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數同時代的諸侯國不同,秦國的管理是網狀直線結構,從中央一直到地方的最小單位亭,可以保持政令的暢通無阻。而且秦國已經實現了全文書管理,因此上任的基層幹部全都被要求必須識字,可以進行簡單的文書處理以及管理上報工作。莫要小看這一步,文書傳遞的準確性比起口口相傳高了可不是一星半點,而且也能極大程度上地避免誤解以及有人傳虛假旨意造成不良後果,並有效遏製狐假虎威之人,避免地方民眾對於中央政府產生惡感以及反抗情緒。在別的國家還在進行貴族世襲製,地方官員捧著鐵飯碗不思進取之時,秦國就已經搭建出了極為牢固的地方管理層。同時,也因為能夠問責到具體的每一個人,所以這樣條件下的秦國基層管理可以說是所有諸侯國中最負責最高效的一個。如果要學習這樣的製度,首要一點便是要推翻舊有的製度,但這對於其他國家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無論是軍功授爵製,還是郡縣製,本質上就是剝奪舊有貴族的勢力,將所有權利集於王一人身上。但是莫要忘了,說到底,如今這些打生打死彼此奪權的諸侯國王本身也不過是周王室的臣子罷了。這些諸侯國王握著周王室給予的權利,最後卻各自趁著周王室衰弱攫取利益,才漸漸成為和周王室平等的存在。其本質便是「叛亂」。隻不過衰微的周王室無法發兵討伐,隻能披著最後一層遮羞布承認了這些諸侯國王的合法身份罷了。既然他們可以由“公”稱“王”,難道手下的貴族沒有同樣的想法嗎?若是沒有的話,晉國就不會被韓魏趙三家瓜分,齊國就不會被田氏所取代了。上有行,下必效,不外乎如此。所以,這些國內的貴族最恐懼的是什麽?一者,是削權。二者,就是削去子孫未來的傳承。如果傳承斷了,那麽怎麽可能還有希望像如今的那些諸侯國王一樣成為下一個“王”呢?一個家族要在一地紮根,靠著一代人的壽命是完成不了的,必須子子孫孫全數傳承下去,但秦國的製度便是在打斷這種可能。爵位隻能從戰場上獲得,誰能保證一個家族每一代都能出一個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人?戰場這種東西,除了實力之外就是最講運氣的地方。就算你武學滔天,用兵如神,但是可能一支被風吹歪了的流矢就能奪走你的性命。秦國百年之間能夠靠著軍功傳承三代的家族不過一二家,就連如今的名將白起,他的子嗣不是也折在了戰場之上?軍功授爵這一製度的偶然性太強,簡直就是家族代代傳承的粉碎機,對於貴族來說根本無法接受。如果他們有誰建議國君學習秦國,那麽國君開口應允的時候就是那些貴族起兵造反的那一天。而就算國君做足了萬全準備,壓下了貴族的反抗,那吳起的下場就是這些諫言者的前車之鑒。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敢以自己的人頭去薦,但是國君……可安敢聽?如今最強的六國,無一國國君敢,因為如今六國中與其說是王的天下,不如說是王和貴族的天下。百年前,他們錯過了那次機會,現在便隻能眼睜睜看著秦國在商君之策的庇護下斬去負累輕鬆撒腿狂奔,而他們,身上的沉屙卻是愈加沉重。“莫要氣餒。”一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安慰身周為了同一理想離開家鄉的夥伴們,“諸位莫要忘記我們是為何才開始遊學?就,就算秦之製再好,不適合就是不適合。但是吾等可以想辦法取其精華,將之改造成國人可以接受的政策啊。”“多聽,多看,慎思,篤行。”他勾起了一抹笑,“終有一日,我們會找到可以走的路。”——隻盼望那時……還能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將這條路走下去。青年看著被經鼓勵後恢複了精神的夥伴們如此想道。他扭頭看了眼熱鬧的街市於心中無聲而歎,覺得心口沉甸感愈加深沉。秋收這件事本來是和呂家人沒有關係的,但是之前呂夫人為了避免大量糧食停留在身邊造成的麻煩將之換成地契之後……秋收就和呂家有關了。呂夫人買的地不多,這些土地還不是一整塊田地,管理上較為麻煩。但也正因如此呂夫人才能用較為便宜的價格買到這些。和別國的井田製不同,秦國自商鞅變法以後就已經保證了農民持有私人土地的權益,因此,秦國是華夏大地上第一個跨入小農經濟的國家。小農經濟最大的優越性就在於穩定,對於百姓來說,隻要有一塊可以讓他們紮根的土地他們就不容易生出作亂的心思。而為了保障這一點,也催生出了一整套在戰國諸國之間能夠稱得上先進的土地轉讓管理機製以及保障手段,其中就包括土地實際價值的勘測手段、產量的計算,並且在土地轉讓時候需要到類似於後世“公證處”的地方由第三方進行鑒定的規則。之所以有這般嚴謹的轉讓規定,實則是因為秦國有土地產量減少便要問責的法令,所以對於買方來說,後世買到一塊以劣充好的土地也就是虧本,而在秦國則是一個不好就要治罪的。呂夫人在買地的時候土地裏還種有糧食,在交易時候另外還有備案說好這批糧食的歸屬,九成歸於原主,一成歸呂夫人所有,所以呂家人這幾天都要在田地上遊走,看看要怎麽處理這些土地。按照秦國的種植習慣,在秋收之後土地上便基本是空著,就算要種也是隻是種植蔬菜,這是為了讓土地有足夠的時間休養,避免耽誤來年的春耕。在種田一事上呂夫人完全相信呂安的判斷,呂小安在地上轉了幾圈後就決定今年什麽都不動,跟著大家一樣種些蔬菜就好。這個決定反倒令呂夫人有些意外。“不種水稻嗎?”呂夫人問自己兒子。在衛國時候,呂家就種植了不少水稻,而根據此前傳來的消息,在衛國良田種植的水稻產量和原先種植的粟米產量基本打平,但是水稻的價格和粟米的價格可不在一個水平線上。雖然產量差不多,但收益卻高了數倍。若就利潤而言,自是種植水稻更為劃算。但是呂安卻拒絕了,理由非常的不呂安,“阿母,我覺得做人還是要低調一些。”呂小安在竹簡上寫下了幾種常規蔬菜,嫩嫩的小臉蛋上都是看破世事的滄桑,“太高調,會被纏上的。”呂夫人看了一眼兒子蔫蔫的小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兒子的包包頭。兒子想要給弟弟尋找奶源的路程出師不利,至今為止沒有找到一款政兒喜歡喝的畜奶也就罷了,還被幾個年輕人纏上。不過……呂夫人覺得這樣也挺好,雖然年歲差的有些多,但兒子也確實需要拓展一下交際圈。好好一個郎君整日待在家裏可不是個事。年輕人,還是應當多出去交交朋友嘛。正當這時,呂安和呂夫人忽然聽到一聲叫喚“安小郎君,你快來看看,我們拉了一頭水牛來哦!”呂安:“……”真!是!夠!了!而還未等到那幾個年輕人拉著牛走到他們麵前,就聽到一聲聲呼喊:“又出兵啦!”作者有話要說:夏喵:怒!!!!政兒:嘖。作者君:躲在桌子背後悄悄探頭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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