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麵對竇皖,夏安然經常能夠感覺那種獨屬於老夫少妻的悲傷,不過竇皖一年中能夠休假回中山國的日子也不算多, 挺一挺也就過去了。就這次他回來得突然了些,他一時不察沒做好準備就有點虧。嘖, 不過這都是甜蜜的煩惱,不算什麽。夏安然一邊思索一邊落子,哪知他一抬頭,就看到竇皖定定看著他的目光。夏安然疑惑歪頭,就見他對象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然後雙手一伸一用力就將他抱了起來。竇皖長腿一伸幾息就將一臉懵逼的小殿下運到了房間的另一邊。“君須?”夏安然有些疑惑,他被人放在了以藤條製成的座椅上,然後他麵前就被遞來了熟悉的文書。竇皖將劉徹的信放到了他麵前,“景熙不必抽時間陪我。”他微笑著搬了椅子做到了小國王身側,然後隨手抽出了一本書,“我在這邊看書就好。”夏安然抿了抿嘴,表情就寫著「你怎麽知道」五個字?竇皖的視線飄向了棋盤,夏安然一瞅臉頓時紅了,他,他剛剛將自己的子送到了別人的包圍裏麵了,活脫脫就是“自殺”竇皖伸手以指節輕輕碰了碰小殿下紅了的臉頰,又對上小殿下晶亮的杏眼,唇角輕揚,“不過皖很高興。”“景熙將殿下排在皖後麵,我很高興。”說什麽呢!夏安然瞪他,“幹嘛和徹兒比,他是弟弟啊,和你不一樣。”“好,皖知錯。”知錯就知錯,幹嘛笑得那麽,那麽……夏安然一下子形容不出來,隻能竭力將注意力重新挪到了劉徹的信上。他本是為了遮掩羞窘裝模作樣,哪知這一看就又看出了問題。他剛剛隻是大概掃過有個概念,現在仔細看來,劉徹來求援的原因是這次景帝給他的時間卡得太緊,景帝要求在明年春天以前將戶籍調查全部落實。距今時間一年不到,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全國所有的郡國現在用的就是中山國的戶籍登記模式,要抄錄一份然後再送到中央,然後中央再做整理恐怕就不止一年。這又不是現代,係統輸好就能自動統計。在他這種“剝削階層”看來都覺得這事不可能,更不必提下屬們了,但景帝還是將這事丟給了劉徹來做。為什麽?信裏說老父親是為了明年的擇才試做準備,預防有人冒充,但如果僅僅是針對擇才試完全可以在各地郡縣推舉之時出一份戶籍證書先送到長安,到時候考核時比對一番即可,沒必要急吼吼地進行全國人口普查啊。而且還是交給劉徹。這事如果做成了就是理所當然,而如果失敗了那便是威嚴掃地。這嚴格來說是劉徹的第一項涉政任務,當中若是再有人故意搗亂,對劉小豬可沒什麽好處。按照老父親對於劉徹的態度,夏安然覺得這不應當是來自父親的責難,其中一定還有些別的原因,這一點他一時半會還想不出來。話說劉小豬心理素質也是過關,他心理應當也清楚這是一件完不成的任務,但旁的一句沒說,隻是問兄長借了幾個擅長歸類戶籍的人去長安……小國王指尖噠噠噠敲擊著椅子的把手位置,他忽然取筆書寫一封小箋讓人送去給郅都,而半個時辰後,他拿到了郅都的答複。夏安然心中頓時有了數,他側目看向竇皖,輕聲問道:“是不是要開戰了?”竇皖呼吸一滯。他這反應證實了夏安然的猜測。竇皖驟然間提早休假,劉啟忽然進行人口普查都有了理由。因為大漢即將進入戰爭狀態。如果他沒猜錯,人口調查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應當是篩選出人群中的間諜。因為唯有以人口調查為理由才能將藏在國內十數年乃至數十年的人全都一個個翻出來進行比對,這和此前長安城的戶籍核對是不一樣的。上次是要證明我住在這,而現在是要證明我就是我,而且還要拉著別人證明他知道我就是我,這種互保的狀態彼此錯結,隻要抓住一個很快就能拉起來一串。當然這其中肯定也會有做偽證的情況,而妙就妙在景帝給予的調查時間太短,想要在這個時限內把自己的身份安排得清楚明白不是不能做到,但的確很難,除非有大資本大勢力的幫助。可問題是,自己的身份可以安排得天有無縫,他人的呢?誰能保證每個人的身份都毫無漏洞?在現代資訊如此發達都難免有交際圈的問題,遑論西漢這個送信跑斷腿的地方?隻要將嫌疑人的交際圈層層疊疊扒拉開,定然可以順著這些藤摸到後頭的瓜。就算摸不到,把藤都攪亂了折斷了,這顆瓜也隻能爛在那兒。這樣一來也就說得通了,夏安然沉思片刻。隻要在這次調查當中能夠找到有問題的人,那麽功勞就是劉小豬的。到時候再加上開戰的戰果,這結果可比什麽管理朝政抓抓貪官要醒目多了,可以一舉為劉徹打響名氣。老父親這一招可謂用心良苦。夏安然倒是不知道這事說到底還是自己帶給劉啟的靈感。比起抓間諜一事,他更關心開戰,因為中山國本身也屬於戰備區域,他必須做好準備,不光是迎接敵人還有接納流民。開戰時間……應當是定在明年春夏,這時候是匈奴活動的高峰期,所以老父親是想要來一次防守反擊直接衝到草原?如果開戰的話,他首先要做的毫無疑問是屯糧,另外還有甲胄這邊要催一催,不過中山國如今的甲胄數量已經相當可觀,都放在武庫裏麵。對了,過幾日得讓人拿出來清理一下,上一下油,免得到時候大軍來提的時候生鏽什麽的。正當他歪著腦袋想的時候,被忽視的竇皖歎了一口氣,湊過來蹭蹭他的脖頸,“殿下這般聰明,皖自然瞞不過你。”“沒啊,”夏安然聞言眼睛一眯,斜眼掃去,“你騙我的可多了。”“殿下?”竇皖學著他的模樣微微歪頭,他眉眼高挑,眸子晶亮,看過來的眼神帶著三分真摯三分無辜。夏安然忍了忍,終於沒忍住伸手去戳了下這人的臉頰,最後還是沒忍心翻舊賬。他們家阿皖從小被人說少年老成到現在那麽多年,今天都拉下臉賣萌了,他怎麽忍心再繼續追問呢。“你何時走?”他說了一個頗不解風情的話題,竇皖原本乖乖被戳的動作一頓,扭過頭神色不明地看他,小國王一臉無辜。竇皖見狀一歎,他蹲下身來,兩手將夏安然的雙手握在手心裏,“還有五日,五日後皖便出發。”這麽早?夏安然急急站起,“你怎的不早說?”他在屋子裏麵團團轉,隻覺得有諸多行李要理,也有許多事情要吩咐,一時之間腦中竟覺得有些忙不過來。然而他關心的對象此時卻是維持下蹲的動作唇邊含笑,看著小殿下在房間裏團團打轉,隻覺得整顆心都要軟了。夏安然這邊好不容易找到了節奏,他鋪紙研墨,準備先寫取用甲胄的奏書。這個最重要,先拿出來旁的都無妨。這些年來藩國製度連番改革,景帝早就做好了開戰前的準備,具體就表現在藩國武庫被征用這一點。現在中山國的武庫有三個,一個是隸屬於中央,中山國代加工的武庫,想要調用裏頭的貨物唯有長安令才可,另一個才是中山國自己的武庫,這裏頭放的就是中山國自己的甲胄,供給中山國兵士所用,但因為此前優先需要填充漢國武庫這裏頭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更新了,隻做日常維護,最後是少府的武庫。使用的開支都出自少府,裏頭做的當然就是皇家私用的……咳,主要是用來養他們王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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