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端起一杯茶,慢條斯理,緩緩而道:「她到了出府的年齡,又是個未嫁的,自然得放出去。」


    徳昭握緊拳頭,青筋爆出,「母妃,您明知道她是兒子的心上人……」


    「我兒的心上人,絕對不能是個醜丫頭。」太妃放下茶,起身到徳昭跟前,「兒啊,是她自己要走的,拿了我賞的一百兩銀子,笑得不知道多開心,還主動給我磕了好幾個響頭。你待她好又有何用?她就是個忘恩負義的丫鬟,走時也半點都沒惦記著你。」


    一句句話刺到徳昭心裏頭,洛城雨夜尋人的畫麵湧上腦海,他強忍著心中的酸楚,語氣堅定:「不管她如何待兒子,兒子隻要她。」


    太妃搖搖頭,回身將玉婉拉過來,道:「有了阿妙,何必要他人?」


    徳昭一眼瞪過去,如刀尖般鋒利的目光剜在玉婉臉上,她害怕地往後躲。


    此時此刻的徳昭,殺氣滿滿,隨時都可能爆發。


    沒人想淪為他刀下的亡魂。


    「她不是阿妙,我也從來沒有要過她。」他揮手,吩咐隨從進屋,指了玉婉,「立馬將她送回代王府。」


    絲毫不容拒絕,玉婉掙紮著被人帶了下去。


    太妃想要阻止,卻被徳昭擋住了去路。


    他仰起臉來,字字千斤重,「母妃,她是我的命,你放她走,就是要了我的命。」


    太妃一個踉蹌,手懸在半空,想要去撈些什麽,卻隻望得徳昭決絕離去的背影。


    身後嬤嬤上前來扶,太妃麵色蒼白,念叨:「你看,他瘋魔了,真正瘋魔了,竟連阿妙都不要。」


    嬤嬤嘆口氣。


    情字當頭,哪有什麽瘋魔不瘋魔。


    都是命中注定的劫數。


    ☆、第50章 尋人


    隻花了二個鍾頭的功夫,徳昭派人輕而易舉找到了幼清所在的宅院。


    豐贊剛說完最後一個字,還未來及反應過來,徳昭已一陣風似地往外跑,心急如焚,拉來一匹馬就往她所在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憂心忡忡,滿腦子想的卻是她的臉。


    她有沒有受委屈,有沒有哭泣,此時此刻又在做些什麽?會不會怨他沒能及時趕回來?


    諸如此類,粘結成網,揮之不去,連呼吸都開始錯亂。


    幼清正好出門要給薑大送東西。


    如今她臉上沒了紅斑,比從前更加愛出門了,逮著機會就上街,有種莫名其妙的高興感。


    剛走出院門口,準備往街上去時,聽得一陣馬蹄聲,不由地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徳昭立於馬上,見著個熟悉的身影,抬眸往她那邊看去。


    那一瞬間,兩人正好四目相對。


    他看清她的臉,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醒神再看,是她,他沒有認錯。


    幼清一驚,回過神逃一般往外躥,隻當自己不曾見過他。


    他立即下馬來攔,高大的身影遮住她的去路,「幼清,是你嗎?」


    這種時候了,卻還是要問一句,明明知道是她,卻非得聽她自己承認。


    幼清下意識搖頭,「公子你認錯人了。」


    拙劣的遮掩和急躁的語氣,從說第一個字起她就沒了底氣,甚至不敢去望他的眼睛,低著頭看鞋麵,雙手絞在一起。


    徳昭伸手,想要撫一撫她的臉,「你臉上的紅斑……」


    幼清一躲,焦慮不安地往另一邊跑。


    他窮追不捨地拉住她。


    幼清咬唇,伸手去拽那隻搭在胳膊上強而有力的手,嘴上喃喃,語氣微弱:「你放開我。」


    徳昭一雙眸子緊盯著她,「不放。」


    幼清急得跺腳,「我都說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這樣否認,絲毫不想和他搭上任何關係,因為怕鬧出動靜被人看見,壓著嗓子說話,又羞又氣,好像他是什麽不能沾染的忌諱。


    徳昭皺眉,心情很不好。


    他試圖將幼清拉入懷中,一字一字,聲音沙啞低迷,「無論你變成什麽樣,為什麽變了樣子,醜也好美也好,都是我的人。」


    幼清掙紮,急中生智拿腳踩他。


    他被踩得痛了,卻仍舊不肯鬆開手上的動作。


    「跟我回去。」


    幼清不肯,「我不回去。」


    她一心想著逃離,怎麽樣都好,橫豎不要同他回去。


    她已經受夠那種日子,做了七年的奴僕,她可以忍受別人對她的臉色和使喚,因為她是奴僕,必須盡本分。可她不能忍受徳昭的禁錮。


    他的要求太多,她辦不到。


    他要她的愛,要她的身子,要她對他一心一意,她做不到。


    也許在齊白卿再次出現之前,她是可以慢慢接受徳昭的,但這僅僅是也許而已。


    老天爺總是愛和世人開玩笑。


    所以不管怎樣,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私奔失敗後,她和徳昭,回不到過去了,那些嚐試重新來過的青澀過去。


    她對他的感情,複雜得連她自己都不願去理清。


    「對不起……」這三個字,是她欠他的,早在數月之前的那個狂風暴雨之夜,她就該對他說的。


    她想,始終還是她辜負了他的愛,縱使後來他那樣待她,可還是恨不起來,隻是覺得厭惡。


    厭惡他的手段,卻並不恨他。


    「白卿的事,傷害了你,是我的錯……」她試圖用低三下四的態度挽回他曾經被撕碎的尊嚴,以為這樣他就會得到滿足,從而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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