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方雲華人麵獸心,何師妹落在他手裏,那可是一千個一萬個不妙;於是腳下不斷加快速度,將俠影訣發揮到了極致一路飛簷走壁,最後追到了城北的一座破敗的廟宇外麵。那地方十分荒涼,門口一株枯樹,似乎有被火燒過的痕跡;樹上棲滿了黑油油的老鴉,也不怕人,不時發出響亮的啊啊怪叫。傅劍寒心中暗罵:晦氣,怎的又是個破廟。他長劍出鞘,打定主意即便被指為殺人滅口,也定要除掉方雲華,保護好楊雲的師妹。偏在此時,他察覺到遠處有一大群人匆匆向此地趕來的動靜。此時天色已經十分昏暗,月亮尚未升起。傅劍寒心知將有人來,即便方雲華打算做什麽,一時半會兒也難以下手,於是閃身伏在了破廟頂上,屏息不動。幾隻老鴉也飛到屋頂,在他身前停著,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傅劍寒剛剛藏好,便見方雲華從破廟裏麵奔了出來,在庭院中矗立靜候。不多時,一行數人踏進了破廟前的庭院,領頭的正是在少林寺見過的眇目老者,以及逍遙穀的荊棘。其餘人則都戴著天龍教的鬼麵,一身黑衣,在這荒涼的院落中,愈發顯得鬼氣森森。方雲華恭敬地作了一揖:“尊使駕臨。雲華在此恭候多時了。”眇目老者微笑點頭,架子甚大,神色間頗見倨傲,似乎自從少林寺後山見過後又升了官、發了財一般。他目光銳利,在院中掃視一圈,忽然好像在破廟裏麵發現了什麽。“方師侄,那地上躺的是何人?”方雲華尷尬笑笑:“不過是小侄的一點私事。尊使放心,雲華不過略和她玩玩,絕不會讓她活著泄露與聖教有關的一個字。”老者抬眉輕笑道:“那便很好。”荊棘聽了卻身軀一震,低聲喝道:“方雲華,你竟做出如此無恥下作之事”方雲華冷哼道:“荊少俠是什麽意思?這女子是天山派的人,自然是我聖教的敵人。對敵人要打要殺,都是天經地義。莫非荊少俠要維護聖教之敵麽?”他每每重音咬在那個“俠”字上,聽得荊棘胸腔幾乎炸裂,最後一把拔出魔刀來。“你”眇目老者伸臂擋住荊棘的刀子,道:“天山派?好,好,好方賢侄隻管放手去做。天山派的男女老幼、雞犬畜生都死絕了才好。”荊棘大口喘著氣,最後收刀回鞘,轉身走出庭院。“……與你這等人為伍,真是我荊棘之恥。”方雲華盯著他的背影,對老者道:“尊使,此人就這麽走了,是否”老者笑著擺擺手,“不要緊,荊師侄隻是一時想不開。他無處可去,總歸還是會回來的。”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薄薄的信箋,遞給方雲華,“聖教主得知你在少林寺時出力不小,十分歡喜,這可是教主的親筆信,以示他對方賢侄的嘉獎。賢侄可千萬不要辜負的教主的這番器重啊”方雲華激動萬分,雙手接過。“雲華必不負教主厚愛,和尊使的提攜!定為聖教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們在諸葛武侯的地盤上說這種話,真的不怕遭雷劈嗎……傅劍寒心想。他推測那老者是過來和方雲華交換消息,不久就會離開;否則方雲華也不會將何師妹擄到此處。所以打算靜候這批天龍教徒走遠,再對方雲華下手。果然,方雲華接了信,自己也從懷裏拿出另一封信件,雙手捧著遞給對麵。眇目老者又命跟隨的教眾退到庭院一角,與方雲華頭碰頭地說了一會兒悄悄話,聲音壓得極低。傅劍寒隱約聽見了一些隻言片語,卻也暗暗心驚。“……老東西本來必死無疑,但他們竟請來了神醫……說此毒雖然罕見,卻並非無藥可解……什麽花,什麽魚,什麽鳥血……穀月軒……”“……神醫老兒,總歸有些真才實學……賢侄放心,用這種補藥……即便湊足藥材,也救不得……”之後便瞧見眇目老者又交給方雲華一小包東西,兩人都露出了詭秘的笑意。老者又瞧了一眼破廟之內,道:“那老夫便不打擾賢侄風流快活啦,哈哈哈賢侄先前傷了腿,行動還是要小心些,不可操勞太過。哈哈。”方雲華臉色微紅,扭捏道:“尊使取笑了。雲華無論何時,都是把聖教之事放在心頭第一”老者笑著擺擺手,轉身出了庭院。那一大批戴著鬼麵的教徒也無聲無息地跟在他身後,顯得十分訓練有素。眾人走了個幹淨,院子裏又隻剩下方雲華一個。他伸長脖子,確認天龍教徒走得看不見了,便迫不及待地拆開老者交予他的信件,就著廟中透出的燈光查看。傅劍寒手搭上劍柄,心中計算:“現在出手,如若不能一劍命中,叫他抓了何師妹當人質,可是大大不妙。最好想個法子將他引得遠些” 才想到此處,忽聽院中的方雲華大叫一聲,丟掉了信紙,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傅劍寒大吃一驚,驚疑不定:此人莫非在做戲?他發現我了?但見方雲華攤開雙手,十根手指裏倒有六七根漸漸發紅潰爛,著實不像作偽。他又發出一聲哀嚎,躺倒在地,痛苦地滾動來。“玄冥子……玄冥子……老賊!!畜生!!!”傅劍寒恍然大悟。此人不知何時已經中了玄冥子的暗算,毒藥大概是抹在那封信箋上的吧。他冷笑一聲自作自受同樣是下藥,玄冥子的手段可比方雲華老成多了。他瞧著方雲華抱著雙手打滾,知道何師妹徹底安全了,心中大快;卻不知這毒致命不致命。若是真的快要將他毒死,自己該不該救他一救?傅劍寒並非不計前嫌、憐憫惡徒的婆媽之人,更不想跟這人演一出東郭先生和狼。隻不過此時趁著方雲華虛弱,將他擒去少林,說不定便可逼他說出真相,洗清自己的嫌疑。他手掌已經摸上了懷中的瓷瓶,卻又馬上鬆開,暗道:“這些丹藥是東方兄費了不少心血配製的,情願一口氣當糖吃了,也不該拿去喂狗。”他打定主意,從房頂上下來,徑自走進破廟中,一劍劃斷了綁在何秋娟身上的繩子。但白衣少女此時麵赤如火,滿身大汗,一見他便尖叫道:“……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傅劍寒趕緊安撫道:“何姑娘不要誤會,我是楊大哥的朋友” “騙子!!你快滾,快滾!!!” 少女仍是又哭又叫,跳起來往外跑,卻又腿一軟跌倒在地。傅劍寒想伸手去扶她起來,何秋娟喊道:“你若碰我一下,我立刻一頭碰死在這裏” 也不管自己是否還有撞牆的力氣。傅劍寒卻不敢怠慢,隻好將劍鞘的一端伸了過去:“姑娘握著這把劍,走到那佛像後麵再坐下可好?我要去料理了外麵那人,萬一中間有什麽人過來,姑娘還是先藏起來為好。”何秋娟身體抖動,攏緊了衣衫,但終於漸漸聽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握住劍鞘。傅劍寒引著她一步一步走到佛像之後,慢慢坐下。他瞧著這姑娘臉色還是十分不對勁,也不知方雲華給她下的什麽毒,抓了抓頭發,從腰間解下酒葫蘆遞過去:“姑娘要喝口酒麽?”白衣少女本來還稍微鎮定了幾分,一聽“酒”字,又渾身巨震,尖叫起來:“你果然不是好東西!!滾!滾!!”她從地上隨手抓了什麽東西便向傅劍寒身上亂扔,都是些稻草、瓦礫、碎石子等等。傅劍寒隻好倒退幾步,苦笑道:“姑娘,在下當真並無歹意嗯,傅某這就走,不過姑娘還是要聲音小些,別讓人聽見了。” 說著他閃身躍向門外。但沒過多久,忽然又退了回來,一個縱身躍上屋梁。何秋娟驚疑不定,也不知如何是好。她藥性未去,渾身燙如火燒,難受得隻想跳進天山派的冰湖裏。這時才聽見門外有什麽東西走動的聲音,隻好抱住雙臂,想要停止發抖。傅劍寒藏在房梁上,見一名全身黑衣的天龍教徒將死狗一般的方雲華拖進廟中。方雲華先前不住地哀嚎:“求尊使賜解藥!求尊使者賜解藥!!” 最後嚷得那人煩了,手指微微一動,彈在他後腦下方“啞門穴”上。方雲華白眼一翻便失去了知覺。那人原地駐足片刻,驀地發出一聲嘶啞的冷笑,道:“佛後之人,出來罷。”何秋娟心知躲藏無用,幹脆跌跌撞撞地走出藏身之地,腳步十分虛浮。那天龍教徒遮麵的麵具上繪著骷髏,黑洞洞的眼窩後麵露出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被這副可怖的模樣一襯,地上的方雲華倒愈發顯得麵如冠玉、唇若塗朱隻是在何秋娟看來,還是骷髏更順眼些。“閣下有何吩咐?”鬼麵人道:“……你中的藥是什麽?”何秋娟心中氣惱,但本已臉紅得緊,也看不出更紅來:“不知道!那惡賊說說是什麽能讓人乖乖聽話的藥……”鬼麵人搖搖頭,忽然淩空一指,點向少女前額印堂。何秋娟隻覺得眉心針刺似的一冰,神智卻漸漸清明起來,身上的燥惡也減輕許多。她疑惑地望著對方,“你是天龍教的人,為何要……”“本座與此子有私仇。”鬼麵人踢了躺在地上的方雲華一腳。“救你,是要你替我辦一件事:你將這人捆好了,雇一輛車,送去武當交由他的師父處置。他懷裏有和玄冥子互通的信件以及數種毒物,可以作為證據。之後昭告天下,從少林竊走聖堂之鑰的,也是此人。你若做不到的話,本座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何秋娟皺眉道:“此事姑娘自會辦到。但我是為了揭破這個奸賊的真麵目,令武當派名聲掃地,可不是受了你的威脅。” 說完,一手握了劍,一手提著方雲華,怒氣衝衝地走出廟外。鬼麵人在她身後道:“此人陰險狡詐,善於搬弄是非,你路上一旦掉以輕心,反為他所害。”何秋娟冷哼道:“不牢你費心,姑奶奶自有辦法。” 說著大步消失在夜色中。傅劍寒揣摩著這鬼麵人的一舉一動,心中已然亮如明鏡。何秋娟一走,那人沉聲道:“梁上的君”一個子字尚未發出,他便猛然躍下,一把向鬼麵人撲去。天龍教徒大吃一驚,立刻向後躲閃,心道這人太不守江湖規矩,這種時候不是要先裝腔作勢說兩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類的話才能動手嗎?但傅劍寒全不理會,手底下用的俱是近身擒拿的招式,一心想將他抓在手裏。拳掌功夫本是這人最拿手的,可惜被傅劍寒攻了個措手不及,動作便遲了一拍最後棋差一招,被他抱緊雙臂困在牆角。傅劍寒望著懷中人臉上的骷髏麵具,喉頭動了一下,伸手摸上麵具的的下緣。“誒誒誒,這可不能亂揭。”那人用力擺手道,“我們天龍教有個規矩,凡是有人看了咱麵具後麵的臉,若是不能殺他,便要娶他。”傅劍寒愣了一下,忽然放聲大笑幾乎笑出了眼淚。“……不是嫁麽?”說著便要將麵具掀開。但天龍教徒脖子猛地一扭,左手五指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忿道:“不是嫁,是娶。”“……娶也行。” 傅劍寒仍笑個不住。“你既非天姿國色,又非溫柔賢淑,憑什麽讓我娶?”鬼麵人抗議道,一指點向他的曲池穴,卻被傅劍寒反手抓住,笑眯眯地道:“你不娶,我娶。”tbc第七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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