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書大概意思就是,官方會派人不定時抽查家禽,如果發現家禽有疫,到時候一整個禽房內的禽類都必須被撲殺,屍體也將被火焚避免傳染。屆時廠主可以申訴進行二次檢疫,但是不允許阻止撲殺焚毀的舉動。這樣做非常殘酷,但是夏安然必須要保證中山國家禽的安全。集團養殖是犧牲了雞本身幾乎所有能夠產生抵抗力的生長過程為代價的。這些雞從剛孵出來開始就再也見不到太陽,整個雞生就是在吃和睡中度過,最大的運動量也就是清理雞舍時候飼養員將它們從這個格子驅趕到那個格子,亦或者平日打架鬥毆罷了。吃的食物單調統一,也沒有跟隨雞媽媽識別藥草的機會。雖然就營養成分來說並不會有丟失,而且這樣養育出來的雞肉還要因為缺乏運動更鮮嫩一些,但是健康度無疑是比不上散養雞的。這並不是說這些雞是病雞,但是基本都是亞健康雞。這樣的低抵抗力下,它們經不起一點風浪。高密度養殖、低抵抗力,一個控製不好禽流感爆發,中山國所有的家禽都得被撲殺。到時候對於中山國的蛋白質結構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其實最早夏安然是想要將養雞場全部國營的,但是後來發現完全的國營企業也會導致市場一片死水,毫無活力可言,而且國營穩紮穩打,供給率也較低,最後他不得不半開放了禽蛋養殖私有化企業。國營企業重質,私營企業重量,兩相疊加,民眾的菜籃子便增加了廉價雞蛋以及雞肉。而農村散養雞的市場並未被其過多擠壓,因為舌尖敏銳的大漢人已經發現,廠房出產的雞肉味道不如散養雞好,雖然廠房雞價格更低,但是有些關鍵菜肴還非得用走地雞。總之,雞數量的增加在很大程度上解救了肉狗的尷尬地位,而且自打小國王以身作則帶頭為自家那隻滿地亂跑的貓埋單以後,寵物闖禍主人受罰已經成了中山國不成文的法律。街道上如果遇到沒有掛著項圈的犬隻,街卒很快就會找上門來,對主人進行罰款。如此情況下,你若是想要養肉狗,要麽就關在籠子裏麵,要麽就在外頭散養還要帶教養,這無疑就增大了投資成本。投資成本增加,市場萎縮,久而久之,做這一行的就越來越少。等查清楚是因為這些因素後,小國王才稍稍放心。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啦!現在這些警犬都已經進入了青壯年,正式進入中山國公務員編製並且還能領一份工資呢。小國王笑道,“竟然是天字號的犬,爾等可是馴養人?”“回殿下,這兩條犬都是去年的競賽標兵一等獎,不過它們的項圈紋章還沒做好,所以現在還在用舊的。”“一等獎?很不錯嘛!”夏安然笑了一下,他見灌夫麵上好奇,便笑著對灌夫說道,“爾觀這犬如何?”灌夫自然應了,“這二犬色黃麵白,身形矯健,看得出是好犬。然某觀其身形,纖長矯健,應不善鬥,不知殿下這評獎標準為何?”“你擅辨犬?”夏安然有些意外,灌夫謙虛道:“我有一同鄉喜養犬,某不過聽了幾耳朵。”夏安然點點頭,他對灌夫說道:“中山國的犬分了幾大類,各有所長,並不全以抓咬的訓練方法為主,而天字號則是最善尋物,其以嗅覺為長。可以辨識出一個人見過誰,以及走過的道路。”“這麽厲害?”陳嬌雖然住在這裏有一段時間了,也經常看到中山國的小吏牽著狗走來走去,但她一直以為這些狗也就是擅長撲咬,所以從來沒有去管,現下便有幾分興致勃勃,“阿兄,這犬什麽都能找?”夏安然笑而頷首。“那……”陳嬌摸摸下巴,眸中狡黠一閃而過,麵上卻一幅嬌蠻任性姿態,“我們不如來試上一試?恰好今日無事,且城中並未封禁。正是好機會。不過我們這些人時常往來於街道,幾乎哪哪都走過了便有些不準……哎?灌夫對嗎?你同你的仆役剛到中山國未有多久吧?去的地方應當不多。”“阿兄,我們不如就讓這兩條犬找找灌夫曾經去過哪些地方?”灌夫聞言大驚,隻是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見夏安然眯眼一笑,“阿嬌,這些稍後再說。如今還在說公事呢。”張湯恰在此時擱筆,他將紙張稍稍吹幹後呈上,這份還帶著墨痕的罪書被竇皖轉呈至小國王手中,夏安然隻粗粗一看,頓時就樂了。張湯在未來能夠成為漢武帝有史以來“蜜月期”較長的一個臣子,和他的聰慧很有些關係。其本人記憶力極佳,熟讀律法的同時還非常會捕字捉句和看領導臉色,所以當時他的政敵評價他是“詐忠”,指的就是此人行事作為的基準其實就是領導的喜好。領導討厭這個人,那便摳著律法把人送進去,領導喜歡這個人,那也能摳著律法把人放出來。也就是說,律法在他的手上不是神聖的天平,而是一個工具,是達到他目的的工具,也是他討好領導的工具。而現在,作為被討好的人,夏安然看著這份罪書隻覺得全身舒坦。方才灌夫所說賠償百金,那完全是一副用錢砸的狀態。雖然認罪,但極為高高在上,大有爺能用錢擺平的都不是事的姿態,讓仇富的小國王特別不愉快。而根據張湯所書寫的這份罪書……夏安然麵色不改,將這份罪書遞到了灌夫麵前。灌夫本來並不在意此事,他狀似恭敬,實則覺得這隻是走一個過場,準備落印後就掏錢,然而,等他看到上頭的數字後頓時整個人就被震了一下。張湯洋洋灑灑列舉了他的罪狀和其仆的罪狀,最後總結出的數字竟然高達四萬貫銅錢。其中,最大的罪狀是——其仆對小國王說了一句“乃公”。乃公就是一句口頭禪,咳咳,大概意思就和你爺爺我或者老子我沒差別,但是問題是,如果將之口語化,哦喲,對著中山王殿下自稱是其公……你想幹什麽?漢朝早期法律寬鬆,但是再寬鬆也不能容忍這個。對於一國國王口出惡言,並且話語中涉及當今陛下以及先帝,此之為大不敬罪。大不敬罪已經能夠被列為刑法範圍的重要罪名的前幾條了。灌夫看著這上頭的這三個字,膝蓋一軟當場跪下。他想要辯解方才仆從並不是對中山王說的,但轉念一想立刻意識到如果他如此辯解,那無疑就是證實了自己方才一直在旁聽。本來他還能說一句無知,但是如果知而不止,那也就意味著他的姿態是縱容。縱容仆下侮辱中山王,這罪可就更大了。其實,這四萬貫主要還是仆從贖罪的數字,灌夫大可不為其部下贖罪,任由其被罰。但是灌夫一咬牙,“殿下,我現下沒有那麽多錢,請殿下允許我派人回鄉拿錢。”這便是要認罰了,這一舉動令在場諸人均是側目。按照如今的兌換方式,一萬錢約莫等於一金,所以四萬貫差不多等於四千金。當然,考慮到這算法還是若幹年前文帝朝的,現在應該沒那麽高,但也低不到哪兒去。一個丞相願意為自己的仆從出四千金贖罪,無論到哪兒說都足以讓部下感動得涕淚橫流了,也足以讓旁人覺得他非常有擔當。但夏安然卻是微微一笑,“既如此,便唯有先委屈一下郎君了。”說罷,他揮揮手示意小吏將人請走先困在牢房內。等人全數離開,夏安然看了眼張湯所書寫的罪書,一字一句細細品讀片刻,遺憾地歎了一口氣。“阿兄,怎麽了?”陳嬌敏銳地發現兄長似乎對於能夠狠狠宰人一刀不甚歡喜,便有些疑惑,“你看著並不高興?中山國可以收下四千金哎。”“不高興,而且我們也收不了。”夏安然將罪書放在桌案上,眸光一轉便看向了站立在一旁的張湯,他微微迷了眼,有些不確定這人是故意的還是無意。他觀察了半響後發現這位心理素質實在過硬,始終麵不改色。這時,見陳嬌仍連連追問,他才歎了口氣說,“如果這次判他大不敬了,那麽日後中山國敢於開口之人會少了一半以上,而敢於對你我同等年歲之人開口的,會一個都沒有。”“而等到消息傳開,那麽舉國敢於開口的人,又要少上許多。所以,這個先例不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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