大禮堂以及廚房。    海德格拉克的迎新會通常就在一號塔樓的大禮堂內舉行,這裏也是學校食堂的所在。    交換生們一路上沒有碰見一個海德格拉克的學生,因為該校學生早就在大禮堂內聚集,關於新入學學生們的介紹工作也已完成。交換生們的到來正好趕上本年度迎新會的下一項主要任務。    “孩子們,讓我們歡迎即將加入海德格拉克大家庭的新朋友們。”一道沙啞但柔和的聲音響起,主席台後方站著一名年長的女巫,她慈和的笑容一下穩住了交換生們波動的情緒。    大禮堂內響起熱烈的掌聲,海德格拉克的學生們好奇的注視著井然有序的走進來的陌生麵孔。    在南森教授的帶領下,大家在最右邊的前排落座。    坐下時,海姆達爾看向主席台後的長桌,初略一掃,空著幾個座位,在座的沒有一個認識,父親隆梅爾也不在其列。老爸是名譽校長,出不出席迎新會無關緊要,就像卡捷寧教授,除了那一年代課出席的比較勤,其他時候基本隨心所欲。聽說隆梅爾之前隻出席過一次迎新會,那還是海德格拉克初建校那會兒,所以沒道理今年為了自個兒打破常規。    大禮堂座位的安排讓人想到了教堂,長長的黑色桌麵被擦拭的油亮發光,屁股下的聯排木椅子呈梯形狀,兩頭雕刻著精美的花紋,與桌麵配套,有些硬但並不會覺得不舒服。地上的方磚很大,泛著淡淡的藍灰色,磚與磚的縫隙間嵌著細細的金線,每一塊磚中央都畫著海德格拉克的字樣,周圍有一圈蘭草做裝飾。    頭頂上的天花板吊著一架碩大的圓形蠟燭燈,上麵掛著密密麻麻的金色鏈子,金色的鏈子如流蘇垂蕩下來,每一根鏈子末端都懸著一隻金色貝殼,不時被魔法變出的輕風吹拂,發出清脆悅耳的摩擦聲。    就在海姆達爾打量牆壁上刻著人臉的裝飾柱時,主席台後的女巫再一次開口。    “本學年除了新朋友們的加入,在任課教授上,學校也做了新的調整。”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海德格拉克的學生立刻挺身收腹,大禮堂內的氣氛為之一變。    “這位說話的女巫是校長嗎?”挨著海姆達爾落座的讓娜注視著頭發花白的女巫,小聲問。    “那是耶爾韋教授,皮婭·耶爾韋,海德格拉克的校長。”海姆達爾也用很低的聲音回答。    讓娜點點頭,沒有因為女性校長而大驚小怪,布斯巴頓魔法學校就由女校長掌舵。    “弗德教授想把生命中剩下的時間全部奉獻給家庭,所以,從本學年開始,高級魔藥學由安德魯·蘭格教授接替。”    主席台後方一排浮雕柱子中出現了一條縫,變成了一扇門,門打開,蘭格從門中走出。    台下爆發出一陣掌聲,歡迎教授的加入。    蘭格的目光在台下迅速一掃,微一欠身,走向教授長桌。    海德格拉克魔法學校在課程安排上與別的魔法學校最大的區別在於分出了高低兩個級別,一到四年級為低年級,五到七年級為高年級,所以海德格拉克每一門必修課有兩位教授,分別擔任低年級與高年級的任課老師。    耶爾韋教授介紹安德魯·蘭格時用了高級魔藥學的詞眼,說明五到七年級將成為蘭格的授課對象。    “另外,我很遺憾的告訴大家,我們的本特森教授因為魔法傷害導致的四肢疼痛令他再也無法忍受,本特森教授在上學年的考試結束後住進了巫師醫院,目前正在接受專業治療師們的悉心照顧,”耶爾韋教授停了一下,對台下難掩落寞的學生們微微一笑。“拉卡裏尼先生將擔任我們學校初級天文學的教授,讓我們歡迎萊納托·拉卡裏尼教授。”    在校長的帶動下,大禮堂內又一次響起掌聲。    海姆達爾看著小拉卡裏尼那一副慈眉善目的小樣兒,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手。小拉卡裏尼特和氣的與長桌後的教授們一一握手問好,臉上的笑容就跟中了魔法痙攣似的燦爛。海姆達爾心裏萬幸,幸好他教的是低年級天文學,不然實在難以想象自個兒在他課堂上的景象,斯圖魯鬆室長心裏的裏小格振臂大呼梅林萬歲。    “相信大家很關心本學年的選修課的情況,本學年的主要選修課延續上學年的安排,次要選修進行了新的篩選,剔除了兩門,增加了一門。”校長在這裏故意買了個關子。“剔除的兩門必要選修,大家在門廳的告示板上就能看見,下麵我要著重介紹一下本學年增加的一門次要選修,想必大家很奇怪,為什麽要如此鄭重其事……嗯,我先說明一下這門選修課的名稱《巫師運動曆史》,讓我們歡迎威克多·克魯姆教授。”    大禮堂上空回蕩著耶爾韋教授的餘音,台下的學生經過了最初的驚愕後不禁麵麵相覷,沒有那麽多代入感的交換生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個教授的名字聽上去有點耳熟……    克魯姆?他也叫威克多·克魯姆?    同名同姓?    直到威克多·克魯姆那張舉世皆知的麵孔出現在眾人麵前,並揚起嘴角朝他們微一點頭,猶如按下了播放鍵,眾皆嘩然。緊接著,清脆的鼓掌聲響起,其他學生後知後覺的開始鼓掌,一眾學生仍未從這個震撼中醒過神來。    交換生這塊兒卻是掩飾不住的羨慕嫉妒恨,海德格拉克居然能請動克魯姆,這是什麽樣的人品啊?!就連教授長桌後的其他教授們都忍不住側目。    交換生座位的一角,斯圖魯鬆室長的小嘴兒從剛才起就一直沒能合上,盯著台上明顯已進入角色,一派教授範兒的老爺目瞪口呆。    “那不是你的男朋友嗎?”讓娜興奮的搖著海姆達爾的胳膊,好像老爺是她的男朋友一樣。“你不高興嗎?”讓娜不解的看著一臉苦大仇深的斯圖魯鬆室長。    “……我隻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身份上的落差。”雖然就輩分而言威克多應該是長輩,但做了那麽多年的同學,長輩的概念已經模糊。男朋友嘛,當然是一輩的。沒想到突然成教授了,平白比自己起點高了,斯圖魯鬆室長糾結了。在他心裏,教授這個職稱跟爸爸或者爺爺是一個級別的,年輕點的就是爸爸級,年老的就是爺爺級。    讓娜還是不解,“在一個學校,相處的時間多了,難道你不樂意?”    “我這輩子從來沒妄想過和自個兒的教授談戀愛。”    讓娜噗嗤一笑,“你這樣說就不公平了,在克魯姆擔任教授之前你們就是戀人了,你可不能因為這個原因責怪他,我想他願意來這裏當教授,八成就是為了你。”    海姆達爾驚訝的說:“你好像很清楚。”    “他是鄧肯的死黨,我對他並不陌生,而且鄧肯說過不少你們的事。”    想必不是神馬好事。海姆達爾沒接腔,他拒絕知道鄧肯都說了他們什麽。    “請大家安靜。”耶爾韋教授等待了一會兒,開始維持現場秩序。    海德格拉克的學生們迅速安靜下來,看得出,耶爾韋校長在學校很有威望。    “尼尼斯托教授七月底在拉脫維亞尋找某種魔法植物時遭到了當地劇毒植物的攻擊,雖然幸運的逃脫了,但是也健康狀況受到了影響,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略有緩和,不過並未完全康複。當尼尼斯托教授需要到巫師醫院接受係統治療時,克魯姆教授會接替尼尼斯托教授擔任高級藥草學的授課老師。”    耶爾韋教授的這一番話徹底絕了海姆達爾不稱呼克魯姆教授的期盼,他可以不選修那門巫師運動曆史,但是他不能讓自己“回光返照”到四年級,高級藥草學無論如何都要學。    學生們這會兒已經麻木了,象征性的拍了手,眼巴巴的看著校長,心想還有什麽更震撼的,您就一起來吧。    迎新會結束後,學生們七嘴八舌,沒有一個選擇離開。家養小精靈們在校長的授意下送上熱茶和點心,教授們也在享受著相同的待遇。    一些孩子一邊說話一邊不時瞄向教授長桌,躍躍欲試的樣子不言而喻。教授長桌上,幾個年輕教授湊到了威克多身邊,坐在威克多邊上的小拉卡裏尼無聊的撐著下巴,威克多另一邊的蘭格麵不改色的聽那幾個年輕教授嘮叨。    讓娜把自己要的草莓果茶推向海姆達爾,海姆達爾微笑著道謝。    “不是說這次海德格拉克一共收到十二名交換生嗎?我數來數去隻有十一個。”讓娜環視一圈。    海姆達爾聳聳肩,誰知道呢。    吃完了茶和點心,海德格拉克的學生們陸續離開大禮堂,一些學生戀戀不舍的回望長桌那方,可惜克魯姆教授暫時沒有與學生們打成一片的想法,專心致誌的應付同事們的滔滔不絕,來日方長嘛。    小拉卡裏尼看看蘭格,後者正盯著手裏的茶杯,好像那裏麵多出一條蟲似的,貌似一時半會兒沒有挪窩的意思。    小拉卡裏尼覺得這倆指望不上了,決定自己行動,滿懷希望的一轉頭,發現長桌另一頭的目標正在跟一年輕男性教授說話,從倆人的神態可以看出,他們聊的很愉快,於是乎,小拉卡裏尼心酸了,苦逼了,他需要找人吐苦水了,轉眼就看見坐在下麵的海姆達爾。小拉卡裏尼教授二話沒有起身直奔那兒。    正跟讓娜一邊喝茶一邊討論海德格拉克各種選修課的海姆達爾就覺得一陣風刷地刮過來,等他反應過來,原本坐另一邊的男生不知去向,剛晉升為教授的小拉卡裏尼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久等不到對方開口,海姆達爾對一臉好奇的讓娜說:“這人就不用介紹了,初級天文學的拉卡裏尼教授。這是讓娜·奧維爾小姐。”    二人非常平等的握了手,小拉卡裏尼倒是沒擺他的教授架子。    “對不起,我有話和斯圖魯鬆說。”小拉卡裏尼讓自己看起來很有紳士風度。    讓娜莞爾一笑,起身走到另一排座位坐下,而不是離開,就像她之前說的,這一學年打算和海姆達爾共進退。    “當了教授就不一樣了,還挺像那麽回事的,拉卡裏尼教授。”海姆達爾好笑的看著小拉卡裏尼。    小拉卡裏尼的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海姆達爾剛不解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耳邊響起小拉卡裏尼的聲音。    “我有事想跟你說,不,應該說我有問題想問你,或者說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海姆達爾沒見過他煩惱成這樣,“請講,如果我能夠幫助你。”    “前不久外祖父給我介紹了一個女孩子,我跟她接觸了幾次,那是一個性格溫婉的女孩,與我之前接觸過的女孩截然不同,我們對彼此的印象很好,至少我覺得是如此……”小拉卡裏尼絮絮叨叨的追憶了前一階段的約會曆程,讓海姆達爾大惑不解的是他說這番話的用意,直到終於通過這段並不流暢的描述拚湊出了一個可能的答案。    “……我想我有點明白了,”海姆達爾一臉深沉的點頭。“也就是說,你在向一個男同性戀者谘詢如何讓一個溫婉秀麗的女孩拜倒在你的巫師袍下?!”    小拉卡裏尼同樣一臉深沉的點頭。    海姆達爾一時間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兒,他說:“業務不對口,我無能為力。”    “怎麽可能?!”小拉卡裏尼不死心的說。“你和克魯姆相處了那麽長時間,怎麽會無能為力,你和他是在談戀愛吧?!”一副“你敢說隻是隨便玩玩我就跟你急”的樣子。    海姆達爾又沉默了,“我以為威克多是男人。”    小拉卡裏尼的表情有些飄渺,“我暗示我父親,我是為了你才接受了海德格拉克聘用。”    “你拿我當擋箭牌?!”    “你這塊盾牌高大又渾厚,我很有安全感。以後有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隻希望你一定幫我這回,替我擋一擋。”    海姆達爾啼笑皆非。    小拉卡裏尼也知道自個兒這是病急亂投醫,但他除了海姆達爾沒別人能商量,從另一方麵可以看出,這位意大利巫師截至目前的人生是多麽的悲劇。    “我覺得我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為什麽無法再進一步?”小拉卡裏尼仰天一歎。    “你要再進什麽步?”海姆達爾忽然感覺看清某種衣冠禽獸的內在本質。    “你那是什麽眼神?!”小拉卡裏尼悲催的說。“我們現在連手都沒牽過。”    海姆達爾聽了不由得遲疑道,“你是認真的?想定下來了?”    小拉卡裏尼沒有馬上回答,不知在想什麽,然後突然轉臉靠近海姆達爾,二人的臉近的都能感受到對方臉上散發出的熱度,海姆達爾迅速後撤,警惕的拉遠距離。    “要不你甩了克魯姆,我們倆試試?”小拉卡裏尼的笑容中透著幾分恣意。    海姆達爾順手拿起一小片夾著白肉的三明治,放進嘴裏咀嚼了一會兒,並在小拉卡裏尼眼巴巴的注視下朝他猛哈了一口氣,那股洋蔥拌大蒜的臭味兒熏的小拉卡裏尼差點休克,他急忙後仰貼住椅背,驚恐萬狀的看著海姆達爾。    “你知道你們和威克多的最大區別在哪兒?”海姆達爾繼續啃三明治。    小拉卡裏尼茫然的眨眼。    “如果換成威克多在這兒,他會毫不猶豫的親上來。”海姆達爾指著自己的嘴。“你相不相信?”    小拉卡裏尼臉上的表情十分紊亂,他的想象力正在腦中詮釋著這段設定,他的臉更綠了。    海姆達爾又說:“我說這圓盤子是方的,他絕不會堅持這是圓的,我說冬天很熱,他絕不會堅持反駁夏天才很熱。”    小拉卡裏尼鬆開捂鼻子的手,“你喜歡百依百順、言聽計從的情人?”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被一個我說方他絕不反駁圓的人縱容成了現在這樣,你們拿什麽和威克多比?又有什麽本事讓我甩了他就你們?”    你們?小拉卡裏尼心想自己不虧,至少還有“們”為伴。如果說他確實對海姆達爾有那麽點小心思,早在朦朧成型前就被海姆達爾下狠勁掐斷了,要不然也不會接受外祖父的相親安排決定趁早安定下來。當初海姆達爾用叉子紮達莉亞手那一幕可謂記憶猶新,小拉卡裏尼不想被紮成篩子,小拉卡裏尼相信,如果真把他逼急了,那樣的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小拉卡裏尼歎口氣,把話題引向了最初。    “她就在這裏。”    “誰?你的相親對象?”海姆達爾下意識轉頭掃視別的學生。“她讀幾年級?”    “在教授長桌後麵坐著。”    海姆達爾吃驚的看向長桌,眼睛不由自主的先掃向老爺那兒,二人趁機眉來眼去,猛然察覺不對,趕忙調轉方向。    “瑪蓮娜·哈蘭,初級魔藥學教授。”    “……我看見哈蘭教授正和一位男士愉快的聊天。”    “那是教初級魔咒學的梅克倫,你不用提醒我。”小拉卡裏尼堅決不去看那一邊,而是目光灼灼的瞪著海姆達爾。“你說,是我有魅力,還是那個模樣寒酸的梅克倫有魅力?”饒是小拉卡裏尼,也免不了在顏的問題上耿耿於懷。大自然中的雄性都很在乎身上華麗的羽毛,尤其身處發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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