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一直冷眼看他,此時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不免惱怒,“霜兒,你以為無雙城送他來做什麽?”  “師父。”  秦霜不知言語。  “好了,去吧!”  聲音裏帶著倦意,他見不慣秦霜這樣子。  秦霜這邊剛走,他便怒不可抑的拽起腿間木隸的長發,推倒一邊,“今天不要了。”  “是,幫主。”  這漂亮的人從地上爬起來,儼然從來就沒有情緒。  二月一過,南方混亂。  有人似是受不住這樣的局勢,幾大門派聯合一位皇室的大將一起公然交戰天下會。  秦霜,步驚雲,聶風,雄霸三大弟子首次一起出戰。  拳出如霜,掌襲如雲,腿飛如風,江湖上終於見識到這兩年內調教的成果。  勢如破竹,所向披靡,果然不負雄霸想著把三門絕學聯合為一體的構想。  風雲圍繞著霜華,如火包冰,威力無窮。  五月一到,天下會大勝。  雄霸三名愛徒歡喜的回到天下會,近來,言歡貪酒一番,就準備著選拔堂主的事宜。  而對於這尚好的狀況,秦霜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那邊是躲在矮屋子裏練劍的斷浪。  那人雖然已經是個修修長長的半大個男人了,相貌卻還是精致的像個娃娃,性子一如既往的臭,傲氣的人都受不了他。  “蝕日劍法”果然步步致命,招招狠辣,但是沒有“火麟劍”的配合,氣勢儼然不足,總覺得少了那一層意思,雖然,斷浪已經練得八層好了。  秦霜這正在暗處看著他練劍,那劍卻突然向著他飛過來。    第31章    秦霜對於斷浪並不如何注意,隻聽風兒說過他功夫了得,今日一見,果然非可小覷。這樣的斷浪若為自己所用,是為大將,若為敵人,是為強敵。正出神的思量,卻被打斷。  “鬼鬼祟祟做什麽?還不滾出來!”  斷浪驀然發現門外有人,眉頭一皺,一劍飛來,速度極快,聲音裏傲嬌之意明顯。沒有雄霸的親傳,他一樣能成為與風雲齊平的好手,隻待有一日,能一朝平步青雲,叫世人知道,他斷家並沒有就此沒落。  “怎的總是我惹到你?”外麵飄出輕悠悠的笑語,這笑語叫斷浪每每聽著就生氣,沒由來的生氣,氣的想打人,又不敢。估計聶風要在旁邊,早一腳踹上去了。  就見秦霜左肩一側,單手接過長劍,正好夾在食指和中指間,手腕微一回轉用力,把劍仍舊送回去,直直的插入斷浪手中的劍鞘內,劍身來回動彈,嗡嗡的發出輕響。  “少主。”斷浪單膝跪地,雖然很不情願,但是,身份禮儀還是要顧的,無論他心裏多麽不願意,無論在聶風麵前怎麽詆毀他,都改變不了自己向他下跪的處境,“斷浪不知是少主子,冒昧侵犯,還望責罰!”  雖然性子還是火爆傲慢,但他也不是少時那樣的沒有分寸,改了許多。  也心知,這天下會並不是他可以撒野的地方。  這點他和秦霜都是明白的。  “今日天下會上下同歡,斷浪你為何一個在此獨劍?”  斷浪緊抿著唇,不說話。  秦霜走進去,用袖口擦擦石凳,坐了下去,靜靜的含笑望著他,“起來吧!”  “是,斷浪謝過少主。”  茭白月,明浩渾圓,光影灼灼,樹葉窸窸窣窣。  斷浪望了望坐在石凳上的男子,修身玉潤,清秀白淨,映著月白,青袍黑發依稀垂落,貌美而溫溫如水,幹淨的像個雪荷。性子就像爐子裏的文火,不急不躁,哪裏像自己?也難怪聶風一門心思喜歡他,要是換了自己,也會喜歡他。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斷浪就是討厭他,討厭他的一切,包括他如水的性子。  可氣那人若是沒有脾氣,叫自己怎麽弄都不生氣,時間長了,斷浪也覺得無趣,如今大了,反而沒了那種幼稚的想法,當真把他當著少主子一般的對待。  盡管心裏時不時的感到不屑。  秦霜目光在雜亂的院子裏掃了一圈,仍舊回到斷浪身上。  “怎麽不去喝一碗清酒?”  斷浪低著頭,心裏翻了個白眼,嘴上也硬氣,“本就是為三位少爺慶祝的,我去做什麽?”  秦霜輕聲“哦”了一聲,也沒說什麽。  “斷浪,你在這院子裏住了多久?”秦霜側頭望著石桌,伸出修長的手指,曲折四指,單留食指輕劃過粗糙的桌麵,細嫩的指尖帶過,劃出點點血絲,在靜謐的夜晚,發出刮痧的清越響聲。  斷浪皺眉望著他輕悠悠的動作,手緊了緊,覺得自己指尖都有些輕微的刺疼。  “回少主話,斷浪在這院子裏住了整整兩年零五個月又十一天。”斷浪心裏清楚,他從一開始進來住的就比別人好,沒有受過太多的苦難,這當然和聶風秦霜有關。  秦霜側過頭,神情突然變得恍然,“倒是不長。”  他收起視線,把帶著血珠的食指攏進袖子裏,麵對著他坐直,“想當初,雲師弟進了天下會,苦苦熬了三年,才住進了飛雲堂。這三年內,他出征不下十次,每次必有收獲,一步步,一個腳印的往上爬,從最初的後備到前鋒,直到主帥,卻沒有人幫過他,連我都沒有。”  斷浪驚訝,他隻知道那是風雲,是一進會就注定要做主子的料,不想他也有那樣曆史,會中雖然有人也議論過,但自己也是不信的。想著又疑惑,秦霜對他說這個做什麽?  “少主,我…”  秦霜忽地一笑,彈彈衣擺,起身,“你不用叫我少主,我也不是你的主子。這天下會,除了師父,原就沒有什麽主子,我和你一樣,也不過是為人所用的工具罷了!以後,叫我秦霜便是。”  “那怎麽使得?”  斷浪聞言,有些拿不定注意,隻當秦霜玩笑他。  秦霜想想,笑道:“沒人的時候,那就和風兒一樣,叫我秦霜大哥,我本就比你大,自然能應著。你若是不願,那就叫我霜少爺便是,少主畢竟是外門的叫法,因何一直那般生疏?你是風兒的知己,因著他,你於我,也是不一樣的。”這話也實在,要不是風兒,他也不會留斷浪至今。  斷浪眉頭越皺越緊,捏緊拳,一時沒話說。  “這院子亂了些,改天,我去和師父說,讓你進‘神風堂’,和風兒一起住。”  斷浪受寵若驚,嘀咕道:“我哪裏有那個資格?”  秦霜環視四周,氣定神閑,微微眯眼,似有些困,“我說你有,你便有。還有,下個月競選堂主的事宜,你該放在心上,畢竟天下會不會埋沒了人才。”  斷浪驚訝的不行,秦霜的話叫他一時有些惻隱,這麽多年,他等的也就是這樣一個機會,近來更是日夜的練劍,隻是,“斷浪謝過霜少爺賞識。”他心知秦霜是個大度的人,自然不會因為自己往日的衝撞而計較,但是,自己總是心裏不舒服。  “走吧!”秦霜對他莞爾,“一起去後山場子散散心,如何?”  斷浪正在猶豫,聶風就推門衝進來,遠遠的斷浪斷浪的叫。  “風兒,怎麽如此衝撞?”  秦霜故作嚴肅的模樣。  “秦霜哥哥。”聶風見了他,頓時撲過來,歡喜道:“我正和雲師兄找你,哪裏都見不著你,我說你定然去找師父去了,雲師兄卻說你來找斷浪,這時卻叫雲師兄猜著了。”  一通咋呼,伸手揪住秦霜的腰肢,往自己身上帶,向後喚道:“雲師兄,怎的不進來?”  一聲之後,卻見步驚雲從後麵屋簷下飛身下來,冷冷的瞟了一眼秦霜,一言不發。  聶風已經不小了,這兩年個子“噌噌”的往上冒,竟快與秦霜齊肩了,這時,摟著自己的肩,倒是有點拎起自己的意思。  秦霜扒拉聶風抓住自己腰的手,就是扯不開。  有些生氣,繃著臉,“風兒,鬆手。”  “哦。”聶風笑嘻嘻的鬆手,又改牽著他的手掌,手心貼著手心。  秦霜無語,心說這孩子什麽時候能長大,最好改掉黏人的習慣。  好像他並沒有注意,聶風誰也不黏,獨獨喜歡黏著自己。  盡管他在外麵卻是個堂堂正正,玉樹臨風,不苟言笑的天下會三主子。  斷浪卻見不得他那樣腆著臉,總是粘糕似的貼著秦霜,心下冷哼,狠狠瞪他,抱著劍很是不爽的咬牙。  聶風自然沒發現,隻道:“斷浪,我正要去找你一起去喝酒。”  “誰要和你去喝酒?”  秦霜歎口氣,似笑非笑,先行一步,步驚雲跟著。  然後,院子裏就剩下聶風和斷浪,聶風望著步驚雲跟著秦霜的背影,瞧了瞧斷浪,“你真不去?”  “不去。”  “那行,等會兒,我再來看你。”說著,快步跟上。  院子裏,斷浪氣的牙癢癢,後也跑上去,心說,秦霜讓我去的,人家說到那個份子了,咱麵子不能不給。  今晚的盛會,雄霸一直沒有出現,說是身子不適,等泡過了藥浴,穿著幹淨的紫袍便出了門,紫袍裏麵是雪白的中衣。  木隸低頭,小碎步的乖乖跟著,一路並不敢抬頭看一眼。  就是偶爾轉過拐角時,瞟一眼前麵的男人。  瞟著瞟著,眉頭竟然皺了起來。  他在無雙城底下訓練了十多年,甚少有情緒,可是,近來,情緒總是莫名的找上他。  雄霸發覺他的目光,回身,上下審視他,木隸驚慌,趕緊垂下頭。  相比第一次,故作驚慌的撞牆,這次倒是真心的慌張。  雄霸冷笑,想著他那時義無反顧撞牆的模樣,倒是讓自己刮目相看。而自己隻不過玩笑的戲弄他罷了!這人來,本就是無雙城的計謀,但是,在獨孤一方眼裏,自己卻有那麽好應付?  “你別跟著了,去吧!”  “是。”  木隸很乖很乖的應道。  雄霸疑惑,這人性子怎的如此和霜兒對盤?想著,便擰眉,走過去,抬起他的下巴。那雙水潤的眸子裏,映出了竟是自己越發迷惑的神情,“你在學他?”  “是。”和秦霜一樣,在有些事上,他從不為自己辯解什麽。  “你學得再像,也不會成為他。”雄霸冷冷的看著他白皙的臉蛋,漂亮的手指下滑,虎口的位置掐住對方的頸項,慢慢收緊。  木隸被迫頭仰著,忽地的冷靜道:“木隸和幫主一起將近三年,霜少爺的一言一行,我都了然於心,細細研磨。而今,卻又一件,我永遠學不會,那便是我會愛你,而他卻不會。”  四目相對,一冷靜淡然,一紊亂不寧。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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