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卻未曾看他,眼神飄向了別處。“將軍,這是哪家拜會之道?”孫瑜卻懶得理他這責問,隻直問道“你傷勢如何?”周瑜蹙了蹙眉。“莫非閣下看瑜,像是傷重要死的模樣?”“大都督!”呂蒙卻忽的插了進來,卻又被周瑜用眼神止住。孫瑜一看之下,倒還真是寬了心。雖然周瑜看來精神不佳,但瞧他樣子,不像是受了什麽重傷。想到此處,他忽垂下了頭。“知你無事便好。”他的拳,已攥的死緊。他從未想到過,自己這性子竟也能磨成今日這般。可偏偏,他一腔熱血,都被周瑜冷若冰霜的態度凍住。他知道,他已忍到極限。“公瑾”。他又抬起頭,語氣亦加重了幾分。“你究竟要躲我到何時?”“躲?”周瑜卻已步下麵前石階,立於他麵前,正顧於他。兩人的距離,又已是極近。“將軍說笑了,瑜躲你作甚?瑜與他人交,向來是見相見之人,拒厭惡之人,有何過錯?”“厭惡。”孫瑜的眸子驟然睜得很大。“我在你眼中……”周瑜不語。半晌,才複又說了一句。“將軍,早有言明,假已死之人名,最為不堪。”孫瑜已默然無語。事情到了此處,竟已變成了一個死結。往前一步,便是置仲謀與不義,往後一步,卻是傷周瑜之心。他不知該如何。曾經,麵對死生之事都未曾頹喪的他,卻初次嚐到了無可奈何的滋味。再抬頭,卻隻見周瑜淡淡看了一眼呂蒙。“子明,代我送客。”第三十七章 真相呂蒙確是一路將孫瑜送出了府,左手牽了匹馬,右手揉著頭上的淤青。孫瑜此刻冷靜下來,亦覺得有些對他不住。盡忠職守而已,不過是自己盼公瑾安妥的心情太過急切,拚了,也要見他一麵而已。倒累的子明受罪。他牽過馬,淡淡道了一句“我非針對你。”饒是心中有些悔愧,他倒是也說不出什麽太過謙遜折節的言辭。好在呂蒙並不在意。他隻是點了下頭表示明了,卻望向了孫瑜。“將軍此番有何打算?”有何打算……我還能有何打算。說到這裏孫瑜竟亦有些火大。“他不是不願意見我嗎?好!那我就在江陵城住下!看誰耗的過誰!”“不可。”呂蒙看了看氣急敗壞的孫瑜,誠懇道。“你就是耗下去,隻怕大都督也不會見你。”他頓了頓,好似在遲疑有些話是否該說。“大都督的用意我不明白,但前幾日見他給主公寫了奏表,倒是說下一步有西取巴蜀的打算。”西取巴蜀?孫瑜有些納罕。他為何如此急迫?明明戰火初歇。不過好在見周瑜確是傷病不重,亦放下了心。呂蒙見他不語,自己便又接道“那奏表我不曾看的完全,但似有一句是說待我先鋒過了西蜀關隘要塞後,責將軍來援的。”“既讓我共進巴蜀,為何要等?”孫瑜卻是更不清楚那人的想法了。“這……我也不知。”呂蒙也皺著眉,下一刻卻舒展開了。“可大都督此舉,必有用意罷。既他現在不想見你,不妨等他找你之時。”孫瑜短暫的沉吟了一會兒。自小,他便沒有周瑜心思縝密,有許多他的想法,亦是不能猜的很透。卻不知他此舉,是否和仲謀有關。然則,周瑜已喚他共進巴蜀,畢竟並非鐵了心與他瓜葛兩斷,其中必有隱情。一念及此,他便釋然了些許。向呂蒙道聲謝後,便上馬自去了。自然,他沒想到,這一等,竟是三個月,險些令他錯過了一生。周瑜亦未曾想到,縱使飲了此藥,他竟連半年也沒有耗過。三月後。孫瑜在丹陽收到孫權詔書之時,卻一次收到了兩份。一份,是主公予臣的詔書,另一份,是孫權手書的密信。那詔書的內容他早已猜到。自是我先鋒大軍已開拔雲雲,此番戰必克,功必果。遙祝我軍奮而擊之,西蜀大捷。而那封密信,展開,卻隻有幾個字。字跡是孫權親筆,卻淩亂潦草不堪。“哥。公瑾現已快至巴丘。趕去見他,遲則生悔!”孫瑜打開信的速度很快,闔上的很慢。他腦海中浮現著魯肅前來找他時的言辭。周瑜那冷淡的態度。以及呂蒙欲言又止的神情。媽的,周公瑾你又騙我!孫瑜跨上馬,使勁的趕。好像這些日子,他總是在趕。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十年以前,那人為了見他最後一麵是不是也曾這樣趕過。他隻希望自己的運氣比那人好些,能趕得上。另一邊,孫權卻坐在內殿的椅上,閉著眼,以手支額。想必孫瑜已經出發。卻不知能不能趕上。他剛才問過那宋姓軍醫,得知那藥,也至多能拖半年。不知為什麽,他總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卻覺得,連半年都拖不過。他想起一月前,周瑜竟匆匆一封表奏,便隨著那上疏前後腳的回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