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自家係統免費回答問題,譚昭帶著個識字的宮人,口述讓人把脈案記下來,又開了安胎藥,這趟公差就算是走完了。 說實話秦篆真的有點難,能讀能看,但寫真的就……有點醜,而且還是寫在竹簡上,還是等他再練練字再說吧。 合上藥箱,譚昭就準備背上就走,卻沒成想王美人此時居然醒了過來,甚至認出了他。 “是你?你怎會在此處!” “娘娘憂思過度,還請娘娘保重身體。” 聞言,王美人臉上戾氣一閃而過,顯然聽了此話心情不甚美好,出口語氣自然不好:“什麽時候,本宮也輪得到你來置喙!你算個什麽東西!” 艸! 這話真是讓人火大,譚昭拎起藥箱就走,半點不帶停留的。 王美人見了,就更氣了:“你站住!本宮沒讓你走,你膽敢走!” 這可真是位暴躁孕婦啊。 “你要再敢往前走一步,本宮就稟告陛下說你窺伺後宮!” 有毒吧,譚昭終於忍無可忍,他連始皇爸爸都敢挾持,實在沒必要忍這口氣,他又不是什麽忍者神龜:“去,你能見到陛下,便算下官輸。” 說完,那叫一個神清氣爽,走路都生風的。甚至聽到後頭陶器摔裂的聲音,心情也沒有轉陰,甚至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消極工作。 當然,這個主意在晚上就被打了臉。 工作狂始皇爸爸居然病了,徐福是主治大夫,而他也算個順帶。 徐福顯然對始皇帝的身體非常了解,他來秦國已經五年了,深得陛下信任,雖然瞧著醫癡了一點,但專業能力還是非常不錯的。 譚昭就站著,一點兒作用都沒起到,不過以他的眼力,大概也能看出始皇爸爸的身體底子不大好,幼年時落下了病根,長大後又各種殫精竭慮,加上先天的氣管炎,總的來說,就是在玩命搞政治。 始皇爸爸估計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力不從心,才會尋求神仙之法,想要延續皇權。 一頓丹藥吃下來,始皇帝精神不錯地躺在榻上,徐福在地下匯報病情,並勸誡陛下保重身體,勞逸結合,不要因公廢私。 瞧瞧人多會說話,就這勸誡,還在給人拍彩虹屁,比不了比不了。 始皇帝果然非常受用,但看表情顯然並沒有聽進去,這就是天下大夫最討厭的那種任性病人,他嚴於律己,然後更嚴苛待人。 他掌控自己的步伐,同樣也喜歡掌控別人。 君臣一番話,徐福適時地提出了要赴海外尋找仙人蹤跡。 提起這個,始皇帝心情就不太美好,他忽然望向旁邊站著的鍾煥,想起此人的奇異,張口就來:“鍾太醫以為如何?” 鍾太醫如是道:“回稟陛下,微臣暈船,恐禁不起海上風浪。” 始皇帝&徐福:“……”這回答絕了! “寡人是讓你說這個?” 譚昭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還看了一眼徐福:“微臣駑鈍。” 然後,始皇爸爸就還是你爸爸:“來人,將此人拖出去廷杖二十。” 話音剛落,譚昭渾身的求生欲立刻上線:“微臣可以,真的可以。” “且說吧。” 譚昭:……其實挨打好像也不錯哎。 係統:哈哈哈哈,讓你皮啊! “那微臣可就說了,還望陛下莫怪。”最好是別打屁股,要說了還打屁股,他就辭職出走,“微臣聽聞每至尋訪海外仙山,必得備上三千童男童女,以侍奉仙長,望賜下丹藥,解除病痛,微臣以為此為謬論。” 始皇帝眼睛一眯,徐福卻是個直脾氣,當即就吼了過來:“你有何憑證!” 譚昭也是光棍,雙手一攤:“並無憑證,但仙人餐風飲露,抬手間便可翻雲覆雨,無所不能,所指之處,心意所到,何須凡夫俗子侍奉左右,這跟累贅有什麽區別?若下官是仙人,必定不會出來相見。” 徐福:我覺得他在胡說八道,但我居然沒有證據。 始皇帝聽來,卻覺得有那麽幾分道理,倘若他是仙人,沒的被幾個凡人拉低了檔次:“那你覺得當如何?” 譚昭也非常光棍了:“陛下還是打微臣廷杖吧。” 徐福:…… 徐福居然替他求了情,始皇爸爸也累了,便也輕飄飄放過,隻是突然又提起了想喝酒,快點去尋找酒方。 “你往後,可別這般傻了。” 徐福說完,就走入了夜色,消失在了遠處。 譚昭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這句話,總覺得這徐福非常複雜,果然混秦王宮的,就算是傻白甜,也是芝麻餡的傻白甜。 嘖,怪有趣的。 第二日,是給王翦老將軍換藥方的日子,譚昭又有了出宮的機會。 王老將軍在軍中是個非常嚴肅的人,等年紀漸長,脾性和煦了不少,但他說一不二也是出了名的。 譚昭被人引進去的時候,王賁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老夫喝藥。 “都與你說了,為父早便好了,連道疤都沒留下,你快把這馬尿拿走!拿走,你聽到沒有!” 譚昭:馬什麽東西?! 係統:哈哈哈哈,我覺得王老將軍說得已經夠委婉了:)。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係統迅速匿了。 王家父子也察覺到來人,想起剛才的話,老將軍有些訕訕地放下手,但嘴巴還是緊緊閉著,顯然覺得要他喝這藥,不如讓他去死。 “鍾、鍾太醫來了,快快請坐。” 王賁也是個直腸子,居然還請譚昭勸勸老父:“鍾太醫,您快勸勸父親。” 王翦顯然也不太好意思,但這藥……也忒難喝了,喝過一回簡直小死一回,他上陣殺敵都不帶怕的,這藥可真是太他娘的難喝了。 鍾太醫醫術無雙,這藥方開得簡直要人命啊。 嗨呀這不孝子! 譚昭摸了摸自己所剩無幾的那點兒良心,道:“倘若實在難以吞咽,若不下回做成丸劑,用清水送服也可。” 王老將軍立刻拍板,那個大力喲,桌子都在震蕩:“丸劑,必須丸劑!” 一日後,王翦收到了來自秦王宮的丸劑包裹,打開一服,整張老臉都皺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信任鍾太醫的人品,他都要以為對方是故意的了。 你說這長得光風霽月的人,這藥怎麽可以開得這麽難吃?! 王賁:什麽都不敢說。 譚昭托人給武成侯府送了藥,就撐著傘往回走。這一場秋雨一場寒,鹹陽的溫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這雨連下三日,始皇帝……也就連病了三日。 這時候,奉常們就有些坐不住了。 奉常是做什麽的,大概就類似於後世的欽天監,專門問卜吉凶的。 始皇帝病了,他們自然也要敬稟天地,問道四方。畢竟在原理上來講,作為天下之主,始皇爸爸應該是萬邪不侵的,所以生病必定是事出有因。 這一群人卜了三日,終於得出了結論。 禱文非常難懂,大概翻譯過來的大白話就是有妖星作祟,托生於皇家,刑克陛下,秦為水德,妖星主火,水火難相容。 這卦一出,雖未提及妖星是誰,但如今後宮有孕者,隻王美人一人啊。 這就是明晃晃說王美人懷的胎兒有異,以始皇爸爸的獨裁,絕對不會讓這個孩子出生的。 所以,等譚昭知道的時候,王美人居然已經帶球跑了。 譚昭:……我想靜靜。第153章 世界太瘋狂(七) 先不提王美人是怎麽成功“越獄”的,也不是譚昭看不起王美人, 主要秦朝這個律法和境況, 一個孤身懷有身孕的絕色美人, 除非武力值高絕,否則…… 譚昭光想想就有些糟心。 和譚昭一樣覺得有些糟心的, 還有公子酒。公子酒是今年春跨越時空來的秦朝,原先他以為隻有他一個穿越者,後來各地敬獻美人, 王美人以一曲霓裳羽衣曲豔驚四座。 這都不用對暗號, 他就知道王美人也是穿越的。 早先日子, 公子酒還想過法子去接近王美人,但兒子和老爹的小妾這個關係實在有些尷尬, 後來王美人受寵, 就更見不到了。 卻沒想到……王美人的生活這麽精彩的嗎?! 公子酒開始懷疑自己是個假的穿越者, 不然他的生活怎麽這麽平淡, 每天除了寫字就是寫字,他覺得整個人都有點不大好。 王美人跟始皇爸爸來了一段帝皇戀不說, 還懷有龍嗣, 宮鬥失利, 被誣刑克, 然後傷心帶球跑, 這是什麽十八流古早味狗血虐戀小說啊,他穿越前上中學的妹妹都不看了。 說到底,公子酒是個現代人, 不信那套封建迷信,他覺得王美人被人對付了,好歹也是老鄉,如果能搭把手就搭一把吧。 隻是他沒想到,這搭把手居然這麽要命,完全惹不起啊。 始皇爸爸病了,做兒子的自然要有所表示,公子酒抱著大哥扶蘇的大腿,大腿不在,他自覺要做好腿部掛件應有的責任。 他這剛一進去,就聽到始皇爸爸在發怒。 能不怒嘛,這秦王宮這麽森嚴的守衛,居然被個懷有身孕的柔弱女子給跑了,簡直是把他的臉丟在地上給人踩,怒火攻心啊。 下頭請罪的,磕頭的,一連串,嚇得公子酒都不敢吭聲了。 譚昭也在現場,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始皇爸爸居然沒叫徐福隨侍,反而是叫了他,堪稱帝心難測。 天子一怒,底下的人跑斷腿,整個秦王宮大換血不說,王美人宮裏的宮人全部因為辦事不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王美人這一跑,生生拉足了仇恨。 譚昭掩下眸中的深思,所謂伴君如伴虎,少做少錯,總歸是沒有問題的。 始皇爸爸發了一頓怒氣,此時此刻卻安靜了一下,端坐在高位上,他仍然生著病,卻無損威嚴,大殿裏,幾乎連呼吸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此時此刻,絕沒有人敢上前招惹這位說一不二的帝皇。 “寡人聽聞你醫術奇佳,為何不與寡人解了此番病痛?”聲音平平的,不露悲喜,但譚昭卻聽出了一絲找茬的氣息。 但他隻能出列,行了禮,方道:“徐太醫醫術高明,微臣豈敢……” “寡人信你,允你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