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達爾半晌說不出話來,心裏有點發虛。這位裁判的眼睛也忒毒辣了,那些小動作一個不落全被人家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裏,比亞當的段數高多了,使他不由得產生出一種“不愧是國際大賽級別的”的感慨來。“小偷小摸”同樣難逃法眼嗎?    海姆達爾磨磨蹭蹭地一步三回首,眼睛斜啊斜瞟啊瞟的就是想看清人裁判胸口處別著的姓名標牌。    國際大賽上的裁判一般在做評審工作時都要出示自己的姓氏以及裁判證件星號,每一個有資格在國際級比賽上實行審查仲裁的裁判都必須擁有至少一份的資格證。早在好幾百年以前,各個國家就為此出台了相應的魁地奇裁判資格考試,就海姆達爾所知的英國魔法界也有一係列異常嚴酷的考試流程,英國的魁地奇裁判由魔法體育運動司選出,需要通過一整套嚴苛繁雜的考試。在英國,魁地奇裁判資格證相當於一種榮耀,尤其是國際統一的最高等級的金星裁判,考取它難如登天。物以稀為貴,這是全世界普遍認同的價值觀。    從古至今,魁地奇運動造就出許許多多名聞遐邇的選手,與此同時,這項古老的運動還造就出了為數眾多的享譽國際的一線裁判。    不知道是老天的有意為之,還是那名裁判又一次準確地捕捉到他的小九九而故意和他作對,海姆達改換了無數角度就是看不到人家胸口上的牌子。    那名裁判突然抬眼看來,恍若無覺地說:“藍杯九,有什麽問題嗎?”    海姆達爾大踏步地走過去,站在對方麵前,視線下掃,呃,還是看不見……他故意的是吧?!眼下的情況已經由不得他不這麽想了。不是成年人嗎?不是裁判嗎?跟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選手較真有意思嗎?頭發都白了、臉上褶子也不少,居然還這麽理直氣壯的小雞肚腸!為老不尊!    心裏好一通腹誹,海姆達爾麵不改色地說:“我叫斯圖魯鬆,先生。”    某為老不尊眨了眨眼,然後很快反應過來,這孩子是在要求他禮尚往來。為老不尊暗自失笑,如果他不搭茬是不是就成了小心眼?胸襟狹隘的老混蛋?這孩子倒是懂得變通“以物易物”的真諦來加以利用,無形中被擺了一道。    某裁判坐直了身子並揚起微笑,“那麽請問您有什麽問題嗎?斯圖魯鬆先生?”    閃閃發亮的名牌赫然出現在眼前。    當看到那顆象征裁判界最高榮譽的鎏金亮星時,海姆達爾發現自己並不為此感到吃驚。如果看見的是銀星或者銅星什麽的反而才會驚訝吧?!他這般剖析著自己。    至於名牌上鐫刻的姓氏——穆斯塔發?好像在哪裏聽過……海姆達爾搖搖頭無言地表示自己沒有問題,然後揣著一絲疑惑轉身走開了。    當他離開賽區重新回到設置帳篷的住宿區域時,希娜飛快地冒出來迎接他,亞當和夏比還沒有回來。海姆達爾估計設計大賽一時半會兒難分高下。於是他坐在會客區的桌子前,一邊聽著希娜的嘮嘮叨叨,反正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一邊拿起盤子裏的小甜餅塞進嘴裏咀嚼。    直到現在海姆達爾才完全靜下心來,才終於有閑工夫回顧一番剛才的比賽情況。    除了對自己的成績比較懵懂以外,其他人的表現他可是一個不差的看進眼底。整體實力可圈可點,但遠沒有他預先現象的那麽高水準。有一點毋庸置疑,高手確實不少,但是高手們的高超程度都在正常範圍以內,沒有一個逆天級別的。正因為如此,本屆大賽的飛天掃帚速度競賽一定會比的異常激烈,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上下差距無法拉開,那麽最終花落誰家就難以預測。往後的賽程任重而道遠啊。    不過今天才是第一場初賽,後麵還有好幾場在等著他,現在說什麽都還早了點。    “希娜,我肚子餓了,要不別等亞當和夏比了,我……”    “虧我走之前特別關照廚房做你愛吃的菜肴。”亞當·克勞斯先生風一樣的席卷進來,並故意加大音量道,“夏比,咱們是不是應該把這小沒良心的直接丟出去喂火龍?”    赫奇帕奇不慌不忙地走進來,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前提是如果你舍得。”    這話很是意味深長,亞當為此轉頭直視夏比的眼睛,後者隻是聳了聳肩,絲毫不畏懼某人恍若剜肉般的尖刻目光。    【我說錯了嗎?】某赫奇帕奇投去不怕死的反問眼神。    亞當挑了挑眉毛,決定無視之。    海姆達爾低頭不聲不響地啃著小餅幹,一副置身事外的超脫模樣。    那種縮回窩裏不問世事的架勢,讓某個列支敦士登巫師忽然產生出一種衝動,伸手掐他小脖子的衝動。    夏比把一切的暗流湧動看在眼裏,他心想,真是個敏感得有些過分的孩子。裝傻這種事也是需要技巧的,一個不好就弄巧成拙了,不得不說這男孩很聰明,聰明到……夏比睨了眼目光猝然深沉的亞當,聰明到避實就虛,從不正麵回應某人或有心或無意的挑釁,眼下看來真正被帶進溝裏去的不是斯圖魯鬆,反而是那個下套之人。    夏比和亞當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朋友的某些習性他是知道的。幾天來亞當的表現他多少有些明了,那個親近漂亮事物的綜合症又犯了,但是今次與以往不同,這回的親近過程好像不那麽一帆風順,可以說到目前為止一點進展都無。當一個能把任何事變得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行家裏手碰到一個裝傻充愣的高手時,結果如何,現在還不好說。    亞當啊我的朋友。夏比輕聲低喃,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麽嗎?當心搬起石頭卻砸到自己的腳!    海姆達爾啃完第三塊餅幹,希娜阻止他去拿第四塊。    “小姐,您不能再吃了,這東西吃多了對身體沒有好處。”    海姆達爾沒有反對,事實上他根本不想再吃下去了。接過手絹擦掉嘴邊的餅幹屑,希娜的舉動給了他很好的發言機會。海姆達爾決定就坡下驢。    “設計大賽怎麽樣?”他轉頭看向兩位夥伴。    惱怒在亞當·克勞斯的眼中滑過,海姆達爾視而不見,毫不動搖地堅持著自己的問題,目光如常麵不改色。    亞當克製住毫無道理的窩火感,一絲挫敗在心頭縈繞,他同樣選擇忽略掉它們。    “還不知道,”亞當回答,“今天隻是初賽第一場。”說到這裏他好像恢複如初了,以慣常的略帶譏誚的口吻慢悠悠地說:“我隻希望設計大賽的裁判們不會突發奇想弄出一個令我無法接受的另類冠軍,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將來要怎麽麵對那份頭名設計稿。對了,你的比賽怎麽樣?看樣子應該還不錯?”    “天曉得。”海姆達爾回答。    亞當和夏比對看一眼,這言簡意賅的回答使他們無法分辨結果的好壞。    海姆達爾也不等他們再問什麽,直接續道,“大概是太緊張了,我也沒看清楚自己是第幾個衝線的,至於成績……”他聳了聳肩。    本屆大賽啟用的是總分機製,也就是每一輪比賽分數疊加,最後總分最高的人就是冠軍。因而也無所謂決賽不決賽的,決賽不過是對外的一種說法,類似於宣傳噱頭。照這種評分方法來看,每一個人都能進決賽,就算之前一分未得也一樣。    當海姆達爾得知這個評分模式以後大大鬆了口氣,至少對那些友愛的同學能夠交代過去了。    夏比決定換個問話方式:“你的競爭對手們的表現如何?”    “不錯。”突然想到綠組裏的一位選手在起始點上做不到在規定高度上停頓而棄權了一次,海姆達爾抿了抿嘴:“基本上都還不錯。”    “緊張嗎?”夏比接著問道。    “當然。”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囧的結果。    “對了,”一想到結果,那個為老不尊就緊著躍入了腦海,海姆達爾用一種十分感慨的口吻說道,“國際大賽不愧是國際大賽,就連場邊做登記的裁判都是金星級別的。”    夏比皺眉,言語中充滿了困惑:“不可能吧……”    亞當卻突然插嘴道,“那個金星裁判叫什麽?”    “穆斯塔發。”    聽言,夏比和亞當的神情變得詭異起來。    亞當不動聲色地說:“你喜歡魁地奇嗎?”    海姆達爾不假思索地回答,“比天文學有意思。”    亞當長聲歎氣,“好吧,我換個方式問。”他想了想又道,“你對魁地奇的事物感興趣嗎?比如比賽,比如知名球員,比如世界杯……”    海姆達爾立刻響應,“我覺得我對魁地奇還是挺了解的,我叔叔就在英國魔法部的魔法體育運動司工作,專門負責魁地奇方麵的事宜。”    亞當沉默了一會兒,“既然如此,你卻不知道哈桑·穆斯塔發?”    海姆達爾張開嘴,然後又馬上閉上。    微笑慢慢爬上亞當的臉,“看來是想起來了。”    “你是說哈桑·穆斯塔發?”海姆達爾的嗓音陡然拔高。    亞當看向夏比,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亞當歎息道,“看來傳聞是真的,哈桑·穆斯塔發舍棄了飛天掃帚國際大賽,但是沒想到他會來糖耗子。”    海姆達爾皺起了眉頭,“你怎麽知道他就是哈桑·穆斯塔發,也許正好是個同姓之人。”    亞當慢悠悠地說:“你不是說他是金星裁判嗎?”    “是啊。”但是僅憑這點好像並不能說明問題。    “他的金星是不是有點與眾不同?邊框有凸出的金線描邊?而且比普通金星要亮?”    哈姆達爾仔細想了想,然後點頭:“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這樣。”    亞當告訴他:“那麽你看到的不是金星裁判標識,而是國際魁地奇聯合會主席的頭銜徽章。”    “……”某男孩囧了。    ps:    注:哈桑·穆斯塔發是羅琳的原創人物,原著第四冊中有出場,在魁地奇世界杯上擔任裁判,是一個很有名望的巫師。就跟夏比這個角色類似,除了此人的名字與國際魁地奇聯合會主席的頭銜之外,關於他的其他事情都是我瞎編的。特此說明。        第48章         比賽仍在繼續,每一個項目都在激烈角逐排位順序。每天早上起床之後,就能看見最新一輪的排位名次出現在風車大門前的巨幅成績單上。那場麵就跟高考放榜一樣,幾家歡喜幾家愁,而且這個榜單還不是那種咬牙跺腳挺過去一次就完事的,它就是一慢性毒藥,24小時解毒一次,熬得你肝膽劇痛卻又欲罷不能。    海姆達爾每天吃完早餐以後就會來看榜,不管前一天是否有他的比賽,第二天總是雷打不動地例行公事。沒有比賽的日子他就會去看別人的比賽,半個月下來收獲良多,使他不由得感慨“天才”這個詞好像不再是一種特稱。在糖耗子大獎賽上,天才成了一種普遍現象,離開他所熟悉的領域,別的選手們都十分榮幸地被他這麽看待著。比如海姆達爾幾天來一直在持續關注的飛天掃帚維護修理大賽。這個項目非常冷門,甚少有人關注,願意買票去觀看的觀眾更是少得可憐,半個月下來沒有超過十人。    但就是因為它冷門,它不受重視,它缺乏關注度,參加比賽的選手們在海姆達爾心中的地位卻伴隨一場場預賽而節節攀高。在門庭冷落的比賽現場,一個氣質和容貌都十分幹淨清爽的可愛男孩始終占據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目光清亮、神情嚴肅、每每到了賽點都會不由自主地傾身握拳、一臉的緊張,他毫無保留的樸實反應讓眾選手們又是感動又是高興。而且沒有想到的是,男孩並非偶爾為之,他幾乎每場必到,以至於到後來,參加該項賽事的比賽選手在觀眾席位上找不到他的身影時心情會變得莫名沮喪起來。    雖說這項賽事有海姆達爾這名忠實觀眾的傾力捧場,仍然無法掩蓋其門前車馬稀的窘境。究其緣由,主要是因為維護修理這種作業遠沒有激情澎湃的魁地奇大賽引人注目。就像人們永遠對新型掃帚的關注高過廢舊掃帚一樣。    全世界各大飛天掃帚生產公司都有自己的維修班底,一般是作為售後服務部門而專門設立的,跟飛天掃帚生產完全是兩個範疇,維修部門的待遇普遍低靡。海姆達爾曾經看過這方麵的報道,曾有媒體披露,英國的光輪競技用掃帚公司的一名普通售後維修人員一年的薪水隻比該國設立的巫師救濟金高出10%,而截至到目前,一名啞炮能夠領到的一年份額的救濟金卻連一把20世紀60年代生產的老古董“光輪1000”都買不起。    這就是飛天掃帚這個東西帶給巫師世界的兩大極端——百萬年薪的明星球員,或者,窮得家徒四壁的底層員工。    好在這隻是糖耗子大賽,是給未成年巫師培養興趣愛好的比賽,不摻雜功利性。要不然這項比賽能不能征集到參賽人員都不好說。據說飛天掃帚國際大獎賽就不設立這個項目,好像很久以前曾有過,近一百年沒有再出現過。    接觸糖耗子這項賽事越久,它所傳達出的感覺就越清晰,那就是標新立異、獨樹一幟。糖耗子國際大獎賽設立的項目從來都是新穎獨特的,它不曾因循守舊,不會故作姿態地附庸風雅,不會盲目地跟在主流後麵瞎轉悠。稍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規避的它卻毅然而然毫不退縮,好比本次的飛天掃帚主題。    飛天掃帚國際未成年巫師大獎賽在十二月十二日拉開了序幕,聽這兩天進入糖耗子賽區看比賽的觀眾描述,那是一場足以媲美任一一屆魁地奇世界杯決賽的盛大開幕式。“撞車”這種事情雖說尷尬,但如果預防得當還是能夠避免的。糖耗子組委會卻偏偏沒有這麽做,比賽還是按計劃開幕了,主題也還是一年前抽簽得出的結果:飛天掃帚。結果可想而知。逆天的高手們都響應號召轟轟烈烈去了,為了那座四年捧一次的鍍金獎杯披荊斬棘、你死我活,壓在他們頭上的高山又何止一座:為了魁地奇校隊、為了學校、為了國家、為了讚助商、為了他們自己……    盡管如此,盡管飛天掃帚國際大賽拉走了更多的參賽名額,卻沒能挽留住國際魁地奇聯合會主席離開的腳步。這位一手捧起了飛天掃帚國際大賽的老人終於在今年放棄了它,個中原因耐人尋味,此前有過傳言,說穆斯塔發主席曾公開指責飛天掃帚國際大賽的創辦精神早已變質,如今的大賽讓他感到索然無味,他曾強烈要求組委會改變現有策略,找回當初那個精彩的、讓未成年巫師們都喜聞樂見的比賽……其結果就是,穆斯塔發來了糖耗子。    這半個月來海姆達爾親眼見過他好幾次,他的行動軌跡很隨性,有時候在速度競賽上做場邊記錄裁判,有時候在設計大賽上分發稿紙,有時候在原材料研發比賽上幫忙搬運木材,有時候會跑到喧鬧的觀眾席上協助安保人員維持現場秩序等等。很少有人認出他來,盡管他穿著惹眼的紅色裁判長袍,盡管他胸前的頭銜徽章閃閃發亮。人們很難讓自己相信,這樣一個忙前忙後不亦樂乎且神采奕奕、一團和氣的小老頭會是那個舉世聞名的哈桑·穆斯塔發。    經過這些天的親眼所見,海姆達爾倒是有點明白他為什麽要離開飛天掃帚國際大賽了。    “先生,我的工具箱裏少了一桶清漆!”    隨著這聲吆喝,觀眾席上的海姆達爾看見一個頭發花白、嘴角輕揚的紅袍老頭敏捷地提溜起一桶清漆朝叫喊的孩子跑去,此刻,場地上正在舉行維護修理大賽的第六輪預賽。這是穆斯塔發主席當下的落腳點。    當終場鈴聲敲響,本輪比賽宣告結束。    海姆達爾準備同前幾次一樣通過觀眾席門鑰匙離開,有人用英語叫住了他。很多選手不再像以往那樣各忙各的,而是聚集在觀眾席前的圍欄邊向他招手。    “謝謝你每次都來看我比賽!”一個穿著淺灰色長袍的男孩趴在欄杆上大喊大叫。    他的話立刻激起了千層浪。    “誰說他是來看你的,明明就是來看我的!”    “不對,是我,他肯定是來看我的!”    “瞎講,是我才對!”    ……    選手們在場邊為了一個無憑無據的定論吵了起來,直到一名看起來比他們年紀都大的女孩出來勸架,這些孩子才不情不願地閉上嘴。這個留著漂亮的暗金色長發的雀斑姑娘好像在選手間很有威望,竟沒有一個對她的話提出異議。    雀斑女孩抬眼朝海姆達爾看來,從容道:“如果他們給您帶來了困擾,我在這裏代他們道歉。”她的英文帶有濃重的口音,這口音海姆達爾似曾相識,鄧肯·奧維爾先生說英語時就這腔調。    海姆達爾立刻表示自己並不介意,那女孩回了他一個友善的微笑。    “我是烏莉·摩爾,可以告知您的姓名嗎?”    海姆達爾邁步走回觀眾席前的柵欄旁,伸出了右手:“海姆達爾·斯圖魯鬆,很高興認識您。”    一個腦袋突然擠進海姆達爾的視野中:“我也很高興。”言罷,眼巴巴地望過來。與此同時,另一個腦袋又冒了出來,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直到被他們團團圍住。    “抱歉,因為你幾乎每一場都來,他們有點興奮過頭了。”烏莉·摩爾無可奈何地說。    “你是來觀賽的還是來比賽的?”一個男孩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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