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時不時就有人打趣時拂曉:“喲,拂曉前輩今日帶著夫君一同前去啊。”


    “你們別笑人家拂曉,仙侶結伴共赴仙盟大會,尋常尋常,哈哈哈哈……”


    這些人都是這些日子混熟了的,時拂曉知道他們沒什麽惡意,隻能恨恨的白了他們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等到了甘棗之山,正見雲霧繚繞的山頂上,無數座椅浮空而建,中間是比武場,五大流派的人陸陸續續基本都來了,坐在各自的區域。


    時拂曉帶著九尾墨狐進場,委實引發不小的轟動。


    尤其九烏派的弟子們,看著九尾墨狐,各個都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時拂曉在這些目光下委實不適,但想想自己的靈寵,十八年前險些滅了人家九烏派,便也坦然接受了。


    沈乾川似是也感受到了來自九烏派的虎視眈眈,衝時拂曉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


    時拂曉會意,忙騎著九尾墨狐,緊緊跟上了沈乾川。


    落座後,時拂曉貼著沈乾川坐下,九尾將花蓉的仙身放在了時拂曉身邊的椅子上,自己蹲在了她腳邊。


    這時,見北方天際處,一眾身著玄紗的弟子,禦蛟龍而來。


    尤其是為首的那名女子,容貌出眾,姿態高貴,發飾以及衣著上,都鑲嵌著串串珍珠,宛如流動的水滴,當真是驚豔眾人。


    麵對眾人羨豔的目光,那女子卻神情淡漠,意興闌珊。一副這世間的一切都入不了我眼的清高冷傲。


    時拂曉不由開口向沈乾川問道:“沈樓主,那是誰啊?”


    沈乾川解釋道:“那是如今露華派的女君……知遙。”


    坐在時拂曉身後的白行簡聞言,伸過頭來,驚詫道:“那便是墨海女君知遙?聽聞這位上仙,有眾多的愛慕者和追求者,可這位上仙心高氣傲,誰也瞧不上,至今沒有仙侶。”


    九笙也感歎的點頭:“像這樣的上仙,恐怕得飛升上神後,才能找到如意郎君吧。”


    九笙接著又看了看時拂曉:“知遙女君氣質高貴,可論樣貌,比咱們拂曉還是差點點。”


    時拂曉害羞捂臉:“這哪兒好意思啊?”


    花蓉神魂在一旁看了失笑,確實不如她。


    時拂曉的樣貌,也就隻有當年的水之尊離若,可以來比比高低。


    這時,從西方天際,又飛來大批弟子。


    他們各個身披金甲聖衣,手持各類兵器,從天際壓來,宛如大批天兵天將下凡。


    時拂曉忙道:“這肯定是金係的煊赫派!”


    沈乾川點點頭,指著為首那名男子說道:“那便是煊赫派掌門,黎明戈,此人頗有野心。十八年前九烏之戰後,九烏火係遭受重創,沒了九烏的威脅,煊赫派如今如日中天。他們的術法又與我們相克,待你入了秘境,離煊赫派弟子遠著些,謹防他們拿流芳派弟子開刀立威。”


    時拂曉忙點頭應下。


    不多時,五大流派人皆到齊,煊赫派掌門黎明戈,開口朗聲道:


    “又逢百年盛會,眾門派新入門的弟子將入法鼎秘境,憑機緣獲取法器。屆時,諸位新入門弟子,可同仙侶結伴,也可同靈寵結伴,但隻可選其一為助力。其餘弟子們,便按境界,準備比試切磋吧。”


    話音落,不少其他流派的弟子,私下議論:“如今九烏派式微,這煊赫掌門,倒是自發擔起了主持之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自花蓉仙尊仙逝後,五大流派二十萬年來可從來沒有出現過盟主。如今這黎明戈,怕是惦記著仙界盟主之位吧。”


    九烏弟子聽罷,盡皆不語,隻是看向九尾墨狐的目光,更加充滿敵意。


    他們十八年前在費渡和九尾手裏遭受重創,即便火係術法能克金係術法,但燭火之光,也熔不掉千斤巨鼎,隻能任由黎明戈大放厥詞。


    這時,黎明戈看向商朔,笑著道:


    “聽聞半年前,你門下新入門的小輩,同九尾墨狐簽了魂契,不知是哪位小修?竟有如此本事,能入屍靈穀內圍,還能闖入鎖妖洞。不如引薦引薦,也叫我門下弟子,同那位小修取取經。”


    話音落,全場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九尾墨狐以及它身邊的時拂曉身上。


    時拂曉十八年來,還從未受過如此盛大的注目禮,頗感不適。


    但想想九尾墨狐那吞天噬日的可怕靈力,她忽地生出一股老母親般的驕傲,便含笑坦然的看著說話的兩位掌門,無視全場的目光,行止姿態,頗為大氣。


    商朔衝黎明戈笑笑道:“同九尾墨狐簽訂魂契的,是我派先掌門時吟之女,想來先掌門在天之靈,保佑著小修時拂曉。”


    “哦?”黎明戈看向九尾墨狐身邊的那名少女,原是時吟之女,那為何,他安排在流芳派的那個人,沒將此事告知他?


    黎明戈向身邊的兒子黎知允腹語傳音道:“知允吾兒,尋機會去找折允,將此事問明白。別忘了再提點他幾句,我可沒有更多的耐心等著他。”


    黎明戈再次看向商朔,笑著道:“想來今日法鼎秘境,你那有九尾墨狐傍身的弟子,必能拔得頭籌。”


    商朔隻是笑笑,沒再多言。


    冉璽已帶著縛妖藤和奇尾草入了法鼎秘境,等到時九尾墨狐發狂,這一輩的入門弟子,能有幾個活著出來?說不定還能重創其他四大流派。


    至於九尾的妖丹,冉璽想要?做夢!


    待九尾墨狐和時拂曉死了,再順勢“查”出冉璽做下的事,五大流派豈能放過他?蠢材,當真是蠢材,永遠隻配做他人手裏的棋子。


    想著,商朔道:“吉時已到,多說無意,不如開啟法鼎秘境。等新入門的弟子們進了秘境,仙盟大會的比武,便也可以開始了。”


    花蓉唇邊含著從容的微笑,看向九尾墨狐:“是時候了。”


    九尾墨狐記著花蓉的囑托,他是木之仙尊,化形時需要陽光的照拂。


    於是,九尾用尾巴卷起花蓉的仙身,朝比武場上空拋了出去,暴露在烈陽之下。


    花蓉閉目,神魂消失在原地。


    九尾墨狐忽然做出這般舉動,時拂曉和眾人皆是一驚,尤其是九烏派的弟子,更是瞬間進入了備戰狀態。


    可怎知,眾目睽睽之下,正午燦爛的陽光盡皆貫入了淩空的那具人形木頭上。


    天地竟有一瞬間黯淡無光,唯有木身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宛如整個世界的全部光明。


    下一刻,天地再複晴明,一場漫天花雨隨陽光一起落下,蔓華香陣陣鑽入鼻息。


    在場所有靈寵神獸,皆仰頭長鳴,對著那具被刺眼的白光環繞的木身,俯身恭敬拜了下去。


    眾人正愣神著,忽見從東方樕鼄之山的方向,一雙鳳凰攜萬鳥而來,而西方昆侖之山的方向,更見瑞獸白澤攜萬獸踏雲而來。


    天地間所有草木,凡孕育化靈的精怪,更是罕見的皆出本體,混在萬鳥與萬獸之間,一同前來。


    神獸、神鳥、花精皆淩空踏雲,同在場的所有靈寵一樣,皆對著那具木身淩空拜了下,恭敬非常。


    不止時拂曉,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黎明戈看著眼前的一切,愣神道:“這、這是……”


    一旁的墨海女君知遙接過話:“史書記載,能招來萬鳥齊鳴,萬獸來朝盛況的景象,隻出現過一次,便是二十五萬年前,上古五大仙尊化生之時。”


    話音剛落,一陣地震襲來,眾人皆站立不穩,忙各禦仙術穩住身形。


    片刻後,地動停止,墨海女君身旁的長老收到一張傳音符。


    傳音符消散後,那長老麵色一淩,跪在墨海女君知遙身邊,稟報道:“啟稟女君,墨海青龍淵的封印,破了!”


    天際傳來一聲深遠的龍吟,但見神獸青龍,盤旋著身子,朝那具泛著白光的木身飛來。


    青龍就位,龐大的龍身,繞著木身不斷盤旋。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白光中,一名墨發飛揚,身著白袍青衣的男子漸漸顯形。


    時拂曉緊緊盯著自己的木頭夫君,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她從未見過如此這般好看的人,身形高大清俊,青絲墨發垂至腰際,眉眼恍若畫成,麵龐似雕琢無雙的絕世藝術。


    若僅僅隻是長得好看也就罷了,偏生他周身高貴出塵的氣質,就好像神壇上供奉的神明,是那麽美好而又不可觸碰。


    漫天的花雨還未停下,百鳥萬獸皆對他俯首稱臣,這般祥瑞盛況之下,她看著那名男子,緩緩抬起右手,漂亮又凶猛的神獸青龍,便乖乖的化作一條小蛇,盤在他的手腕上。


    他唇角含著從容淡泊的笑意,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小蛇,在漫天的花雨中,美得就像一尊一擊即碎的白玉神像。


    時拂曉的心,在這一瞬間,便漏了半拍……


    從此她的眼中,怕是什麽也裝不下了,她這般想。


    花蓉低眉,看向人群中的時拂曉。


    見小姑娘看著自己,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癡癡的,連自己在看她都沒有發覺。


    隻是就這樣,癡癡的望著他。


    仿佛他是這世間,她眼中唯一的色彩。


    花蓉唇邊笑意更深,小姑娘的反應,他很滿意。


    流芳派眾人,漸漸回過神來。化形能有如此祥瑞降世,能喚醒神獸青龍,又長得同上古遺卷上他們老祖宗的畫像一模一樣……還能是誰呢?


    流芳派上下,自掌門到仙長,再到普通仙眾,皆離坐而起,單膝落地,拱手而拜,齊聲道:“流芳弟子,恭迎仙尊!”


    唯有時拂曉,目光依舊沉淪在眼前的景象中。


    好像眼前的人,觸及到了她靈魂深處,某一個深遠的記憶,叫她久久無法自拔。


    而其他四大流派的人,心裏也明白了這位是誰,如此祥瑞降世,又喚醒了青龍,唯有上古時期的花蓉仙尊。


    而他們也清楚,五大仙尊奉花蓉仙尊為首,當年更是統領五大流派所有事務,是仙界從古至今,唯一一位君王般的存在。


    四大流派在各自掌門的帶領下,一同行禮跪拜:


    “煊赫弟子,恭迎仙尊。”


    “九烏弟子,恭迎仙尊。”


    “露華弟子,恭迎仙尊。”


    “回川弟子,恭迎仙尊。”


    於是,在千萬人的目光中,花蓉走向時拂曉。


    他每走一步,走過之處便生一朵蓮花,周身更是花瓣繚繞。眾人皆是驚歎,這便是木之靈氣化生的福利嗎?


    花蓉走到時拂曉麵前,伸出手攤在她的麵前,說道:“法鼎秘境,為夫陪你去,可好?”


    一時間,時拂曉的心怦然遺漏,傾慕、仰慕、羨慕、崇拜等等複雜的情緒,夾雜著淡淡的自卑在她整顆心裏鋪開。


    她想,她已經愛上了眼前的人。


    就是這般突如其來的,沒有理由的,深深的,愛上了他……


    白行簡在她身後,伸手輕輕戳了一下,時拂曉這才回過神來,小臉霎紅!


    看著眼前的花蓉,一時間,哭得心都有。為夫?為夫!


    她嫁的大木頭怎麽就變成了上古仙尊花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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