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林寒看了他一眼,替他說了下去:“你懷疑這棺材裏空無一人。” 伴隨著他清冷的聲音,鄭然非推開棺蓋,裏麵空空如也,果然如此。 趙林寒接著道:“你還懷疑,這棺材底下亦是空的。” 鄭然非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吃驚道:“你竟然全猜出來了,我還以為頂多隻能猜到前一點呢。” 他挪開棺木,感歎道:“我們倆這算心有靈犀嗎?” 趙林寒這會卻不搭理他了,而是專心朝棺底看去。那下麵黑漆漆的,連絲亮光都看不見。 鄭然非看了一眼就後怕地回過頭,感歎道:“好深!” 搞得他心神恍惚,差點掉下去。 這麽深他們也沒有辦法進去查探,事情一下子陷入僵局。 趙林寒認真看著這個洞口,這下麵陰風陣陣,像極了血盆大口,仿佛按捺不住地要將他們吞進去。 有風,證明是通暢的,有出口。而有棺木,則是為了…… 他的目光在棺木黑漆漆的外表上劃過,這棺木既然沒用上,又何必多此一舉漆上一遍呢?而且棺蓋與棺身是合而為一的設計,隻能推開,卻不能分離。 正常的棺材都不會這樣設計的。除非…… 趙林寒突然靈光一閃,他扭過頭,認真道:“不深。” 鄭然非:“???” 趙林寒沒有多說,而是撿了一顆石頭扔進去。那裏麵如果真的深,便不會有聲響發出來。 半響過去,確實沒有聽到石頭發出的聲響,鄭然非的臉色卻變得微妙起來。 他聽到了水聲。 很清脆,又非常悠遠。 有水,有棺木。 趙林寒看向鄭然非,問他:“忌諱麽?” 鄭然非翹起嘴角:“我會忌諱?” 他把棺材推回原位,這次稍微注意了一下位置,沒有正正當當地對著,而是頭半懸空,尾陷進泥土,微微朝土那一端傾斜。 他一躍而進,棺材一斜,隱隱有向下掉的趨勢。 鄭然非朝趙林寒伸手:“快來,特殊情況,還是不要分開了。” 趙林寒動作極快地跟著躺進去,那棺材一動,開始慢慢朝下滑。 鄭然非抬起手,暗自使力,把棺蓋合上。一時間,天昏地暗,身體飄蕩於無垠碧空中,意識卻在極速下墜,仿佛將要帶著他們墜入黃泉。 在這漫長又極快的一瞬,時間都失去了意義。黑暗中,唯有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溫熱是真實的,彼此陪伴,互相依靠。 棺材狹窄,躺下一人寬敞,兩人卻顯得擁擠。趙林寒不能和鄭然非一同平躺,隻得半撐著身體匍匐於他身上。這樣難以保持平衡,他卻還在勉力堅持,不想給鄭然非增添負擔。忽然間,他好像聽到了一聲歎息。緊接著一隻手摸索著探到他的頭上,然後微微用力,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胸口,定住了。 趙林寒吃了一驚,下意識掙紮起來。 “你——” 鄭然非本來就在下麵,承擔著最直觀的衝擊力。他武功又不好,趙林寒怎麽舍得讓他這麽辛苦。 卻不妨鄭然非突然霸氣,說什麽也不讓他動,還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啞聲道:“別鬧。” 趙林寒聽著這句話,力氣一下子卸去了一大半。他隻好頹然倒在他胸口,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 衣衫糾纏到一起,手指微涼,心卻漸漸熱了。 幸好觸目都是黑色,才不至於讓人看去通紅的臉龐;也幸好風聲呼嘯,才不至於讓人聽出紊亂的呼吸聲。 無數個幸好,鑄就了這一時半刻的偷閑放鬆。 他們摟緊彼此,一切都遠去,化為烏有。 在這一刹那,不問前路,不論歸途。章節目錄 第九十章 棺木在半空中飛躍, 最後穩穩落入一池寒水中。水花激蕩, 趙林寒聽到鄭然非悶哼了一聲, 連忙撐起身子去摸他的脈象,想要知道他身體裏的情況。 “你沒事吧?” 摸了半天找不準手的位置, 鄭然非也回話。他越發著急, 神情間甚至帶上了一絲急切。 好半天,鄭然非才有了反應。他輕笑一聲, 抓住了趙林寒亂撲騰的手。 “好啦,別著急, 我沒事的。”他說著懶懶打了個哈欠, “畢竟我是地痞流氓嘛,也算得上是個壞人了。好人不長命, 壞人活千年,我可沒那麽容易死。” 趙林寒“嗯”了一聲,順著他的手探了一下他的脈象, 確認真沒事後才鬆開。 他推開棺蓋, 和鄭然非一起直起身,朝外麵看去。 沒有光, 鄭然非從懷裏掏出火折子,輕輕吹了一下, 眼前登時亮起瑩瑩火光。 這裏和外麵一樣, 也充斥著累累白骨。枯骨堆積在岸邊,鋪起了一層又一層。最上麵的屍體還保持著生前的模樣,一看就是才拋屍不久。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 不止是岸邊,就連這水裏,細看其實也沉澱著白骨。低頭一看,運氣好還能發現一個蒼白的頭骨幽幽地和自己對視。 這裏究竟死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