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瑪?”    盧塞一指玻璃牆:“它的名字,西格瑪達達。”    海姆達爾暫時把初衷擱在一邊,很有求知精神的問:“達達是什麽意思?”    “人魚的一種,屬於七大人魚種群波羅的海人魚的一支,文獻上記載這支人魚管自己叫達達,研究它們的巫師一直搞不清楚‘達達’的含義,時間長了就幹脆叫它們達達人魚了。”    海姆達爾奇怪道:“波羅的海人魚……你把它養在淡水裏,這裏麵是淡水吧?”水底那些水生植物怎麽看都像最常見的水草。    盧塞迷茫的看向海姆達爾:“……反正它活了。”關於這個問題他也一頭霧水。    海姆達爾突然同情起玻璃牆後麵的人魚了,居然攤上這麽一個飼養員。    “既然要向學校遞申請,這條人魚就更不能放在這裏了,你這不是先斬後奏打學校的臉麽。”海姆達爾不相信他連這點都想不過來。    盧塞就苦著臉說:“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條人魚出不出去我都已經一身泥洗不清了。”    海姆達爾怔了一下,遲疑的問:“難道它的來路也有問題?”    盧塞撲到海姆達爾身上痛哭流涕:“都怪我當時鬼迷心竅被那個流浪巫師的話煽動,不僅花掉了一整年的零花錢,還跟親戚朋友借了不少,如果西格瑪被學校遣送出去或者被危險生物處理委員會沒收,我就人財兩空,隻剩下一屁股債了!”    海姆達爾用力推開他:“為什麽不養在家裏?”    盧塞委屈的嘟囔:“家裏人不會養。如果讓我爸爸知道我借錢買人魚,他會打死我的。”    海姆達爾沒好氣的說:“人魚要是被沒收走,危險生物處理委員會會到你家裏去問訊取證,到時候你一樣會被打死。”    盧塞臉一白,說不出話來了。    “怎、怎麽辦?”盧塞覺得喉嚨有點幹。    海姆達爾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別問我,我不知道。”    盧塞在原地神神叨叨的轉圈子,海姆達爾不經意的掃了一眼,發現人魚正貼著玻璃牆張著眼睛注視著他們。海姆達爾心裏一動,莫非它能聽到外麵的動靜?海姆達爾揮了揮魔杖,牆壁上掛的一幅風景畫脫鉤掉在地上。    盧塞一驚,海姆達爾歉意的笑了笑,揮動魔杖,畫像重歸原位。    值得注意的是人魚的動作在那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經過試驗,海姆達爾百分之百確定,西格瑪達達能夠聽到外麵的聲音。人魚是高智能生物,它們像人類一樣能夠獨立思考,擁有比較健全的大腦。那麽他們剛才的對話它都聽見嗎?如果聽見它會有什麽反應?    “盧塞,這人魚和我從前在書裏看到的不一樣,海水人魚和淡水人魚不是一個品種嗎?”海姆達爾一邊問一邊悄悄觀察人魚的變化。    話音落下,人魚就轉眼看向盧塞。    海姆達爾心裏就有數了。    “當然不是一個品種,人魚本來就是棲息在海水裏的生物,淡水人魚是海水人魚的變種。”盧塞說。“人魚有很高的攻擊性,不管是海水還是淡水都不喜歡親近人類。”    海姆達爾點點頭:“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湖裏就居住著人魚,聽說每條人魚都隨身攜帶武器。”    “經常能聽到哪裏哪裏的巫師又被淡水人魚攻擊了,人們就以為淡水人魚更不友好,其實所有的人魚都是如此,海水人魚在淺海少活動不易被發覺,接觸的機會少了被攻擊的機會自然也就少了。”    海姆達爾把手按在玻璃牆上,裏麵的人魚好奇的看了一會兒,然後伸出自己的手附在上麵,左手貼完了貼右手,倒是挺自得其樂的。    海姆達爾見狀問道:“西格瑪還是個孩子吧。”    “應該是,達達人魚的資料很少,我隻能按照其它種類的人魚來判斷。”盧塞一想到這點就頭疼。    海姆達爾看西格瑪因為自己的一隻手掌也能玩半天,就想到它從出生起就被巫師飼養,沒有見過族人,甚至連同類都沒見過,就算聽見了人類的語言,卻無法理解言語所表達的意思,也就是說它能聽不能懂。不知道盧塞對此有何計劃。    與此同時,人魚一脈相傳的敵視人類的天性也沒有被開發出來。    “你碰到的那個流浪巫師還真有本事,他到底用什麽辦法潛到深海去,而且還能不被發現。”海姆達爾感到不可思議。    “不用去深海,隻要找對海岸。”盧塞說。    海姆達爾不解的揚起眉毛:“人魚產卵時會遊到岸邊?”    “不是,那個流浪巫師告訴我達達人魚丟棄不要的卵時會遊到海岸邊。”盧塞撇撇嘴說。“達達人魚一胎隻養一個孩子,多餘的卵就直接丟到礁石上,人魚卵不能離開水太長時間,時間久了就幹死了。有經驗的流浪巫師能算出達達人魚產卵的大致時間,隻要找到它們遺棄孩子的秘密場所,到時候等在那裏就行了,不過撿的過程很危險,一般達達人魚會確認它們不要的卵是否已經死亡,丟棄了以後不會馬上離開而是在那裏待上一段時間。”    跟大熊貓有點類似,珍稀動物都喜歡糟蹋後代。海姆達爾有些沉重的拍拍盧塞的肩膀:“你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驕傲,你拯救了一條生命!”    “也就是說……”盧塞星星眼做激動狀。    海姆達爾掉頭往門口走:“你好自為之吧。”    “斯圖魯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盧塞撲上去死命抱住海姆達爾的大腿哀號。    斯圖魯鬆室長回頭無比冷酷的說:“等你真死了再說!”    ***    或許是海姆達爾斬釘截鐵的態度震懾住了神奇動物研究室的室長,這之後,盧塞再沒有找上門來,海姆達爾以為他歇了那個心思,以為這件事暫時過去了,沒想到兩天以後正打算回寢室的海姆達爾卻在室員散盡的研究室走廊上看到了令他眼熟的一幕。    在一排鎧甲武士雕像的掩護之下,盧塞抱著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室長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室長一臉的無可奈何,盡管如此,該室長沒有被盧塞迷惑,連連搖頭,態度十分堅決。    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室長估計被煩的夠嗆,左顧右盼想借機喘口氣,抬起臉來正好和海姆達爾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前者一驚,迅速瞥了眼盧塞,說到底各研究室之間還是點情誼的,他不希望盧塞的事被捅出去。海姆達爾朝他無聲一笑,心平氣和波瀾不驚,魔藥瓶子設計研究室室長就放鬆下來,並向海姆達爾癟癟嘴,一副說不盡的無奈道不盡的煩悶的苦相。    海姆達爾又和他眉來眼去了一會兒,然後輕手輕腳的離開了那裏。    不知道這幾天盧塞室長抱過幾個人的大腿了。照這個形勢下去,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    “神奇動物研究室的事情怎麽樣了?”    海姆達爾停住了進食的動作。    卡羅又道:“盧塞室長已經找過你了吧?”    我靠!“你怎麽什麽都知道?”海姆達爾目瞪口呆。    卡羅就擺出一個自以為很經典的造型,揚著眉毛說:“結果如何?”    海姆達爾拿回叉子搖搖頭:“我真是服了你了!”    卡羅貌似鎮定一笑,滿眼的得瑟,小胖子終究還是嫩了點。    海姆達爾忽然那湊過去小聲道:“其實你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麽事吧?道聽途說的東西不一定準。”    卡羅不自在的別開眼。    海姆達爾樂了,就知道這家夥故弄玄虛。    不出一分鍾,卡羅抱住海姆達爾的肩膀哀求:“你就告訴我吧,你這是要憋死我啊!斯圖魯鬆先生!斯圖魯鬆室長!!斯圖魯鬆大爺!!!”    海姆達爾覺得他已經走火入魔了。“你就當不知道好了,不是好事,別瞎摻合!”海姆達爾堅定立場,對敵人的糖衣炮彈不加理會。    “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起來!”卡羅把肥壯的身子往海姆達爾身上一壓。    海姆達爾就覺得胸口一悶,吃下去的東西差點反芻上來。    “你怎麽又沉了?多少斤啦?該減減肥啦!”    小胖子急了:“你不要扯開話題!說不說!說不說!!說不說!!!”在海姆達爾身上又掐又捏的撒潑打滾。“你不說我就不起來!你不說我就、我就……”卡羅痛定思痛。“我就侵犯你!”    海姆達爾嗤笑:“你行不行啊?小心我反侵犯!”    卡羅剛想叫“不活了”,一直在旁看戲的另兩位好友忽而臉色一變,尤其是裏安,簡直是天崩地裂。    “低調點,公眾場合不要胡言亂語。”萊昂拍拍卡羅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曼聲道。“還有,人家的男朋友就在你身後。”    卡羅一驚,扭頭看去,那個叫威克多·克魯姆的師兄正揚著眉毛看著這一出,從麵部表情來看沒有動怒的跡象,氣定神閑一切如常,但是越這樣越讓人膽戰心驚。卡羅手腳麻利的坐好,還很欲蓋彌彰的把海姆達爾略皺的衣襟用力拉直,海姆達爾被他拽的往下一衝,腦門差點磕桌沿上。    威克多趕緊跑過來把被拖到桌子底下去的海姆達爾拉起來,狀似漫不經心的掃了卡羅一眼,小胖子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不是故意的……”太緊張手裏就沒數了。    “沒事沒事!”海姆達爾笑眯眯的安撫好友。“男孩子之間玩鬧時磕磕碰碰很正常啊,我又不是小姑娘,況且一點事情都沒有。”    卡羅感激的看了海姆達爾一眼,他們仨都知道他不是無事生非的人,也知道他真的把他們當朋友看,就因為此,仨人才有底氣和威克多·克魯姆叫板,斥他霸著他們的朋友不放,搞得他們仨又鬱悶又寂寞。    三位朋友吃晚飯以後匆忙告退,不是被嚇走,而是共謀大計去了。海姆達爾滿含歉意的望著他們,仨朋友謀大計的心就愈發堅定了,他們要讓裏格早日脫離惡龍的掌控。    威克多坐到海姆達爾旁邊,“你的這幾位朋友還真有意思。”臨走前那警惕的不讚同眼神他可是看得分明。    海姆達爾戳戳盤中餐:“不要說反話。”    威克多聞言笑了起來,“你越來越了解我的心思了,寶貝。”    海姆達爾沒有做聲。    威克多就旁若無人的把頭靠在海姆達爾肩膀,懶洋洋的說:“你們剛剛在討論什麽?”    “沒什麽。”    威克多沒有鬆懈:“我要知道!”    海姆達爾哭笑不得:“就是研究室的事。”    “他為什麽趴在你身上?”    “那怎麽是趴?卡羅就是側身壓著我罷了。”海姆達爾轉頭看他。“你不是對實驗研究室一點興趣都沒有嗎?我都接管研究室這麽久了,也沒聽你問過一句,今天是怎麽了?”    威克多從容坦言:“原來名不正言不順,不好開口。”    海姆達爾笑了起來,“抱歉,盡管你名正言順了,這事我也不能說。”    威克多心裏一跳,“這事”被拋沒影了,光一個勁的琢磨剛才那話是不是裏格的無心之言,轉念一想,既然能夠脫口而出,表明他心裏確有所想,思及此,威克多暗爽的不得了,小心靈在胸腔內像花兒一般怒放,表麵一副堅如磐石穩若泰山的持重模樣。    威克多瞥了一眼海姆達爾,發現他麵帶笑容,像是心情不錯,於是乎,自個兒的情緒也愈發高漲起來。克魯姆先生對未來的生活越來越有信心,也越來越期待了。    “研究室怎麽樣?還能應付嗎?”威克多說。    “你這話晚了點,去年就該問的。”    “寶貝,去年這時候,我的排名肯定在貝爾尼克後麵。”    海姆達爾說:“剛入校那會兒我覺得你很嚇人,板著一張臉,都不太敢隨便和你搭話,總有種無論說什麽都會說錯的感覺。”    威克多摸摸他的臉,微微笑道:“我從小就這樣,祖母總是對我耳提麵命,說嬉皮笑臉很容易讓別人反感,絕不能做一個輕浮之徒。”    海姆達爾突然感慨的喃喃:“我覺得你根本是鎮定過頭了,難怪吊在樹上也不肯呼救——”話語未盡便突兀的戛然而止。    威克多楞住了,訝異的看向海姆達爾,後者就露出一個後悔的表情。    威克多抓住海姆達爾的肩膀,強迫他看向自己:“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海姆達爾知道躲不掉,就無奈一笑:“第一次跟你去保加利亞玩的時候。”    威克多故作凶狠的捏海姆達爾的脖子:“真是個小壞蛋,一直在背地裏笑話我吧!”    “沒有,真沒有!”海姆達爾急忙辯白。“考慮到那時候你年紀還小,騎掃帚撞到樹上去也很正常,沒有受傷才是萬幸。”    威克多一副人生無望的沮喪模樣:“這麽大的醜態也給你瞧見了,完了,沒臉見人了。”    海姆達爾得意洋洋的宣布:“你就認了吧,這輩子別想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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