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昭一震,他萬萬沒想到幼清會在這個時候服軟。


    她終是在他跟前認了錯,他等了數月,無數次的發狂,也許為的就是她這一句。


    即使是在找她找得快要發瘋的那個雨夜,他也仍還是想著,隻要她同他認個錯,什麽都可以不追究。


    他可以給她無限的寬容和耐心。


    如今終於等來了,他忽地有些心酸,與其同時,巨大的欣喜緩緩從心底湧上來,她認了錯服了軟,是不是代表他們又能像以前一樣,她羞答答地親他,任性地喊他徳昭,一切都能回到齊白卿再次出現之前的那個除夕?


    今年,他還想和她一起看煙花。


    「我……」我也有錯,對不起,再也不會那樣待你,求你原諒我,這些話幾乎都要脫口而出,卻驀地被她全部堵回去。


    「所以你放過我好不好?」


    徳昭雙眸一黯,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全身由裏到外,都凍得發僵。


    原來,還是為了從他身邊逃離。


    他不肯鬆手,幼清沒了法子,情急之下,張嘴就咬。


    他紋絲不動,安靜得可怕,麵無表情,默默看著她咬。


    再咬下去,血就要出來了。


    幼清終是狠不下心,隻得作罷,抬眸看他,目光懇求:「我現在已經不是睿王府的奴僕,我是自由身,是良民,天子腳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徳昭忽地大力將她摟住,按住她的後腦勺迫使她埋進他的懷裏。「犯法又怎樣?我今日就是強取豪奪了又怎樣!今天就是綁,我也要將你綁回去!」語調升高,不容抗拒。


    幼清徹底沒了法子,眼淚洶湧而出,一想到與他同榻而眠的日子,她就覺得害怕。


    她不想、不想再在他身下委曲求全。


    不想再被他折磨。


    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葛!


    她瑟瑟發抖,哭得泣不成聲,幾乎都要快哭斷氣。


    「我……我不要跟你回去……我情願去死……也不要跟你回去……你為什麽不放過我……不要喜歡我了……不要愛我了……我不要你的喜歡和愛……」


    徳昭收緊手指,她肩頭的肌膚柔軟得不像話,她哭皺的小臉看得人心如刀割,他壓住情緒,狠狠道:「記得你說過,我的命是你的。連命都是你的,愛和喜歡自然都是你的,說話要算數,你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幼清哭得更大聲,雙手捶他,涕泗滂沱。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徳昭不管不顧,摟住她任由打鬧,橫豎就是不鬆手。


    哭了許久,她始終沒有要停下來的意願,全身顫抖著,雙眸寫滿恐懼。


    倘若和他回去了……


    太痛苦了。


    她不敢去想。


    徳昭低眸,見她麵色蒼白,臉上滿是淚痕,神情害怕,仿佛在想什麽難過的事。


    「幼清……」他輕聲喚她。


    她嚐試捂住耳朵,「不要……不要喊我!」


    床笫之間,他也是這樣喊她的,然後就是無休止的索求和發泄。


    弄得她又難受又羞恥。


    「今日你若綁我回去,」她鼓起勇氣,緊盯著他的眼睛,「我就立馬咬舌自盡。」


    徳昭一怔。


    她是認真的。


    「你竟如此厭惡我……」既心寒又害怕,酸楚黏在喉頭,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伸手想要去碰一碰她的臉,她卻順勢從他懷裏逃出去,匆匆忙忙地往院子去,哐當一聲將門關上。


    徳昭立在門外,知道她就在門後麵,他幾乎都能想像她此刻臉上是怎樣一副劫後逃生的神情。


    心痛又怎樣,心寒又怎樣,愛了她,就沒想過要回頭。


    「今日我不會強行帶你回去。」他靠著門板,一字一字地將話遞過去,「我既認定了你,那便是你。就算是下輩子,我也不會放手的。」


    他停頓半秒,聲音驀地又輕又淺,「就算有朝一日我死了,那也是你的鬼,得生生世世纏著你。」


    幼清扣緊手指頭,心亂如麻,不敢再聽,往屋裏奔去。


    ·


    因著怕家裏人擔心,所以徳昭來找的事情,她並未和薑大連氏透露。


    想了一夜,想不出任何法子。


    若要因為徳昭而搬出城,那是不太現實的。


    一家人大半的積蓄都花在這個宅院上,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在北京城,更何況她能想到出城,徳昭肯定也能想到。


    說不定他早已吩咐下去,讓守城門的士兵們格外注意著。


    她惹的事,不能連累薑大和連氏一起擔心受怕,為了不讓他們看出端倪,第二天照常拿了花籃往寺廟前頭去。


    依舊和平時一樣,等著將花賣完就好回去。


    今日倒是不用擔心的,他要上早朝,一般要中午才能從宮裏出來。所以,她隻要在中午之前趕回家裏,把門死死關住即可。


    這樣一想,心裏輕鬆不少,和人搭話的時候,臉上漸漸露出笑容來。


    一堆小姑娘圍著她要買花,時不時也有男子往她那邊看過去。


    比起嬌嫩的花,她的容貌更能引人注目。


    不時有人感嘆,之前看這個賣花姑娘戴麵紗以為她貌醜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原來是因為長得太美了,怕招蜂引蝶,所以才戴的麵紗。


    哪裏就生得這樣好看,肌膚似雪,五官精緻,全身上下,竟挑不出一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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