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浪驚訝的不行,秦霜的話叫他一時有些惻隱,這麽多年,他等的也就是這樣一個機會,近來更是日夜的練劍,隻是,“斷浪謝過霜少爺賞識。”他心知秦霜是個大度的人,自然不會因為自己往日的衝撞而計較,但是,自己總是心裏不舒服。  “走吧!”秦霜對他莞爾,“一起去後山場子散散心,如何?”  斷浪正在猶豫,聶風就推門衝進來,遠遠的斷浪斷浪的叫。  “風兒,怎麽如此衝撞?”  秦霜故作嚴肅的模樣。  “秦霜哥哥。”聶風見了他,頓時撲過來,歡喜道:“我正和雲師兄找你,哪裏都見不著你,我說你定然去找師父去了,雲師兄卻說你來找斷浪,這時卻叫雲師兄猜著了。”  一通咋呼,伸手揪住秦霜的腰肢,往自己身上帶,向後喚道:“雲師兄,怎的不進來?”  一聲之後,卻見步驚雲從後麵屋簷下飛身下來,冷冷的瞟了一眼秦霜,一言不發。  聶風已經不小了,這兩年個子“噌噌”的往上冒,竟快與秦霜齊肩了,這時,摟著自己的肩,倒是有點拎起自己的意思。  秦霜扒拉聶風抓住自己腰的手,就是扯不開。  有些生氣,繃著臉,“風兒,鬆手。”  “哦。”聶風笑嘻嘻的鬆手,又改牽著他的手掌,手心貼著手心。  秦霜無語,心說這孩子什麽時候能長大,最好改掉黏人的習慣。  好像他並沒有注意,聶風誰也不黏,獨獨喜歡黏著自己。  盡管他在外麵卻是個堂堂正正,玉樹臨風,不苟言笑的天下會三主子。  斷浪卻見不得他那樣腆著臉,總是粘糕似的貼著秦霜,心下冷哼,狠狠瞪他,抱著劍很是不爽的咬牙。  聶風自然沒發現,隻道:“斷浪,我正要去找你一起去喝酒。”  “誰要和你去喝酒?”  秦霜歎口氣,似笑非笑,先行一步,步驚雲跟著。  然後,院子裏就剩下聶風和斷浪,聶風望著步驚雲跟著秦霜的背影,瞧了瞧斷浪,“你真不去?”  “不去。”  “那行,等會兒,我再來看你。”說著,快步跟上。  院子裏,斷浪氣的牙癢癢,後也跑上去,心說,秦霜讓我去的,人家說到那個份子了,咱麵子不能不給。  今晚的盛會,雄霸一直沒有出現,說是身子不適,等泡過了藥浴,穿著幹淨的紫袍便出了門,紫袍裏麵是雪白的中衣。  木隸低頭,小碎步的乖乖跟著,一路並不敢抬頭看一眼。  就是偶爾轉過拐角時,瞟一眼前麵的男人。  瞟著瞟著,眉頭竟然皺了起來。  他在無雙城底下訓練了十多年,甚少有情緒,可是,近來,情緒總是莫名的找上他。  雄霸發覺他的目光,回身,上下審視他,木隸驚慌,趕緊垂下頭。  相比第一次,故作驚慌的撞牆,這次倒是真心的慌張。  雄霸冷笑,想著他那時義無反顧撞牆的模樣,倒是讓自己刮目相看。而自己隻不過玩笑的戲弄他罷了!這人來,本就是無雙城的計謀,但是,在獨孤一方眼裏,自己卻有那麽好應付?  “你別跟著了,去吧!”  “是。”  木隸很乖很乖的應道。  雄霸疑惑,這人性子怎的如此和霜兒對盤?想著,便擰眉,走過去,抬起他的下巴。那雙水潤的眸子裏,映出了竟是自己越發迷惑的神情,“你在學他?”  “是。”和秦霜一樣,在有些事上,他從不為自己辯解什麽。  “你學得再像,也不會成為他。”雄霸冷冷的看著他白皙的臉蛋,漂亮的手指下滑,虎口的位置掐住對方的頸項,慢慢收緊。  木隸被迫頭仰著,忽地的冷靜道:“木隸和幫主一起將近三年,霜少爺的一言一行,我都了然於心,細細研磨。而今,卻又一件,我永遠學不會,那便是我會愛你,而他卻不會。”  四目相對,一冷靜淡然,一紊亂不寧。  “你找死…”  雄霸氣惱,揚手一翻,把人甩出去,瘦弱的身子重重的擊落在石柱上,一股腥味上湧衝入口腔。  雄霸冷哼一聲,瀟灑的轉身離開,隻是眉宇間有些不安。  那次的事,霜兒一直放在心上,耿耿於懷,對於他的態度,由乖巧變得膽怯。沒有事的話,也從來不主動來找他,他也不再命令般的去讓醜醜把人找來,有時,一個人坐在案幾上,竟有些隱隱的頭疼,實在是自己太過心急了嗎?還是說霜兒根本無意和他在一起,一切隻是迫於無奈。  望著亭台樓閣,花階柳巷,竟然有些空虛。  霜兒到底是怎麽想的?自己還是不敢,不敢像對待天下那樣對待他,不敢肆意的占據,雄圖霸業之後,若然透著小心翼翼。  一座山,可以夷平為地;一片海,可以填之以土。  而秦霜卻像極了一片樹葉上,清晨的那滴甘霖,欲落未滴,讓他不敢輕易動作。  山腳場地上,篝火一片,燒紅了整座山川。  雄霸慢慢輕輕的移動步子,走近。  秦霜喝了好幾碗酒,臉頰有些微微紅,有些心不在焉,對著醜醜催促道:“師父怎的還不來?”  文醜醜嘻嘻哈哈,擠眉弄眼,曖昧的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秦霜皺眉,小聲嘀咕:“可又是在辦事?”  望著他擠在一起的眉,文醜醜輕咳,頭仰著看天。  聶風湊近,好奇道:“秦霜哥哥,師父在辦什麽事呀?”  秦霜搖搖頭,不話說,隻喝酒,失落的模樣叫眾人一時無言。  “走。”步驚雲忽地搶過他的酒碗,拉著他去了場地中央,圍著篝火,舞起拳腳來。  聶風趕緊湊過去,擠在兩人中間。  孔慈不知道什麽時候,抱著秦霜的古琴來,“霜少爺,雲少爺說你上次在戰場唱的曲子好聽極,如今,我也要聽。”  “嗯?”秦霜微紅的臉叫風一吹,頓時清醒了些,含笑的去看步驚雲,“好聽嗎?”  步驚雲冷冰冰的臉這時卻也啟唇一笑,點了點頭,正好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那好,難得雲師弟說好聽。”眾人個個一驚。  秦霜開心的抱著古琴,坐下去。  這曲子,他也是憑著印象記下的,就是覺得很好。  輕悠悠的琴聲,伴著清越的嗓音,涓涓細流而過,在這山川的夜裏,尤其的空靈。  無風雲不動雲動心如風  狂風卷奔雲飆  情義相許  生死相交  豪情征萬裏  豪氣震九霄  樽中月  笑裏刀  莫問恩仇且把酒澆  浮沉雖難事  歡歌趁今朝  名和利  盡言笑  英雄多情  美人多嬌  千古多少事  瀟灑一聲笑  無風雲不動雲起心如風  記得他初聽這首曲子時,心裏也是覺得震撼,隨後,什麽都記不得,這卻記下了。  那時三人一同出征,聶風和步驚雲關係還是止於師兄弟的寡淡感情,相互誰也不願瞧誰。  而今,這師兄弟倆莫名的卻因為這“風雲”二字,隱隱的覺得被聯係在了一起。  步驚雲話很少,但那天他卻主動對秦霜說:“你說風雲,那便風雲,盡管你是為了他,我卻還是願意聽你的。”  秦霜一直知道步驚雲的想法,他總是以為自己一味的撮合風雲,隻是因為那句命批,隻是為了師父能雄霸天下。但就是這樣,步驚雲還是願意,他也是感動於心的。  這人還是和少時一樣的冷漠孤獨,但是性子裏的那種執拗倔強卻少了很多,有些變得沉穩而忍耐,不再隨便表露不滿和質疑。  夜深了,下麵的人都讓散了去。就他們幾個在肆意玩鬧。  步驚雲一隻手被孔慈拉著,另一隻被聶風托著,圍著秦霜轉圈,偶爾被迫跳著出征的戰舞,斷浪默默的翻白眼,很不情願的被聶風拉著跑。  文醜醜也過來湊熱鬧。  步驚雲一直看著秦霜,終是脫開身,走過來。  “你手怎麽了?”一把抓住秦霜的右手,上麵果真有些血珠,連帶著琴弦上都掛著一絲腥紅。  “沒什麽。”  秦霜剛要收回手,手指卻被步驚雲一口含進嘴裏,輕啜著,眼裏卻有些責備的望過來。  濕熱的舌頭輕柔的在他指尖打圈兒,癢癢的,秦霜真的笑著要收回來。  “幫主。”  文醜醜大聲一喚,擋在兩人麵前。  秦霜聽著“幫主”兩個字,當下若受驚嚇的小鳥,“嗖”的一下子把手指從步驚雲嘴裏抽出來,這動作不僅咯得步驚雲下巴一麻,更是猛然在自己食指上刮出一道血線。  他也顧不得疼,隨便在衣角上把血擦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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