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鄧龍大笑,遂打斷了他的話。“你們當我鄧某是何許人?如此金銀財帛,美人珍饈,就能買動我的心?人道周郎多謀,謬讚啊謬讚!”周瑜卻也隨著他笑了一笑。接著,便轉向他,目光淩厲,語聲亦變得有些冰冷。“我們自然知道將軍何許人。我們更知道你家主公,生性多疑,剛愎自用。”此刻,鄧龍卻悄悄的將眼神轉回來了,與周瑜對視著。“山珍海味,美女黃金,我們會每日送到軟禁你的府邸內,時時刻刻派人看著你享用,一月不習慣,兩月不習慣,三月……也便習慣了。若是到時你還是掛念你主公,我們大可替你穿上最好的華服,親派兵送你回營。”鄧龍臉上的冷汗忽已涔涔而下。周瑜的手從燈芯上挪了下來,瞬也不瞬的盯著他“你說到時,黃祖見你錦衣華服,滿麵紅潤,又得知你在孫吳花銷無數三月之久……會如何……待將軍呢?”於是,當二人回到周瑜的臥艙之時,手中已握著一張黃祖的江防圖。孫瑜燃了油燈,正迫不及待的展圖欲看,卻被一隻修長的手止住了動作。周瑜近在咫尺的望著他,噙著一抹笑,軒眉縱起,滿麵都是戲謔神情。“瑜聞……將軍方才,參觀他人小解來著?”孫瑜隻是愣了一愣,便也靠過來,手卻不規矩的摸到了對方某處。“公瑾原是怪了看了他人……”下手捏了捏,滿意的看到對麵人臉上緋色忽起。“那我以後便隻看公瑾。”嘴唇靠過去,噴了一陣陣熱氣在他耳裏。懷中人卻下意識的閃開了。自然,隨即加緊了還住他腰的力道,握了那修長的手,也撫在了自己下身某處火熱的地方。張口,聲線已染上了些曖昧不明的沙啞。“還是……公瑾在意別人……看了我的?”第十九章 我們回程雖是逆水行船,有了勝仗的鼓舞,自也行進的頗快。呂蒙從甲板上走過,聽著軍士大聲唱著吳地的歌謠。聲音嘹亮,卻唱的毫無章法,不成方圓。不禁微微笑著,搖了搖頭。恐怕曹劉兩家,斷不會讓士卒如此無禮無矩,浪蕩縱歌。即使是叫陣,他們也俱是整齊劃一,氣勢震天。想起初練水軍時,此事也是與周瑜提過的。“既願意唱,便唱罷。”周瑜隻是微笑著,目光投射向了遠方,不知在看著什麽。“唱家鄉的歌,是思歸,是知道家裏頭,還有人在等,有了活著歸鄉的念想,才會奮勇殺敵。”呂蒙有些瞧不慣周瑜眼裏潛藏著的落寞,便引開了話題。“中護軍……廬江人士吧?”周瑜微微頷首。眸子裏閃動著什麽,如淡淡的水墨暈開。“舒城秀美。有青山碧水,桃花滿巷。還有……”還有那目如朗星,顏如初霽,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孫策。可知我在等你麽?卻終是,等不回。其時,呂蒙見周瑜忽然用手重重揉了揉眼角,不語了,心中便猜出了八分。那一刻,呂蒙開始覺得心痛。可他不敢安慰,亦不配安慰。他怕變成那玷汙了美玉的濁泥。所以他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中護軍,風大,咱們回去吧。”江風陣陣,一如當年周瑜泛著些許哀傷的話語,像江東四月的陰雨,不知怎的,就滲進了骨子裏去。裏艙內的一張硬塌上,一床薄被蓋了兩人。周瑜俯臥著,不理會那依然在自己光裸的背上肆意點火的手,隻細細研究麵前攤著的江防圖。“這裏水路多曲,樓船進入隻怕不便。若命公績帶些滿載硝石的小舟摸進去……”“這裏的防守不會很嚴密。我們可率大軍,從此突入。”孫瑜亦斂了目光,專注於圖上。“我們?”周瑜的眼神瞬了瞬。孫瑜沒理他,隻是用還閑著的一隻手輕輕勾勒出一條奇襲的路線。“裏應外合。”“裏應外合。”周瑜的目光變得很銳利,食指輕輕點在了黃祖的中央大營處。接著,任由身上的人,握著他的手,緩慢而又堅定的畫了一個圈。我們。一如昔年。直至樓船泊下,呂蒙方才看到周瑜從內艙走出。隻是……怎地似乎,步履有些不穩。“子明。”聽見喚他,呂蒙立即大步過去,俯首聽命。“切莫怠慢了鄧將軍。”說罷,眼光向那剛被押下船一臉倒黴相的鄧龍瞥了瞥“隻暗中仔細守著便是。”“末將這就去辦。”呂蒙抱拳一禮,便欲轉身。“等等。”周瑜皺了皺眉,忽然加了一句。“中護軍還有何吩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瑜的臉居然紅了紅。“內艙的塌……太硬了些罷。”“這……”呂蒙一臉疑惑“軟榻是中護軍當日吩咐撤掉的,說是艙中硬塌,不至使人睡的過沉,軍機萬變,還是淺眠的好。”周瑜皺了皺眉,似乎是在回想自己何時說過。最後卻隻是擺了擺手。“忘記了。”複又淡淡一笑“還是,換成軟榻吧。”呂蒙隻得低頭領命。“明白。”目光追隨那人,見他翻身上馬,身姿都不太流暢了,想必是塌太硬,硌著了腰。如此想來,真是自己太大意了。周瑜身體這幾年本就不大好,怎麽就忘了換榻這一節。那床榻也委實該換換了。呂蒙想起,剛才自己在甲板上的時候曾路過艙門。許是風浪太大了。那床榻一直在咯吱咯吱的響,聲音大的,連波濤聲都蓋過了。孫瑜沒有回客館,也沒有回周府。他縱馬,一路疾馳到了吳侯府門前。他一向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以前,現在。隨手將欲跑去傳令的兵卒推在一旁,便直接大跨步的入了府。行至後院時,恰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百無聊賴的站在魚池邊,望著水中的遊魚。抱了臂,靜靜的看了一會兒,便大聲道“看來有人這吳侯,當得很悠哉啊!”那人聞言先是愣了一愣。接著忽然轉過身,立刻笑開了。“哥,回來的比我想象中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