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一直說,一直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當時腦子空空的,聽到楊冉一如那時,還說他隻喜歡你的那瞬間,我就瘋了。好多年前,好多年前,多久了?記得那還是咱們一起上大二的時候,他就那麽說,他說他喜歡你。嗬嗬,我當時還笑他,我說,楊冉你丫開什麽玩笑?就想這麽打發我的啊?美得你。他很認真地說他沒開玩笑,他是繃著臉說的,你知道的,他向來都是笑容滿麵的,但那天他繃著臉,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那麽嚴肅的樣子。他說他從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喜歡上你了,就像是前世注定要喜歡的一樣。你說多可笑,他居然相信什麽前世,他媽的不是鬧笑話嘛,你說?我當時好像笑了,後來想想我又哭了,我他娘的我風光了小半輩子,他媽輸給了你這麽個又悶又沒勁又沒出息又軟弱的男人。嗬嗬,當時就是和他賭氣,就去找了你。你多傻啊,我一表白,你就應下了。其實吧,有時候想想,我也是願意和你繼續過的,你這麽好個蠢男人。但是,人有時就是有點賤胚子的,跌了再多次,骨子裏的那點賤性還是改不掉的,越是得不到的就他媽越是好的。”  我縮在床上,靜靜的聽著,其實,我是不願意聽的,畢竟,這話也許並不是對我說的。不過,關於他的那些評價,我覺得套用在我身上,完全符合。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麽多年了,回過頭,他還是說隻喜歡你,他說這是一輩子都無法改變的事實,他說,也許,他上輩子真的欠了你的。”她繼續沒完沒了,女人好像哭了,我聽見他低低的抽泣聲,一抽一抽,“真的,秦易,楊冉,他對你真的好,好的我嫉妒得發瘋,也許,那許多事,你並不知道,因為你實在是傻,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反正你媽傻得值了。”  女人長歎一聲,“不管怎樣,和他好了吧!反正,他是想通了,反正,你也是沒人要的。按他說的,兒子歸你,秦易,好好琢磨吧!別跟以前那樣過活,大家都沒意思。實話說,跟你這麽多年,除了安穩,我半點也沒覺得樂趣。一個字:悶。沒勁!真他媽沒勁!”  說完,她起身,抹抹滿麵的憔悴,推門出去了,並沒有一絲留戀。  “他挺好,配你,夠了!”  女人最後還丟下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我就著枕頭,一直悶著。  然後,一群穿著白大衣的人走進來,對著我左擺弄右擺弄,翻眼皮,聽心脈的,接著彬彬有禮的說:楊先生放心好了,完全正常,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好,麻煩了。男人很有禮貌的送那些人出去,我看到他笑了一下,就一下。  看著他的背影,這個楊先生,應該就是女人說的楊冉吧!我悶頭想。  突然,就覺得臉有些漲紅起來,也許,是陌生的男人的眼光讓我覺得不舒服。  他一直偷偷地來看我,但又不願正麵和我對視。  我一看他,他便低下頭去或是慌慌轉開。  其實,他長得很像一個人,但是,我卻想不起像誰。  他的相貌是那種很冷硬的,刀刻石雕般,但是眸子卻很溫柔,尤其,是眉眼微笑的時候,很柔和,像是和煦的春風拂麵一般舒服,當然,自己卻沒有見到他的微笑,他是對著那個小男孩笑的時候被自己看到了。他對著自己,好像有些尷尬的刻意的回避,連照麵都比較少,更別說笑了。  這點讓我也莫名尷尬起來,我本來話就不多,此時,就越加沉默了。  男人確實好看的緊,寬肩窄臀細腰,身形很修長,這在他扶著自己起床,兩個人站在一起時,我才發現,自己居然比他矮上許多,我低著頭。  他很像一個人,但我想不起來像誰。  這種感覺很強烈。  “這種事也辦不好,要你們做什麽的?”他在遠處說話,聲音壓得很低,也很溫柔,但是卻很怕人,低沉的怕人,“把整個美國翻過來,也要把她找出來,隨時向我匯報情況,辦不好,就可以滾蛋了。”啪地一聲關掉手機。  開門進來的時候,卻換上一副小心翼翼的麵容,輕著步子走過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好像想說什麽,想了半天,卻不敢來對視自己的臉。  過了半天,他一笑,“哥,咱們回家吧!”  我出了門,就看見了一個神奇的世界,以至於那一刻,我一步也不敢動,不對,是不敢向前動,相應的,我後退了一步。  就是覺得臉上冷汗直冒,全身發抖,有些眩暈。  楊冉察覺我的不對,趕緊過來抱住我,扶住我上了車,我不知道什麽是車,就聽他說:哥,上車吧。  我說:好。我的聲音很小很弱,帶著很容易察覺的顫音。  雖然很奇怪很害怕,但是,我一句話也不敢問。  我選擇閉上眼睛,以為睡一覺,就什麽都沒了。就算是下地獄,見到鬼也沒什麽。  他一直扶住我,我由著他那樣小心地帶著我,因為我甚至不知道下一步應該邁到哪兒。  這是個很小的房子,很幹淨整潔,滿屋子好聞的香氣,門口放著三雙很好看的鞋,毛茸茸的,白白的像是兔子毛,一雙小孩子的,還有兩雙大人的。  我在門口立住,然後不動。楊冉彎腰,蹲在我旁邊,然後拿了稍微小一點的放在我麵前,他從下往上看了我一眼,然後,我抬起了腳,就見他伸手脫了我的鞋,給我穿上那雙毛茸茸很舒服很軟和的鞋。  他小心翼翼給我穿鞋的模樣,讓我一時窘迫不已。  “小天去上學了。”他起身拍拍我皺起的衣襟,輕聲說,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小天?我蹙眉,在他慢慢收起笑意的時候,我才發現不對,趕緊笑了笑。  他一定發現我的不對勁了。  當那個小孩子背著包回來時,我才想起這麽個孩子來。  他遠遠的一下子撲過來,跳進了我的懷裏,那時候我正在想事,猛然嚇得一抖。  “小天,爸爸身體還沒好,別打擾他。”楊冉拉開了小男孩,示意他進自己房裏去,“去先把作業完成了,一會兒出來吃飯。”  楊冉做的東西很好吃,看不出他居然能做出那麽好吃的飯菜。  “哥…”他輕聲叫了一聲。  我反應遲鈍的看著他,從喉嚨裏啞啞的“嗯”了一聲。  “小遲,和你說什麽了?”  我看著他,沒說話,那麽多話,從哪一句說起?  他突然低下頭,有些沮喪地挑著飯粒,突地一笑,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哥,不管她說了什麽,你都別介意,就當沒聽見也行,咱們還跟以前一樣,什麽都不用變。你也可以不理我,可以很正經很陌生地喊我楊冉,也可以說你很忙很忙,很自然地掛我電話。你也可以現在就叫我離開,我明天一定不來了。”  他越說聲音越小,挑著飯粒的動作越來越輕,越來越緩。那低著頭的樣子實在可憐。  我就聽見他說明天不來了,我就急了,那我一個人要怎麽辦?所以,我很委屈地問:“你明天要去哪兒?”  他一驚,抬眼看我。  我想他要是有事,我也不能不讓他去,又說:“那你走了,什麽時候回來呢?”  他先是驚訝的怔住,然後咧嘴一笑。  不過,笑完,他又馬上皺眉了,想起什麽似的來看我,使勁得看。  是個人大概都能發現我的不正常,就連那個是自己兒子的小天也鑽進自己懷裏,委屈的拿腦袋蹭我,“老爸,你怎麽了?小楊叔叔和小天都很擔心你,你要快點好起來,咱們一起去歡樂穀。”  我說:好。  可事實是,我像是一個不能自理的人一般,楊冉一天裏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小屋子陪著我。  他甚至要幫我放洗澡水,幫我穿那些奇怪的衣服,幫我洗頭。  我說我自己來,可往往會弄得很糟。  所以,他笑嘻嘻地說他來。  那天,他幫我刮胡子,臉貼得很近,很細心的模樣。  然後,客廳那個東西一直響,一直響,我指著外麵說:“楊冉,你電話響了。”  “別動。”他一笑,手貼著我的臉,“沒事兒,還有一點點就好了。”  刮完胡子,對著鏡子,他看著我。  “哥,我能不能親親你?”  我點頭,卻就是在我臉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就出去接電話了。  我對著鏡子,愣了好長時間。  是的,這個楊冉對這個男人,真的很好。  然後,就這麽過了差不多半年,我開始慢慢熟悉起這個陌生的世界。  我會用那些奇怪的鍋碗瓢盆做飯,會用洗衣機,會自己洗澡看電視,上超市買東西,然後,在我什麽都會了得時候,楊冉還是一直住在那裏。  用他的話說,就是:哥,要不,我擱你這兒住一輩子唄!  我說:好。  說這個好的時候,我是很自然的微笑著說出口的。  楊冉不再像我當初見到的那麽拘謹,不自然,相反,他是個很有趣很可愛的人,偶爾這種爽朗的他反倒叫我陌生,但是,沒有壓抑,感覺很好。  就是在他對著電話扳著臉或是命令,或是責罵的時候,我便覺得異常,趕緊躲開,那個時候的楊冉,莫名的震懾,莫名的怕人。  不過,他從來不對自己發脾氣,連大聲說話都很少有。  那天,他回了趟家,回來就臉色不對。  他從客廳走到廁所,又從廁所走回來,又進了房間,我一直跟在他身後。  然後他回過頭,下了很大決心地對著我說:哥,咱們結婚吧!  啊!我皺眉。  你願不願意?不願意,就算了,我不強迫你。他說。但是,他看著我的眼裏充滿期待。  我說:好。  第63章 番外:雄霸  夜晚的風實在是涼,尤其,是在天山的夜。  這麽多年,我還是不能習慣,總覺得很冷,一有這個暗示,我就更覺得冷。我裹了裹披在身上的長袍,紫色的長袍上繡著金線戲龍,暗黑流線的條紋,長長的一直順著台階拖上來。醜醜見到我不經意的動作,趕緊去泡了杯熱茶,關上窗戶,“幫主,歇息吧!”  我擺擺手,手指一帶過,繡袍上的金線被長長的指甲抽出,我皺眉,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很長了,被金線整個兒折斷。  關於絕無神父子,我並不打算放過他們,因為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尤其,是拿我喜歡的東西來威脅我,這會讓我很不舒服,我要他們知道,雄霸不是一個可以受到威脅的人,即使,我是有弱點的。但是,我卻不想在天下會動他們,白白髒了我的地方。  我然後才想起秦霜,這是有多久沒見到他了?這麽久,隻要一想起他的背叛,我就會太陽穴突突地跳,不是生氣,不是一定要不斷地殺人,就是,突然惶恐不安起來,覺得一切都不對勁了,這不對勁,直接導致我突然把目光放到聶風,斷浪身上,我甚至默默允許聶風暗地裏做的一切,我甚至覺得斷浪不再是自己的棋子,而是我的左右手,我的臂膀,我甚至覺得無論這兩個孩子犯了什麽錯,我都會原諒他們。因為,我不想他們也離開了。  就像現在,我千叮嚀萬囑咐斷浪不要告訴聶風這件事,但是,他說了。  他說了,聶風去了,我卻沒有說什麽,我不能派人去監製他們,因為我要裝作不知道。  秦霜啊,秦霜。  我在想,我要怎麽懲罰你呢?你都已經不認識我了,這讓我撕裂你的心在無端得滋長,雖然,我還是如此的鎮定,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已經亂成一團漿糊,甚至,我拿著筆的手在輕輕地發顫,但是,我不能讓人看出我可笑的心緒不寧,所以,我手裏捂住筆,然後一直下不了筆。  我想象著,把你丟在我的床上,手腳用質地最好的綿綢纏縛起來,遮住那雙陌生的眼神,撕爛你無謂的衣衫,深深得掐住你的脖子,聽著你求饒,然後,在你求饒的那刻,我就可以一腳把你從我的床上踢飛,笑著讓你滾蛋。  但這一切不過是我的想象,我知道我不敢也不會再去這麽做。  斷浪衝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桌案上整理資料。  我投也不抬,我有點生氣,斷浪把秦霜和絕無神的事告訴聶風,以至於我還在這裏呆著,不能跑去那個人麵前,給他一巴掌,也不能抱著他,告訴他,回來就好。  我揮揮手,冷淡地說:下去。  血腥味,強烈腥甜的血腥氣味。我皺眉。  師父,救他。  他幾乎是跪趴著過來的,上了台階,跪在我的麵前。  他的手裏抱著一個快要死了的人,這人麵色蒼白,唇如霜染,睫毛微微顫抖,像是冬天埋在雪地深處腐爛的草葉,他是穿著大紅的袍子,長長的袍子覆蓋在自己紫色的繡袍之上,那袍子鮮紅似血,很理所當然得眼花,看著汩汩滴落的血,暈染了自己的紫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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