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海姆達爾又道。    這隻稍顯木訥的士兵靜默了一會兒,海姆達爾扯了下紅繩,它猛地一震,顯得有些茫然,直到海姆達爾第二次下達指令,它才“看見”左前方的王後,舉著連枷朝王後走去。    帕普利亞斯麵紅耳赤,黑王後的“百依百順”襯托了士兵的“桀驁不馴”。    地球人都知道,橡皮泥砸不爛瑪瑙,不過不用擔心,這盤棋叫巫師棋,一切皆有可能。    連枷砸到黑王後身上的同時,海姆達爾就操縱著紅繩讓王後“自爆”。他讓士兵攻擊王後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看它怎麽化腐朽為神奇,而是想看它怎麽回收武器。一些巫師棋的糟糕之處就在於棋子沒辦法把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比如武器,比如馬匹,比如座椅,還比如底座等……這些東西都成了一次性杯子,若下次再輪到它攻擊它就束手無策了,其結果往往就是這盤棋下不下去。    不過也有巫師就喜歡下這種“一次性搏命棋”,他們追求的戰術就是在每種棋子隻能攻擊一次的前提下照將對方的王。這種走法貌似有些異想天開,為眾多巫師棋研究者所詬病,不被國際巫師棋組織認同,但是它的愛好者卻有增無減。棋子不就是玩的嘛,巫師們覺得娛樂到了它的使命就達到了。    言歸正傳。    眾人的表情不由一變,王後“自爆”後沒有出現他們設想中會看見的碎片滿天飛的景象,也沒有出現轟然倒塌的場麵,這枚黑王後比那些人們看慣了的野蠻景象更富戲劇性。它一隻手捂住胸口,另一隻手捂住額頭,一副痛苦難耐的樣子,在座椅上掙紮片刻,發出一兩聲奄奄一息的“呻吟”,而後精疲力竭,捂著額頭的手軟綿綿的垂落,軟倒在椅子上失去“知覺”。    麵對這場充滿了舞台劇氣息的“王後之死”,旁觀者們紛紛好笑的搖頭,他們一一看向海姆達爾,海姆達爾聳肩:“它是王後,碎屍萬段有失身份。”    而那隻投擲出去的連枷就粘在了王後的高背椅子上,海姆達爾早已把計時表擺放在棋盤旁記錄回收時間,巫師棋回收武器的時間有國際標準,海姆達爾決定依照這份國際巫師棋組織給出的標準作出判斷。    巫師棋檢測計時器外形和普通的鬧鍾相似,但是它的表盤上有兩個可活動的標示,一個是棋子的形態,一個是該棋子對應的時間。此刻,表盤上的一個標示翻轉到了“士兵”這一欄,它對應的時間正一毫秒一毫秒的飛快累積。    3.67秒之後,士兵拿回了自己的連枷,並走回原本的位置——世界標準規定五秒以上毫無反應就是垃圾,雖然離極品的0.36秒差距較大,但這枚士兵至少及格了。    帕普利亞斯鬆了口氣;海姆達爾也鬆了口氣,他這個檢測的人也忒有代入感了。    海姆達爾記錄成績的間隙,小拉卡利尼兩眼放光的看著那枚黑王後,那如饑似渴的模樣讓正好轉眸的鄧肯撞個正著,不由得寒了一下。    凱恩則一臉豔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目標,若當上了實驗研究室的室長,這些寶貝就都是自己的了。他不知道的是黑王後不是實驗研究室的財產,財務清單上沒有這樣東西,即便他成功取而代之,他也得不到黑王後。    接下來的時間內,不包括第一次,黑王後又相繼“死”了15次,讓觀眾不得不為它捏把冷汗的同時,海姆達爾檢測出了各棋子的靈敏程度。    與第一步驟的大規模摸底結果相差無幾,國王中規中矩,毫無亮點可言;王後過分活躍,但是回收武器時間超出了五秒;車和象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方向性錯誤,其中一枚車橫行無誤,豎行出現失誤,比預期多走了一格,一枚象斜走跳錯了方向,好在有所彌補,它自己又跳了回來;馬走棋沒有問題,但是越子出現差錯,它把阻擋在它與黑王後之間的自己人——士兵——劈成了兩半,回收武器時間接近極品的0.36秒。    檢測還沒有結束,如果現在給這半盤棋子下評語,大概會得到諸如“活蹦亂跳”之類的評價。    帕普利亞斯沮喪的捂臉,懊惱的用小本兒拍打自己的腦門。    班森仍然一臉興味,不達標不代表一無是處,他對帕普利亞斯的製作思路很感興趣。    小拉卡利尼一臉的索然,他對帕普利亞斯的作品是好是壞沒什麽太大的感想,他願意站在這裏像一個平民一樣湊熱鬧完全為了給某人麵子。    “下麵看看你的棋子在被動情況下表現如何。”棋盤上的紅繩在海姆達爾的操縱下再度變為剛開始那樣,又一次從右手邊的那枚士兵開始。    現在由黑王後作為攻擊方,海姆達爾讓士兵出列。黑王後祥和的表情忽而一變,好幾個旁觀者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發現黑王後的確一臉的肅殺。黑王後駕駛著它的寶座逐漸逼近士兵,士兵的腦袋一如既往的晃來晃去,這個時候看上去竟像是屈服在王後的氣魄下不住的顫抖。    大家開始猜測王後的武器是什麽,因為他們沒有看見黑王後佩戴任何武器,難道是搬椅子砸?    王後在士兵的正前方停下,站起來時腰杆挺的筆直,如瀑的長發傾瀉而下,帶著不可思議的柔軟質感——小拉卡利尼的眼睛更亮了——王後的臉微微轉動,斜視著士兵,仿佛正居高臨下的睥睨著腳邊的一隻螞蟻,士兵的腦袋痙攣般的抽了一下。    眾人隻覺得什麽東西一閃而逝,對過的士兵變成了兩半,大家這才看清楚王後的武器,一根又長又細的鞭子。眾男士不禁哆嗦了一下,這哪裏是王後,分明是女王嘛。    不等眾人感慨完,棋盤上出現了新情況,魔法橡皮泥的神奇功效開始發揮作用,那就是被外力摧毀後的自我修複——下一秒,士兵完好無損的站了起來。    若按照巫師棋規則,這枚棋子即便站起來也於事無補了,依判這枚士兵已經被吃了。但是棋盤上黑王後不管這些,第二次揮動了它的鞭子,把士兵橫向截成了兩半,然後,士兵又站了起來。黑王後第三次動了鞭子。    不是黑王後跟著一起發瘋了,而是巫師棋就是這樣的性質,它們在棋盤上忠實執行指令——掃清所有敵人。隻要主人不介入,黑王後會一直鞭笞士兵,直到它永世不得翻身。    “確實挺有意思。”雖然不符合標準,海姆達爾對帕普利亞斯說。    “您在挖苦我嗎?”帕普利亞斯現在就像一隻驚弓之鳥,看自己的作品怎麽看怎麽缺陷。    “我認為你帶動了一種新的可能。”海姆達爾的表揚得到了班森的認可,帕普利亞斯漸漸找回了點自信。    這時候,聽到鄧肯突然“哇哦”一聲,黑王後在他們說話時又鞭屍數次無果,當士兵第十次毫發無傷的站起來,黑王後轉身從寶座後方抽出了一把寶劍——原來它還有後招——繼續它的血腥懲罰,貌似樂此不疲。    眾男士覺得有點胃疼。    海姆達爾的魔杖終於點上了黑王後的腦袋,王後的審判宣告結束,大家紛紛鬆了口氣。    對麵的士兵再一次重獲新生,勇敢而堅定的站了起來,眾人心想,你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枚王後太暴力了。”鄧肯誇張的抖動肩膀。    “事實上是兩枚,我的白王後還沒出場呢。”海姆達爾卻是一臉的得意洋洋。    “這副測試棋賣不賣?”小拉卡利尼最終沒能忍住擁有它們的渴望。    “不賣。”海姆達爾毫不猶豫。    凱恩一聽緊張起來了,當然不能賣!他還沒使過呢!    小拉卡利尼沉默片刻,“條件隨便你開。”    海姆達爾也學他沉默片刻:“如果你能弄到瓦西裏耶維奇校長的授權書,勒令我把棋子轉賣給你,到時候咱們再談價錢。”    威克多心想太狠了,既點出了棋子的來曆,同時又宣判了無望……老爺滿意的點頭。    感覺自己被戲耍了,小拉卡利尼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斯圖魯鬆室長當然不會花心思哄他轉怒為喜,轉身繼續接下來的測試。    黑棋完了之後是白棋,過程基本與黑棋相差不大,白王後的出場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測試本身反倒被忽略了,反正隻要斯圖魯鬆室長還記得他在幹什麽就行了。    由白色瑪瑙雕刻而成的長裙遝地的白王後比黑王後多了一分優雅,少了一分氣魄,但是在它動手後大家就不那麽想了。白王後的武器是彎刀和狼牙棒,對,您沒看錯,狼牙棒。當它舉著狼牙棒把對方砸成一攤橡皮泥後大家被這種違和卻極大突出衝擊的畫麵感深深的震撼到了。    黑王後和白王後武器不同,注定了它們的攻擊方式不同,但是讓對方灰飛煙滅的戰鬥意誌卻是統一的。還有一點也很統一,它們在照將敵方國王的時候都會舍棄武器,直接搬後座砸。    撤下白王後,海姆達爾開始擺棋子準備讓橡皮泥們自相殘殺了,這是他檢測巫師棋的最後一步。實際上海姆達爾為巫師棋的檢測設想過很多,可惜從沒有實現過,主要原因在於那位還在覬覦他棋子的意大利人。    凱恩早就坐不住了,他對六年級的師兄說:“我還有檢測項目。”    師兄點點頭,找準時機和海姆達爾道別,說了些在凱恩聽來完全不著邊際的奉承話,凱恩在他身邊小聲嘀咕,“其實不怎麽樣,他就是測試工具比較好……”    六年級師兄的笑臉僵了一僵,不露痕跡的拍拍凱恩的肩膀,凱恩覺得他拍的地方有點痛,不解的抬起頭,卻見師兄仍然笑容滿麵,剛剛泛起的一絲忐忑平息了下去。    “我讚揚他是出於真心。”師兄說。“他的檢測很精彩,諸多小細節我聞所未聞,包括從你那裏也沒見過,相信你也是第一次見。”    凱恩低下頭,貌似在反省,實際上他隻是撇了撇嘴,他相信自己能把有利局麵扳回來。他又伸手去摸那本能讓自己心平氣和的本子,格林德沃關於巫師棋的信息記錄隻有些隻言片語,他相信他能從自己擅長的項目那裏把差距拉開。    凱恩認為自己擅長的項目就是本子上記錄最多的魔杖,他要在魔杖上讓斯圖魯鬆功敗垂成。    他們走到門邊,推開大門,誰知道和一群準備進門的人撞個正著。    大家麵麵相覷了片刻,而後相互扯嘴角心不在焉的笑了笑。    六年級師兄拉著凱恩讓開道,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一點兒都不客氣,稍許點點頭,帶著他的人昂首挺胸的走進來。    “斯圖魯鬆!”該室長人未到聲先抵,嗓門一開繞梁三日。“我把我們的作品都帶來了。”他大手一揮,立刻有低眉順目的低年級室員上前把掃帚一一擺放到地上。    “給我來個全套!”該室長極有魄力的點單,毫不猶豫的選了個豪華套餐。“他們也是!”他指的他們就是那些以下犯上的小兔崽子,被點到名的室員一個個左顧右盼,滿臉的不自在。該室長又道,“不用跟我客氣,所有費用我一人埋單!”    “我不會跟你客氣的,我們不熟。”海姆達爾淡定不驚的點點頭,把那室長噎的不輕。    “那快點開始吧!”飛天掃帚的室長都是急性子。    “先來後到,排隊吧。”海姆達爾不為所動。    “前麵是哪個混蛋!”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帕普利亞斯不知道該不該吱聲,搭腔了不就成“混蛋”了?    海姆達爾眉毛一挑,“想讓我趕工就加錢吧。”    “沒問題!”今天這位室長老牛掰的,麵子問題大於天啊。    海姆達爾另外給他開趕工單子,準備一會兒巫師棋和飛天掃帚一起檢測。    門口那倆還沒走呢,六年級師兄被勾起了興致,對凱恩說:“我還要留一會兒。”    凱恩臉上一僵,拂袖而去。    該師兄望著他的背影,貌似好脾氣的搖搖頭,拉上了敞開的房門。        第502章 特色全套        海姆達爾把趕工單子的第一頁交給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請他核對簽名,一旦他把名字寫上去,這份單子上的約束魔法就會生效,相當於一個淺顯的書麵版本的牢不可破的誓言,這位室長若違背了單子上哪怕一個不起眼的細節問題……死亡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會讓他痛苦好一陣。    在魔法世界,簽名須謹慎。    誰知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眉頭一蹙,臉上露出了不甚滿意的表情。    “這就是全套?”他粗略掃了一遍,搖搖頭,把單子還給海姆達爾,略帶怒意的說:“不要糊弄我,我說了給我來個全套,價錢隨便你開!”    “這就是全套。”海姆達爾不解。    “不可能!”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眼神兒十分凶狠。“看不起我?”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海姆達爾納悶的摸摸鼻子,飛快思索了一番,試探道,“你們研究室原來做過比這更全的全套?”    “當然!每一次到實驗研究室做檢測都有記錄可循,”該室長說。“你給我看的這份絕對不是全套,我翻閱過過去的記錄,這份上麵所記載的項目絕對是普通檢測,全套比這貴多了。”    敢情他是用價錢衡量的……早知道就直接開個天價!海姆達爾在心裏使勁撓牆。    室長怕海姆達爾不相信似的,抖出一份他們研究室的記錄,那上麵的價格確實非常可觀。海姆達爾覺得有點眼熟,這……不是班森室長的字跡嘛。    “您來看看,這是您寫的吧?”海姆達爾舉著單子走到班森麵前,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緊隨其後,生怕海姆達爾銷毀證據似的。    班森瞄了一眼就點了頭,“沒錯,是我寫的。”他指著抬頭那行【飛天掃帚檢測報告單全套+(b)】——b就是班森的首字母,“這是屬於我個人的特色全套,我記得我原來跟你說過,幾乎每位實驗研究室的室長都會推出與眾不同的檢測項目,這種全套帶有很強的個人風格以及趨向性,你沒有設立嗎?”    海姆達爾眨眨眼,事實上有的,斯圖魯鬆室長也有想要公然裝逼的時候。    從這份全套上的內容可以看出,班森的趨向性是防惡咒,這是他的重點檢測項目。飛天掃帚研究室內有一個隱藏在壁櫃中的櫃中櫃,其中一個抽屜就專門用來存放特色全套的報告單。如果海姆達爾打開這個抽屜,很多熟悉的名字會躍然而出,比如格林德沃,比如隆梅爾,比如斯諾,比如老斯圖魯鬆,還有別的他認識或陌生的斯圖魯鬆們,其他很多後來的著名人士,有的遺臭萬年,有的揚名立萬……甚至還有約爾夫的。    搞清楚來龍去脈,海姆達爾默默收回了普通全套,轉身走回自己的書桌——腳步貌似有點兒過分輕快——從希娜手中接過鑰匙,打開抽屜,拿出自己的特色全套報告單:飛天掃帚檢測報告單全套+(r)——r就是裏格的首字母。為了和之前的斯圖魯鬆們有所區分,他幹脆連括弧標注都個人化了。    “很好,就說了不要糊弄我。”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仍然認為海姆達爾在跟他見外。    “還是要提醒您一句,”海姆達爾給他打預防針。“價錢很貴,這是沒辦法的,一開始就定好了,前輩們都是這麽做的。”其實現在才定價,班森室長的特色全套的價格留給他很大的信心和發揮空間。    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四平八穩。    海姆達爾又道,“或許不會成功,當中可能會出現失誤……請您海涵,不管怎麽樣我會盡力而為的。”斯圖魯鬆室長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弄過這套,之前都是閉門造車自個兒偷著樂,所以還是有點小忐忑的。    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又怒目金剛了,他總是誤會海姆達爾,總以為人家不和他貼心。這位室長很有點“我本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背朝臉”的沮喪感。    “什麽時候開始?”有點兒惱羞成怒。    “再給我點時間,還有巫師棋呢。”海姆達爾應付他的策略就是不和他正麵交鋒。    他指揮希娜把二十厘米高的三麵連幅小鏡子擺在巫師棋棋盤邊,三麵鏡子被調整成一個沒有封底的梯形對準棋盤,與此同時,海姆達爾穿過研究室,來到正對門的那堵牆壁的書櫥前,用魔杖看似隨意的讓其中幾本書交換了位置,當最後一本桃紅色封皮的書落回隔板上,整隻書櫥震動著朝左邊移開,露出後方的一個長方形門洞。    這可以算是實驗研究室的神秘小房間了,校友們以及別的在這裏看熱鬧的學生紛紛好奇的探頭探腦。    海姆達爾朝魔杖尖端吹了口氣,魔杖“噗”的一聲爆出銀光,一小團橙色火光在銀光消弭後舞動於杖尖。大家看見他走進門洞,舉起魔杖,下一秒,一條細細的火光像一把鐮刀劃開了漆黑,光芒從驟然變寬的縫隙中噴薄而出,整個房間頓時亮如白晝。    大家發現裏麵除了一把破舊的椅子和一麵牆前擺放的三聯幅的等人高屏風,五、六平米的房間內空無一物,也沒有任何照明設施。隨後他們看見接近房頂的牆壁上有一圈凸出的磚頭——從下方看上去形似邊角被鑿成弧形的磚頭——這圈凸出物在四周的牆上繞了一圈,形成一個環,明亮的光線就是從這些環上照射出來的,火光在環上連成一圈低矮的火牆,不斷放射出光和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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