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就收拾行李。”雖然沒什麽可收拾的,但正如他所說,那幾本古籍是該帶上,除此之外,還有…… 他埋頭思索了起來,趙林寒看他認真極了,便沒有去打擾他。雖然鄭然非的思路完全跑錯了方向,他之所以想要趕緊離開,不是因為打不過,而是他不想用女體去和別人打架。 鄭然非想的則是絕對不能拖累恩人,妖如何,人又如何,不管是何身份,晚霜都對自己有恩,這點是他拎得清的。隻是還沒等他收拾好行李,便忽然聽聞天邊一聲悶雷,緊接著一道醇厚的嗓音攜雷霆之威吼道:“孽畜敢爾!” 伴隨著這一聲怒吼,屋內莫名變得陰冷起來。趙林寒看著鄭然非下意識地開始哆嗦,微微蹙眉。 本能告訴他,這是帶了晦氣的妖力,凡人沾身後非死即病,輕易接觸不得。 這樣的想法一冒出來,他便眼疾手快地給鄭然非周身施加了一個結界,幫他隔絕掉周遭的氣息。鄭然非總算得以喘息,他捂住心口,正想問剛才是怎麽回事,便發現自己麵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道士。 還是一個手執桃木劍,身披八卦圖,頭發花白,蓄著長長的胡須,嘴裏念念有詞的道士。 他手中還捏著一張符紙,正隨著他的咒語而微微顫抖。忽然間,符紙無火自燃起來,隻是火光略暗,飄升直上的煙霧也是黑煙。 看起來這是一個有真本事的,鄭然非咽了咽口水,不會他怕什麽就來了什麽吧? 至於這麽倒黴嗎?! 很不幸,道士一開口,就打破了他的僥幸。 “你是凡人……”他沉吟一陣,似乎想起了什麽,肯定道:“你便是那幾個人口中所言與妖魔混跡的書生。” 鄭然非克製住想要抬頭看的欲望,哪怕他其實看不見什麽。他這般反應,隻是擔心恩人走脫了沒有。 道士是妖類的天敵,想到這裏,他心裏微微發緊。 “道長請聽我一言,我並沒有與邪魔外道沆瀣一氣,實在是那三人欺我太甚,險些要了小生的性命。恩人看不過眼,隨手幫我一把。” 道士冷笑:“你精力充沛,無病痛之貌,也敢妄稱命懸一線?更何況,妖便是妖,隻有歹意,何來好心?” 鄭然非沒想到居然在這一方麵出了紕漏,他現下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早知道有這一出,他就不該吃藥,留下傷勢,好歹能做個證據。 “我……”他吞吞吐吐,確實不知該怎麽解釋。想說那藥的事,又不知眼前人品性,怕反倒惹禍上身。一時又想,恩人應該已經溜遠了,那他接下來倒不如賭一把,生死不論,皆看天命。 “我所言皆是實話,無一字虛言。” 道士聽他說得斬釘截鐵,一時都愣了。但他到底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但沒信,反而舉起了桃木劍。 鄭然非認命地閉上眼睛。 看戲的趙林寒猶豫了一瞬,還是不想就這麽出去,便對他道:“把藥給他看。” 道士沒著急動手,鄭然非詫異地睜開眼睛,心焦地捏緊了手。 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沒有走。好在道士沒有異常,又讓他稍稍安心。 他依言行事,道士接過藥,打開瓶塞聞了聞。 “果真是道家靈藥。” 他神情和緩了些,也沒剛才那般咄咄逼人了。 然這也不能解釋什麽,隻能說那妖物偷了仙丹,反手拿來施展恩惠,這位公子想來也是受她蒙騙,屬實無辜。 他看完藥,再看鄭然非也是五官端正,一身正氣,不像是與妖物狼狽為奸的壞人,便勸道:“青年人莫要被那妖怪迷了眼,你相貌堂堂,那妖物幫你,多半是要卸去你的防備心,趁機與你巫山雲雨,好采陽補陰,精進修為,非是好意啊!” “且紅粉骷髏,那些妖物慣會變換樣貌。那一張張國色天香的麵容下麵,多半醜陋不堪。施主還請三思!” “此刻回頭,尚且不遲。” 這番話說得情深意切,諄諄善誘,但看這道士相貌威嚴,神情嚴肅,若不是親耳聽見,鄭然非都不相信這是他說出來的話。 但這確實是他說的,鄭然非誠心聽完,轉眼拋卻腦後。 “道長。”鄭然非喚了聲。 道長意猶未盡,又以為他已經迷途知返,臉上竟慢慢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說。” 這樣淡定從容的他,格外具有高人氣度。鄭然非本來還有些猶豫,見狀也定下了心。 這樣的高人,應該不至於惱羞成怒吧…… 他咳了咳,斟酌道:“恩公他,是名男子。” 所以采陽補陰什麽的,根本就不存在。 道長高深莫測的麵具裂了。 “你說什麽?” 他說完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捋了捋胡須,努力平複心中的波動。 多年來積累的經驗和知識讓他一瞬間找到解答的話:“若為男妖,則多半是為了食人心肺,吸人精氣,占人身軀——” 鄭然非打斷他:“所以隻要是妖,就沒有好的,道長是不是這個意思?” “你言下何意?”道士眯起眼睛,裏麵寒光乍現。 鄭然非心中想的很簡單:“世人百麵千相,有濟世救民的大善人,也有為非作歹的奸邪之徒。同理,妖也有好壞之分,不能一概而論。” “你——!”道士暴怒,“妖便是妖,何來人性!我看你是被妖迷惑了心智,無藥可救了!” 一會能回頭一會又無藥可救的鄭然非:“……” 他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