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對上竇皖那張漂亮含笑的臉蛋時,夏安然心髒頓時跳快了一個節拍,他此時特別想抽回手,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通過交握的手指傳遞過去了。然而竇皖握得死緊,小國王試著抽了抽,愣是沒抽動。他抿抿唇,正想要說什麽,忽然聽到隔壁的樂聲終止,聲音轉為嘈雜,似乎有人爭吵。“隔,隔壁出事,我們去看看吧!”他匆忙起身,順便將竇皖拉起。自從開始談朋友就好像打開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的竇皖自不會拆穿他的借口,他順勢站起,還為小國王稍稍整理了下衣著發飾,隨後先一步推開門。哪隻他們剛一開門,就對上了一雙燃著怒意的美眸。竇皖:……竇皖後退一步,想要擋住身後的夏安然,但此時不知情的小國王已經跨出來了,自然避無可避。夏安然同一身男裝的陳嬌打了個對眼,彼此麵上都閃過了一絲心虛。但小國王畢竟臉皮更厚一些,他立刻調整好了自己,圓眼睛瞪向了妹妹。陳嬌嬌!你倒是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還一身男裝!這就是你說的自己出去玩了?你就是這麽玩的!陳嬌也就是心虛了一瞬間,很快就轉為了理直氣壯。阿兄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呀!你自己不是也玩了白龍魚服那一套,就帶了一個竇皖,別的侍者一個都沒帶,你又能比我安全多少?“蟜弟,小心!”兄妹互瞪之時,前方有一孔武大漢持錘而來,人未到,酒氣卻是衝天,那人直衝陳嬌而去,嘴裏罵罵叨叨著不知哪地的方言。一青年快步衝來,想要攔住這大漢,卻被竇皖搶先一步。少年長刀出鞘,刀鋒在空中閃過一絲寒芒,刀尖穩穩點在了那大漢頸項之前。大漢受驚驟停,隻覺得喉口處寒涼,酒頓時醒了一半;若是再差一步他的喉嚨就會被這把刀刺穿,屆時即便是扁鵲再世也難救。就在竇皖出手之時,夏安然亦是極有默契地擋在了陳嬌麵前,四人頓時呈現了一條直線而立。幾乎在同時,夏安然曾經見過的年輕人將將停住了腳步,他牢牢鉗製住那個大漢,動作僅比竇皖慢了一點,顯然也有功底在。那人正是陳嬌的同學,也就是那一位湯兄。見陳嬌無事,他轉而瞪向那被竇皖製住的男人,“持武當街行凶,未造成嚴重後果,當除鬢。”竇皖手腕一番,寒芒閃過後那大漢的鬢角已經被剃光。當大漢感覺到涼意雙手一摸時,卻隻敢發出驚呼而不敢動手,因為竇皖的刀尖已經恢複到原地,繼續遏製著他的舉動。“你,你們竟敢!”那大漢憤怒至極,“你們可知乃公是何人?”“無論你是誰,都要遵守漢律。”青年攢眉,“還有,你且將嘴巴放幹淨些。”“乃公偏不!你這個毛都沒長全的臭小子!你管得著嗎?還有你!”大漢轉頭瞪向竇皖,“你可發生了什麽就敢以刀相指?還敢對我用刑?你又是個什麽身份?若要按照漢律,難道你就不違法?”若是按照《漢律》的司法過程來算,竇皖的確違法,因為除鬢之刑要先判,再罰,行刑之人亦是有專人來做。而竇皖動手之前並無判決,嚴格來說,這算是私刑,若是遇到有權有勢之人,還可以轉口告他故意傷害。漢律比秦法更寬鬆些,但是這方麵還是有些講究的,但那是一般來說。夏安然轉眸看了眼隔壁間雜亂的房屋,以及至今還坐在堂中飲酒的中年男人,再看看麵前這個雖然壯碩,但是就像是沒帶腦子出門的打手,大概就有數了。“阿嬌,怎麽回事?”他忽然出聲自然引來眾人矚目,同時小國王揮揮手對躲在一旁的跑堂夥計說,“去尋街卒來,動靜小一些,莫要擾了遊客興致。”大漢哼了一聲,對於他這一舉動極為不屑,顯然是自持身份,就算換來了街卒乃至於小吏都沒人能拿他如何。夏安然倒是真有些好奇這人的身份,或者說坐在那兒的中年男人的身份了。唔,小國王在內心盤算了下,覺得拚爹,他是不會輸給任何人的,當下心中特別有底氣。“阿兄!”陳嬌顯然氣壞了,她指著坐在堂內的男人說道,“我和湯兄方才就坐在這間房隔壁,然後我聽到了娘子的呼救聲,就過來看看。這人此前尋了批把娘子來奏樂,後又見色起意,想要對那娘子不軌。我同湯兄聞聲相救,哪知此人見我們來了也不放手,還當麵,當麵輕薄那娘子。後來湯兄及時將那女子救出來,他們就怪我們壞他好事,那壯漢便出手攻擊湯兄。”夏安然掃視全場,微微皺眉,“那娘子呢?”“方才見我和湯兄來相助,她就逃了。看,她樂器還在那兒。”陳嬌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梨形樂器,那正是琵琶的前身,在如今因其彈奏方式尚且叫做批把。很好,隻有物證沒有人證,遇到這種事一般娘子也不會再站出來,怪不得此人絲毫不慌,如此情況他最多算個縱奴行凶,交點錢就沒事了……看這人一身打扮也知道,絕對不差錢。房中人此時手中尚且拿著酒盞,即便是在一地雜亂中也波瀾不驚,他看都不看外頭發生了什麽,滿臉都是興致被打斷的不愉。夏安然卻越看越覺得此人熟悉,似乎曾經在哪裏見過,他的記憶很好,刻意回想之下,一個名字驟然間劃過了他腦中,他脫口而出,“灌夫?”被叫破身份的灌夫一皺眉,雙眸直直掃視而來,顯然小國王直呼其名的無禮態度激怒了他。然而等他看清夏安然麵容後立時一愣,他慌忙站起,趨步而來,遠遠便雙手作揖“殿下,可是中山王殿下?”“是本王。”得到身份的確認,夏安然卻並不覺得高興,他皺眉看著在他麵前躬身作揖的灌夫,“你作為代王丞,怎會在此時離開代國?”“殿下有所不知,某已經不再是代國丞了。”灌夫長歎一口氣,“一月之前,某被貶,現下正是閑賦之時啊。”夏安然靜靜看了他片刻,隨後看向竇皖,竇皖回刀後退,站在了小國王身後一步的距離,盡管如此他單手亦是扣刀,戒備姿態明顯。見狀,張湯亦是鬆了手,而那大漢即便被鬆了開來,卻因其主恭敬姿態察覺到了不妙,此時什麽也不敢說,訕訕站起後便侍立在旁,安靜如雞。夏安然讓灌夫先直起身子,他看了眼雜亂無章的房間後對陳嬌說:“你們房間退了嗎?”“沒,沒有……”陳嬌疑惑地看了眼夏安然和竇皖方才所在的房間,見表兄直直帶著人進了自己的房間就更是不解了。——幹嘛要進我們那間啊?還有,幹嘛要邀請這個人呀?為什麽不去自己的房間……咳,因為在夏安然看來他和竇皖剛剛出來的房間了充盈著粉紅泡泡,還有降智光環,現在正是需要智商的時候,不進才是正確的。等幾人再次入座後,小國王示意不必關門,他入座主座,神色看不出喜怒,但眸光頗有些冷意。灌夫在心中苦笑,暗道失策。他來中山國其實是想要自薦的。此前,他因收受賄賂和回扣被代王查出後上報朝廷給革職了,此時正想要找個新東家。有錢又缺人的中山國便是他下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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