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遲疑被菲林盡收眼底,於是對他說:“你把總結給我吧,我代你轉達。”    海姆達爾還是很遲疑,“我過一會兒再來。”    “你們辦公室四點半就下班了,工作總結是有遞交期限的,現在要求重寫,萬一耽誤了怎麽辦?”    “研究室裏的人到哪裏去了?”海姆達爾問。    “去問訊辦公室了。”菲林忽然把笑容一斂,“斯圖魯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沒有。”海姆達爾肯定的說,事實上他覺得正好相反。    “我想表達我的善意,你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辭?”菲林小姐一臉嚴肅。    海姆達爾覺得她就是把自己當小孩子,說話的口吻,表現出來的神態,就是典型的應付未成年人。    海姆達爾看了她片刻,直到把對方看得心裏發毛,不自然的轉開目光,他才把羊皮紙放到她手裏,“那就麻煩您了。”    菲林楞楞的看著手裏的羊皮紙,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給您說說吧。”海姆達爾直接把椅子拖到她對麵。    菲林小姐更加不自在了。    海姆達爾視若無睹,笑眯眯的就著她的手把羊皮紙展開,指著上麵的錯誤點一一糾正。菲林小姐起初並不把他的話當回事,聽著聽著眼神就變了,到最後不得不拿起一旁辦公桌上的羽毛筆把海姆達爾說的話直接記錄下來。海姆達爾講的太繁雜,光聽一遍記不住,而錯誤點又比較分散,有些錯誤細小到字母拚寫有誤,當然,心高氣傲的她絕不會讓自己開口讓他多次重複。    最後,海姆達爾還囑咐菲林,請轉達研究室他們的資料抄寫有誤。    “這些……都是你發現的?”盡管這麽問,菲林小姐顯然並不相信。    海姆達爾平靜的說:“我在學校經常做這個。”    “做什麽?”    “給別人找茬。”    ***    那天回到辦公室,他把情況匯報了一下,告訴吉倫特,他沒等到人,所以把工作總結交給自願替她轉交的立案辦公室的阿黛利亞·菲林小姐了。    吉倫特聽了以後隻是淡淡的說了一聲“知道了”,其他什麽都沒提。    第二天下午,研究室新寫的工作總結遞了上來,吉倫特還是轉手交給了海姆達爾,這回海姆達爾看得很迅速,因為新的工作總結跟原來那份一模一樣,就是把裏麵的錯誤全部糾正了。    實在挑不出錯了,海姆達爾很有壓力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一筆一劃寫的極為認真,寫完以後還臭美得欣賞了好幾遍,情不自禁的腦補“假如我是首席……”。    交上去的時候吉倫特法官問了一句,“研究室的人沒有動靜嗎?”    海姆達爾不太明白。    吉倫特又道,“資料室的鑰匙在你手上,他們沒來找你嗎?”    “沒有。”    吉倫特挑了挑眉毛,把海姆達爾交上來的研究室重寫的報告隨手丟到了架子上。    海姆達爾再次兩耳不聞窗外事,撲到資料室中去了。    第二次參加職工大會時研究室的工作總結被退回去重寫的事情被主持會議的法官當反麵教材拿出來舉例,研究室的職員一個個羞憤難當、麵紅耳赤,其他部門幸災樂禍之餘也有了警惕感,輪值首席辦公室還會把工作總結退回來?該辦公室不是一向“隻進不出”嗎?    這次大會除了貶,還有與之相對的褒。    有一個人在全體iw職工麵前受到了表揚,不是海姆達爾,而是“中間人”阿黛利亞·菲林小姐。    因為研究室是根據她的糾錯手稿改正了自己的錯誤,“知恩圖報”的研究室沒有忘記她的功勞,向監督監察辦公室提了一提,這份功勞就記在了菲林小姐頭上了。    坐在最末一排的海姆達爾麵不改色的拍手,跟旁邊人一樣熱烈。    菲林小姐在接受眾人的掌聲時露出了靦腆的笑容,這份羞澀柔和了眉眼間的咄咄逼人,顯得她更美了幾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為什麽,眼神有些生硬,像害怕撞見什麽似的一直盯著一個方向。    ***    開學的日期一天天臨近,海姆達爾抓緊時間收拾資料室,終於趕在開學前把所有的資料都按順序塞在了書架上,剩下不夠放的也整整齊齊的碼在一個角落裏。    他興高采烈的還鑰匙時,吉倫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徽章遞給他。    海姆達爾拿到手裏一看,是一個天平iw銀色徽章,大約有兩指寬,三、四公分長。    “這是……”海姆達爾看向吉倫特。    滿屋子的爺爺奶奶都樂嗬嗬的望著他。    吉倫特眉眼帶笑的說:“我記得你說你很喜歡我們的袍子,可惜規矩就是規矩,初級見習員不能穿著統一長袍,這個徽章多少能證明你是我們iw的人。”    這是不是對他的一種肯定?    海姆達爾激動的道謝。    “下次來的時候就把徽章戴著,這可是獨一份……”斯格羅伊法官的話沒說完,海姆達爾已經手腳麻利的佩戴好了。    一屋子的法官都笑了起來。    想到他第二天就開學了,再來iw露麵可能要延到暑假,斯格羅伊法官在下午開庭時把他帶去了審判廳,讓他在旁邊做筆錄。這次開庭因為犯人的不配合拖了很久,是一個越境連環殘害麻瓜事件,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審判不過走個過場。    在旁邊記錄的海姆達爾感到受益匪淺,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感覺,一坐在審判席一方,立刻會有種居高臨下、冷眼旁觀的超然感受。    庭審結束以後,他留下收拾記錄,斯格羅伊法官先行一步。    等他出去的時候人基本也走光了,光照不足的走廊陰風嗖嗖、十分涼快,掏出懷表看時間,發現都快六點了,巫師聯合會最晚下班的部門都“打烊”了。剛要加快步伐,一串急促的交談聲從耳邊擦過,抬眼看見前麵有一扇審判廳的門開了一道縫,說話聲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門外站著一個人,定睛一瞧,發現是瓦爾·馬丁。    本想偷偷溜過去算了,但是道就這麽寬,而且又是必經之路,瓦爾·馬丁也一早發現了他,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還把他拉過去一起聽壁角。    門裏就是那幾個抱成團的見習員,海姆達爾覺得很奇怪,馬丁先生不也是他們的一分子麽,為什麽這些人在裏麵,他一個人在外麵?    門內的說話聲沒有停歇,每個人都在直抒胸臆、暢所欲言。    海姆達爾聽了一會兒,幾乎都在抱怨新工作的不稱心,就連海姆達爾以為的能幹的女強人也對她的上司霍林沃斯法官意見頗多,聽她話裏的意思,她懷疑霍林沃斯不是患有嚴重的完美強迫症,就是對她有意見,無論她做什麽,總看不順眼,連一份最普通的表格填寫都會被挑三揀四等等等等……    壁角沒有聽完,馬丁先生就帶著海姆達爾離開了。    出了審判廳區域,海姆達爾忍不住望了眼神色如常的馬丁,馬丁忽然轉過臉來對他說:“研究室的錯誤其實是你發現的吧?”    海姆達爾楞了一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禮尚往來了一下:“您和他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多奢侈的定義。”馬丁嘲弄的笑了笑,又道,“我們幾個的關係沒有那麽親密,就拿我來說,我原本和他們都不認識。”    海姆達爾遲疑片刻,問,“您為什麽要躲在外麵聽他們講話?”    馬丁十分坦然,“職業習慣吧。”    海姆達爾不解。    馬丁說:“我原來是害蟲谘詢監管委員會的,已經習慣時刻監視自己的工作對象了。”    工作對象?那些見習員?    帶著這個疑惑,海姆達爾結束了他短暫的實習生涯,暫時告別了國際威森加摩。    開學以後,他收到了國際威森加摩寄來的考評通知,輪值首席辦公室對他的評價很高,他得了個漂亮的優秀,落款上的寄信部門是監督檢查辦公室,寄信人是瓦爾·馬丁。    海姆達爾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也是被監視對象之一。        第323章 康德室長        “斯圖魯鬆!兌現你承諾的時候來了!”    這一天,魔杖研究室的室長麵無表情的站在了飯桌前方,居高臨下地望著正賣力咀嚼盤中餐的實驗研究室室長。    海姆達爾抬起頭來楞楞的望著他,半分鍾以後,又往嘴裏塞了第二勺炒雞蛋。    魔杖研究室的室長挑起一邊眉毛,冷冰冰的說:“不要妄想推脫!”    海姆達爾咽下嘴裏的雞蛋,“我沒有推脫。”    “難道你不是在想推脫的方式?”某室長對他的輕慢態度表示不滿。    “老實說我還沒想那麽遠,我一直在考慮我當初兌現過什麽承諾給你?”    “我的魔杖檢查你還記得嗎?”某室長眯起眼睛。    “我一共給魔杖研究室前後檢查過六批魔杖,不過經你手的就一次,”海姆達爾點點頭,“是的,我還記得。”    “不要用前任室長來壓我。”現任的,也就是這學年新上任的魔杖研究室室長在這個問題上出乎意料的敏感。    “您多心了。”海姆達爾一臉嚴肅。    某室長的表情看上去更不善了,卡羅等同學被逐漸下降的氣壓壓迫得喘不過氣來,附近的其他年級學生甚至在考慮要不要換座位,二位室長一站一坐,劍拔弩張地對視,好像稍有不慎就有險情發生。    就在大家都緊張的不行時,海姆達爾把一盤切好的法式長棍往前一推,“吃過早飯沒有?今天的法棍很不錯。”說著就去邊上的卡羅,“是不是?”    卡羅從怔楞中回神,下意識的點頭,“還行吧,能湊合著吃吃,不過……”    卡羅的話還沒講完,魔杖研究室室長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把腳往前一跨,坐在海姆達爾對麵了,抓起一片麵包往嘴裏塞,嚼了兩下,對海姆達爾不滿道,“你推薦的東西沒有一次是能入口的。”盡管如此,他還是一口接一口的往下咽。    “我從不在早上吃法棍,我認識的人裏也沒有……”卡羅虛弱的說。    “那麽你現在認識了一個。”魔杖研究室的室長告訴他,然後轉向海姆達爾,“我們可以繼續剛才的話題嗎?”    “你會征求我的意見我很驚訝,康德。”    魔杖研究室室長,也就是康德,不理會他的調侃,“好吧,如果你還記得上一次的魔杖檢測,那麽你應該會想起那次檢查拖了有多久,再順便想起因為那次的拖延導致我們延誤了一次比賽,也許你還會順便再想起更多的後續細節,比如後來很誠懇的告訴我你會為魔杖研究室無償奉獻你的力量作為對損失的小小的彌補。”    康德又拿了第二塊麵包,“美食家”卡羅先生對他的這種吃法很糾結,不停嘀嘀咕咕、自言自語。    “你說的那些我還記得。”海姆達爾說。“也就是說奉獻力量的時候來了?”    “你能想通這很好。”康德對他的機敏給予肯定。    海姆達爾說:“如果你能直截了當,而不是兜圈子,那就更好了。”    “我祖父在世時一直告誡我,讓別人答應自己的要求時就應該在談話中點出對方的缺點,再加以利用。”    這是冷笑話嗎?裏安猶豫著要不要笑,不過看周圍人都沒有那個意思,也就歇了心思。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會盡量配合的。”海姆達爾繼續和他的早飯做鬥爭。    康德啃完第二塊麵包後掏出懷表看了看,然後站起來往外走。    “有個問題。”海姆達爾望著背影道。    康德回過頭來。    “萬一你麵對的人很危險怎麽辦?揭示出對方的弱點不等於把自己放置在危險境地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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