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蕭惋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最後一隻手垂到了身側,溫顧停下了手上動作,讓蕭惋躺下,再輕輕將蕭惋的腿抱到床上。


    溫顧躺在蕭惋身邊,靜靜看著蕭惋的睡顏,也許是這幾日路上奔波,蕭惋連睡覺都微微蹙眉。


    “辛苦了。”溫顧輕聲開口說。


    這一覺,蕭惋足足睡了兩個時辰才醒,醒來時日頭都快落山了。


    腰間被?人禁錮著,耳邊是溫顧的呼吸聲,他睡得正熟。


    戰場凶險,難得有半日這樣的安逸日子,蕭惋舍不得叫醒溫顧,就這樣躺在溫顧懷裏?,一直看著溫顧的臉。


    好久沒見過溫顧的真實相貌了,她都快忘了他長?什?麽?樣子了。


    “咕嚕……”


    蕭惋身體一僵,她中午未用膳,此時醒來,腹中饑餓,肚子竟然?叫起來,幸好溫顧還未醒,否則倒是讓他看了笑話。


    就在蕭惋慶幸沒人知道她的窘態時,耳邊溫顧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下,像是沒憋住笑。


    “你醒了?”蕭惋戳了戳溫顧的胸膛。


    “被?某人肚子叫的聲音吵醒了。”溫顧眼睛尚未睜開,就去貼蕭惋的臉。


    蕭惋自幼錦衣玉食,這還是第一次餓到肚子叫,自覺十分?丟人,雙手隔在溫顧胸膛前,“你起來。”


    “再躺一會兒,馬上就起。”溫顧大?手攬著蕭惋後背,直接將人按回自己懷裏?。


    “我餓了,好餓。”蕭惋真是餓了。


    就算是在北上的路上,因?為有羅師傅在,蕭惋也沒虧了嘴。


    “那就起來用膳。”溫顧也不忍讓蕭惋餓著,起身坐起,叫畫扇等人進來擺飯。


    蕭惋睡著的時候,畫扇來敲過一次門,見開門的是溫顧,還嚇了一跳,溫顧讓她們?在外?麵守著,沒有傳喚不要?進來。


    飯菜依舊是羅師傅借了客棧的廚房做的,溫顧也有些懷念羅師傅的手藝了,大?快朵頤十分?暢快,而蕭惋無論什?麽?時候都是舉止優雅,哪怕餓極,也是小口小口吃。


    用過晚膳,兩人十指相扣出?了客棧,在街上逛逛,但是由於打仗的原因?,城裏?人煙稀少,到了晚上,大?家更是早早歸家,所以?街上略顯荒涼。


    “對了,軍中糧草不夠,這幾日將士們?定?然?很是艱難,不過我送來的糧草隻能解燃眉之急,必須盡快再運糧草過來。”蕭惋記得吳三說過,這些糧草隻夠五天的,還遠遠不夠。


    溫顧笑了笑,“今日不說這些,等明日帶你去軍營中看看。”


    兩人隻在附近的街道走了一圈兒,便?回了客棧。


    知道溫顧來了之後,丫鬟們?都自覺回了自己的房間,隻在兩位主?子喚人時才過來伺候,是以?兩人回客棧後房間內並沒有人。


    “白日裏?沐浴過,睡前便?泡泡腳吧,我去給你打熱水。”溫顧讓蕭惋坐著。


    入冬了,且北部邊境要?比京城更冷些,他知道蕭惋一到冬天手腳便?發涼。


    打了熱水回來後,溫顧蹲在蕭惋麵前,伸手便?托起蕭惋一隻腳。


    “你幹什?麽??”蕭惋忙抽回腳。


    “脫鞋啊。”溫顧笑看蕭惋。


    蕭惋不自在地低頭,“我自己來。”


    之前溫顧在家時,她泡腳要?麽?是畫扇伺候,要?麽?是自己動手,如今溫顧一副給她泡腳的架勢,倒讓她不好意思。


    “我是你夫君,怕什?麽?。”溫顧不讓蕭惋躲,一隻手握著小腿,另一隻手脫下鞋襪。


    蕭惋臉紅透,腳趾蜷著,被?溫顧放進水中。


    溫顧還記得蕭惋懷孕的時候,腳腫得很大?,如今已經恢複了。


    “承歡好嗎?”溫顧一邊給蕭惋小腿按摩一邊問。


    “好,能吃能睡,見人就笑,很少哭,長?得很像你。”提起女兒,蕭惋的眼角不自覺帶起笑意。


    溫顧收到蕭惋的家書後,無數次想象女兒的樣子,猜測女兒還是像蕭惋多一些好。


    “我不能在這裏?留太久,女兒還在京城等我。”蕭惋看著溫顧的發頂說。


    “多留幾天吧,你回京後日日能見到女兒,可是我們?就隻能見這麽?幾日。”好不容易來一趟,蕭惋這麽?急著回去,溫顧不由得吃女兒的醋。


    “你還要?打仗呢。”


    “這幾日打不了,明日帶你去軍營,你就知道了。”


    白日裏?睡得久了,晚上兩人都不困,依偎在一起談天說地,蕭惋問溫顧為什?麽?給她寫?信就隻寫?了四個字,溫顧想了想說:“真寫?起來,想說的話三天三夜也寫?不完。”


    蕭惋給他寄來的信,每一封他都看過無數次,都能倒背如流了。


    溫顧的手虛虛放在蕭惋腰間,上次他這樣抱著她的時候,她的肚子還很大?。


    “生產的時候,沒能陪在你身邊,抱歉。”溫顧說。


    哪怕是在軍營裏?,溫顧也計算著蕭惋生產的日子,那段日子靖國和北羌戰事正酣,雙方僵持不下,雖然?北羌兵強馬壯且比他們?兵力多,但是溫顧治軍有方且足智多謀,北羌這才動了火燒糧草的心思。


    “真的抱歉的話,就早日得勝回京,少讓我擔心。”蕭惋靠得更近,在溫顧耳邊輕聲說。


    第57章 五十七枝


    次日, 兩人用?過早膳,溫顧便帶著蕭惋去了營地。


    兩人共乘一匹馬,到麽營地之外, 兩人下?馬,溫顧牽著蕭惋進去。


    營裏的士兵都知?道?昨日溫將軍是看自己夫人去了, 所以今日一看溫將軍帶著個女子來?,便知?蕭惋身份。


    “見過溫夫人!”有幾人湊上前,笑?著和蕭惋打?招呼。


    溫顧將蕭惋拉到自己身後,“幹你們的活兒去!”


    眾人你推我?搡地走了。


    蕭惋看著眾人有條不紊地各自幹著自己的事, 每個人都生龍活虎的, 還有人一口氣扛著三四?個麻袋在走,整個軍營看著都不像是緊缺糧草的樣子, 就算是昨日運來?的糧草補充得及時, 那大家恢複得未免太快了些。


    這麽想著, 蕭惋不由得心?中疑惑。


    “來?。”溫顧帶著蕭惋到了自己的營帳。


    “不是說, 大軍沒有糧草, 已經快吃不上飯了嗎?”蕭惋進了營帳, 坐在一個土墩子上。


    “沒那麽嚴重,北羌派人來?燒我?們的糧草, 早就被我?們的探子發現了, 於是我?們直接將計就計,做出一個糧草被燒光的假象,實際上,一大半的糧草, 在北羌派人來?之前, 已經被我?們運走了。”溫顧解釋。


    “所以,大軍根本沒有糧草不足?”


    “我?們確實缺糧草, 不過並不像傳言那樣緊缺,那些傳言隻是為了麻痹北羌敵軍的,為的就是讓他們以為能拖到我?們彈盡糧絕之日。”


    “火燒糧草”是個計中計,北羌人以為,自己趁溫顧不備,燒了靖國大軍的糧草,接著他們也不必再進攻,而是等著他們把僅剩的糧草耗盡,便可以高枕無憂了,殊不知?,溫顧早就把部分糧草運到別處,然後裝作糧草用?盡的樣子,讓他們更改主動進攻的計劃,這樣一來?,靖國軍隊便有時日休養生息。


    “所以,是因為直接和北羌開?戰,沒有必勝的把握,才借著糧草一事用?緩兵之計。”經過溫顧簡單的解釋,蕭惋便知?道?了溫顧這樣做的初衷。


    “是,北羌大軍勇猛,適應在冬天作戰,無論是地形、天氣還是雙方兵力,我?們都不敵北羌。”溫顧一點都不介意在蕭惋麵前暴露自己的弱勢。


    “就算這幾日北羌不進攻,可是等他們以為大軍糧草耗盡,不還是要攻過來?,你打?算怎麽做?”蕭惋見溫顧淡定的樣子,便知?道?他還有後招。


    “惋惋,你可記得,你曾對我?說過‘沈家軍’?”


    蕭惋略一思?索,“難道?你求皇上動用?了沈家軍?”


    “其?實,在大軍剛開?拔的時候,我?便已給沈家軍寫了密信,請他們支援,皇上並不知?此事。”


    “可是,沈家軍隸屬於皇上,隻聽?皇上一人號令。”


    “沒錯,所以我?一連寫了三封信,都被沈家家主拒絕了。”


    當初他曾向皇上進諫出動沈家軍,皇上並未納諫,隻因為如今的沈家家主是個女子。


    那麽這次,他再向皇上提議,皇上也不會應允的,倒不如他直接與沈家說清北部邊境戰況,若是沈家還踐行著守護靖國領土的諾言,便一定會來?支援。


    “那最後沈家答應了?”蕭惋問。


    “是啊,在我?說明糧草一事之後,沈家便答應出兵支援,算算日子,這兩日便能到了。”溫顧生了火,將火盆挪到蕭惋腳邊。


    蕭惋知?道?溫顧已經做了周密的計劃,心?中放下?心?來?,但一想起糧草一事,又覺得自己做了賠本的買賣。


    “我?為了買糧食,把嫁妝和鋪子賺的錢都花光了。”蕭惋懊悔,早知?道?糧草一事是溫顧的計策,她怎麽會傾家蕩產地趕來?。


    溫顧挑眉,“夫人慷慨,為夫代替全體將士在這裏謝過夫人了。”


    “……”蕭惋抿了抿唇,一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小庫房就心?痛。


    看著蕭惋悔不當初的樣子,溫顧終是忍不住笑?出來?,他抬手?捏了捏蕭惋的臉,“原以為夫人為了天下?大義才慷慨解囊,沒想到夫人是個小財迷。”


    蕭惋用?膝蓋去頂溫顧的腿,“邊境緊缺糧草的消息傳到京城,我?聽?後都要急死了,若是你在信上能和我?解釋一二,我?也不會這麽傻跑來?了。“


    “惋惋,你能來?我?很高興,高興得幾天沒睡好?覺。”溫顧握住蕭惋的手?,看著蕭惋說。


    昨日見麵時,溫顧確實疲憊,否則也不會和蕭惋一起睡那麽久了。


    蕭惋鼻間哼了一聲,不去看溫顧,但心?裏根本就沒生氣。


    忽然,營帳外有一人說:“將軍,營地外來?了個女子,說要見你。”


    溫顧握著蕭惋的手?沒鬆開?,衝外麵那人問:“來?者何人?”


    “那女子說,說是您的……救命恩人。”


    軍營重地,是不允許外人隨便進來?的,原本當值的士兵想將那女子轟走,結果?那女子身上功夫不差,竟然將攔著她的人都打?翻在地,且直呼溫顧名諱,隻說要見溫顧。


    眾人無法,這才派個人來?和溫顧稟報。


    溫顧想了想,拍拍蕭惋的手?背說:“我?出去看看,你在這裏坐會兒。”


    蕭惋點點頭,看著溫顧出了營帳。


    帳中隻剩下?蕭惋一人,她起身左右打?量。


    營帳裏的布置很是簡單,隻有一張矮塌,一張木桌,她剛剛坐的土墩子估計是營帳搭起後才堆起來?的。


    走到木桌前,蕭惋看見上麵放著幾封信,都是她寄給他的,每封信的信紙封口處,都磨掉了幾塊,裏麵的紙張邊緣微微卷起,明顯是被人反複取出來?看。


    信旁放著本兵書,還有一副邊境的地圖。


    矮塌上隻有一床薄被,蕭惋伸手?進去摸了摸,下?麵沒有褥子,直接就是木板,也不知?這麽硬,溫顧每晚都是怎麽睡的。


    “溫夫人!”外麵有人喚。


    蕭惋應聲出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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