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我明白了。”蕭宏律忽然感悟，“十夜和你一樣，不是智慧，是意誌，所以他能和你並肩。”楚軒微微一笑，什麽也沒說。出發時，楚軒特地分配隊形，單獨駕駛一座撲翼機。他負責領路，沒人覺得奇怪。唯有十夜皺了皺眉，在意地盯著跨進坐位的背影。和他同乘的康諾習慣性地幫他整理領口。翅膀拍動了一下，撲翼機飄浮起來，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微妙的重力變動。楚軒按動操縱盤輸入目標方位，每艘飛船的上方映射出清晰的三維路線圖，角落代表能量填充完畢的綠色方格到頂。從噴射口噴出第八粒子的光輝，一道接一道彩色光環漣漪般擴散，推動船身朝天空平穩地航行。驟然畫出的圓弧，讓飛翔的雲朵無限接近，苗若泠和丹彤忍不住發出小小的驚呼，前後左右上下，瞬間被深廣又透明的青藍色包圍。迎麵吹來的氣流清爽又潔淨，強勁地蕩開浮塵，令心境豁然開朗。一直保持警戒的鄭吒也不禁舒心地籲了口氣：“楚軒，接下來進入天空之城以前，都不會觸發任務了吧？”他開啟了通訊器，此刻的航速已接近音速，用吼的也聽不見。回答的是蕭宏律：“當然，找齊丟失的石板，打敗機器人，都算在一個任務裏。主神隻給了我們五天時間，還包括在天空之城找引力石，搞清楚它的原理，讓天空之城降落，時間已經緊得不能再緊，再在門口設障礙，它就是個混帳了。”“我覺得，主神的神品從來沒有保障……”言下之意，它就是個混帳！詹嵐插話：“我認為精神力者一定能控製那棵樹和引力石，要麽有什麽竅門，要麽朱雯兌換的那本書可以做到，不然這個任務就不合理了。楚軒能解析規則的心靈之光應當屬於自創技能，不算在主神的難度指標裏。”楚軒出聲讚同：“沒錯，你和十夜的精神力能開啟引力裝置的信息庫，讀取相關資料後強行接管，朱雯的神言術、苗若泠和植物交流的德魯依血統都可以壓製軸心樹——在有限度的情況下，所以你們原本會麵臨一場時間賽跑。”眾人咬牙切齒：主神，果然你是個沒品的混蛋！“不過有一點——”楚軒轉過頭，澄藍的右眼深邃無垠，仿佛一眼就盡視了萬古時光，冰冷得猶如無機物，“任務沒有凡人意義的‘合理’。主神是一台為了讓製造者超越自身意識水平的超弦計算機，它隻為內部的進化而運作。複製體才是它唯一培育的‘選民’，其他人不過是考察的對象和刺激複製體成長的養分罷了，輪回小隊的競爭是虛假。我原先錯了，我以為它不抹殺泄露情報的我是因為它的係統不夠完善，其實主神的智能核心相當卓越，隻是思考方式不同於人類。”中州隊的人們聽得心口發涼。鄭吒首先問：“那我們全是炮灰？連同天神小隊都是？”“是的。現在由於外力幹涉，主神加強了對惡魔隊的保護和栽培。我的複製體想必已經得到了吧，三膚係聖人的主要遺產和某些恐怖片的秘密力量。”楚軒淡然的眼神看著遠方，像是整個人遊離於世界之外。和他相反，群情激憤。“媽的，這世上還有天理嗎！”鄭吒破口大罵。蕭宏律也臉色難看：“難怪他們會參與通常小隊的戰鬥，有那麽不公平的機製，提取各隊的潛力者複製進入。”“指望‘神’的公平本來就是大錯特錯的事。”十夜最鎮定，他前世正是命運不公的典型代表，天生重病纏身，“反正拚命就是了，管主神打什麽主意。鄭吒，我們是要注意惡魔隊，你的複製體突破五階了。”鄭吒呆滯。詹嵐等人也呈現石化狀。“好吧。”中州隊長重重呼出一口氣，眼中射出灼熱的銳光，宛如火中鍛冶而出的絕世神兵，“我知道了，我會追上他。”“安啦，兄弟，我們並肩前進。”十夜揚起輕快的大笑，飛過去按了按他的肩膀，留下與笑容不符的沉穩力道。主神的確對惡魔隊有特殊照應，仔細回想，惡魔鄭吒在《鐵血戰士一》解開基因鎖三階，繼承隊長權位後直接被主神提升到了四階。同樣過程的本體鄭吒卻沒有這待遇，在一次次廝殺中好不容易才開到基因鎖四階。可是這又怎樣，沒有上蒼的垂憐，能改變命運的隻有自己。十夜心一動，問道：“楚軒，製造主神的是誰？他想得到什麽？意識的超越？”“他想要看到……神境的天空。”楚軒轉過身，背對從雲海鋪展而來的陽光，笑得燦爛，“創造者的神域，事實上，我也能夠理解呢。”他的神情太過奇異又耀眼，那雙冰封無情的異色眼眸也仿佛反射出熱烈的悸動。『十夜，不用介意。』蕭宏律在詹嵐的心靈連接裏小聲道，『科學瘋子都是這樣，他們想要開發一個全新的技術領域，成為創世神，然後開始發瘋地追求。』十夜怒：“我怎麽可能不在意！瞧他那熱戀的架勢！”楚軒收起粲笑，語調平板地說：“放心，我的心是你的。”鄭吒等人集體打寒戰，凍掉一身的雞皮疙瘩：“好恐怖的告白……”“我不止一次經曆了！”被告白的當事人深感悲催，為什麽他聽著史上最恐怖的告白還會感覺甜蜜？“少爺，那您的免疫力真的十分強大。”康諾衷心欽佩。談話間，詹嵐和十夜也沒疏忽精神力掃描，一個巨大的白色氣團很快出現在精神視野的彼端，形狀很奇怪，像倒立於空中的龍卷颶風。十夜目光一凜，凝神感應片刻，說：“不對，那不是雲，是空氣中的微量離子，帶動風壓旋轉，才形成了那樣的東西。”“那麽裏麵一旦打雷，會是陽離子炮那種程度的恐怖電壓？”蕭宏律咋舌。楚軒淡淡地說：“已經開啟重金屬粒子防護膜了，用撲翼機的水晶引擎對第八粒子進行引導，減少船隻行進的阻力，不會摩擦出高能電流。”才說著，他的船就駛進了風卷，雪白濃密的離子霧中，波紋一樣明亮的七彩航跡分外顯眼，餘人趕緊跟上。撲翼機沿著一圈圈氣流滑行，緩慢地轉入了能量稀薄的內層，那座懸浮於風眼正中的城市若隱若現，濃綠的樹冠覆蓋住全城。突然，十夜繃緊了身體，極度的不安自血脈裏迸發，毫無預兆，牽動每一根神經。楚軒……他下意識地看向前麵的人，與此同時，一個他極為熟悉的莊嚴聲音在腦中響起：“天空之城隱藏支線劇情，找到天國之門的鑰匙，十秒後，巴別塔自動防衛係統蘇醒，不退離空域的輪回小隊成員將被擊落，計時開始。”主…主神，你果然是混蛋啊！好幾人在心裏痛罵。沒等他們有慌亂的跡象，詹嵐的心靈呼聲及時傳達：『別動！我們不能離開航道！』一旦脫離第八粒子鋪開的信風道，在這樣的能量颶風中十分危險。即使十夜，也未必承受得住陽離子炮級別的電流轟擊。一幕駭人的景象出現在那座浮空小島上，從尖峭的地基底部，散射出一條條靛藍的激光射線，交錯成網格上升，令人屏息的寂靜籠罩在每個人心頭，咆吼的風聲全停止了，巨樹底下的城市中心，傳來逐漸擴大的沉悶回響，如同死神迫近的腳步聲。“楚軒，我們……”有能和外界能量勾通的查克拉，鄭吒本能地感應到空氣中漸漸凝聚的強大力量，和一種避無可避的強烈預感。一個冷靜而威嚴的男聲壓倒了他的聲音和炮擊前的巨響：“開啟吧，聖域隻有王能進去！”齊騰一露出吃驚的表情，因為楚軒說的，不是人世間的語言，而是有神格的語言——「統一語言」。動聽得不可思議的合聲唱響，宛如教堂的彌撒，層層疊疊歌頌出恢弘的讚美之意。一彎華光閃現，從弧形的頂端開出金色蔓枝一樣的精美圖紋，垂下綠葡萄似的璀璨寶石，妝點出純白的石柱門楣，繁複疊加的花飾被永不褪色的顏料精細地描繪，玄奧的圖形似樹枝、似花葉、又似鳥獸，絢麗的波光粼粼蕩漾，完全遮蔽了門的另一端，從中透射出無形的吸力。就在這一刻，楚軒做出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行為——他跳出了撲翼機。“鄭吒，你帶領大家。”“楚軒！”不僅一人的慘叫餘響回蕩著，被預設了指令的領航機將後麵的飛船全扯進門扉，泛開的光之漣漪迸出一個人影，宛如一顆不願回歸大海的水珠，純銀的心靈之光層層環繞住他，回應主人澎湃的怒氣放射出瑰麗至極的銀亮能量波。“楚軒，你這個混蛋！”伸展手臂，少年朝墜落的戀人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