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子歎了口?氣:“總部的確對這次異常非常重視,緊急召開?了討論會議。總之,或許是由於四本小說融合的位麵?能量過?剩,天?道沒有餘力將萬事萬物盡數掌控在手中,再加上太虛昆侖被毀已有上千年,天?道也慣性地?放鬆了對它的轄製管控,分出更多能量牽製柏己,以至於,在傲天?盟試圖重啟太虛昆侖之際,它隱約有了突破天?道限製的跡象。”


    突破天?道?


    溫蘿目光驚奇道:“若是太虛昆侖當真突破了天?道限製,會怎麽樣?”團子:“不知道,畢竟先前還沒有過?這種先例。不過?,不論怎麽樣,最多不過?是單個世界崩塌,多半是不會影響到其餘小世界以及虛空邊境的。”


    那就?好。溫蘿鬆了口?氣。


    雖說生出了幾分她從未預料到的變故,不過?至少?不會造成什麽不可承受的惡劣影響。


    團子冷不丁道:“主人,如?果太虛昆侖真的出了什麽超乎意料的變化?,總部可能會趕在一切釀成無法挽回後果之前,主動以大?量能量幹預融合世界,促進你早日完成主線任務。一旦主線任務達成,這本新女?頻文的劇情就?已經被你完全改寫?,太虛昆侖也會在那一瞬間受到嶄新的應運而?生的天?道的限製,一切都會回到正?常範疇。”


    這實際上倒算是個好消息。一人一團交談間,天?幕之上翻湧的濃雲已漸次逸散開?來,露出其中自水藍漸變至白芒的澄湛蒼穹,雨勢無聲?無息地?減淡,燦金色的日光在一片無暇純淨的雲層之中起伏穿行,間或投射出一道道靚麗的金箔般湧動的色澤,宛若一道輕朦薄紗懸垂於天?際。


    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危險的氣息,溫蘿隻覺得腳下原本平穩飛掠的及微劍驟然急停,晃得她險些一個不留神自劍身之上當空跌落。


    溫蘿若有所感?地?抬眸。


    南門星正?噙著淺淺的笑意,在不遠處浮空而?立,似是十分新奇地?望著她。


    “我還沒來得及去找你,卻沒想到你竟然自己主動送上了門。”


    他?慢條斯理地?揚了揚殷紅如?血的唇,狹長的眼眸閃爍著噬人惡獸鎖定獵物的嗜血與快意,甚至分出幾分心神虛偽地?問起了她的來意,“來找我,是想要做什麽?”


    第174章 掉馬進行時(四十六)


    光線昏暗的屋舍之中寂靜無聲, 梨花木桌案之上擺放的鏤空香鼎裏盤起一圈圈白色的輕煙,裹挾著淡淡幽然的曇花香氣在空中氤氳逸散。


    坐在臨南雅舍偏房之中,溫蘿隻?覺得心下一陣怪異, 掩飾性將視線投在眼前空蕩的桌麵之上,垂眸不語。


    顯然,這間她先前從未見過的偏房, 是近日?裏南門星臨時搭建而成的。


    南門星向來?不會做多餘的事, 如今光明正大地將她好聲好氣地請進房中,幾?乎已不加掩飾地將心頭?橫亙盤旋已久的惡意與企圖徹徹底底撂在了台麵上,連虛偽的掩飾與偽裝也盡數放棄。


    ——這間房,正是為她準備的。


    不難想?象, 既然南門星從未放棄過利用?藺妤的身體複活薑芊,那麽?未免再次將到嘴的肥肉硬生生吐出來?, 將她牢牢扣在眼皮子底下親自看守便成了順理成章之事。而若是南門星想?要這麽?做, 他定然需要為她單獨開辟一間“囚牢”。


    以他的性子, 絕無可能?容忍旁人日?日?夜夜在他身邊做一盞光輝璨然的大燈泡, 圍觀他和“薑芊”的親密生活。


    更何況, 他白日?並未在幻境之中出現?的時刻,也難以真正保證時時刻刻都守在臨南,在薑芊身邊寸步不離。若是在他無暇顧及臨南事宜之時, “藺妤”設計以薑芊的身體相逼, 那同樣是他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兩相結合,將她困在他能?夠一手牢牢掌控之處, 便是最為合乎情理的選擇。


    溫蘿幽幽一歎。


    原本她隻?當這次接近南門星是她有意順勢而為, 卻並未想?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場她自以為的“順理成章”, 實質上是南門星按捺多日?的“蓄謀已久”。


    不過想?來?也是,她與南門星之間,不論是今時還是往日?,都糾纏著這般錯綜複雜的關聯。主動與被動像是一張繁複而細密的網,將他們二人無聲無息地籠罩著置於命運的天平之上,隨著蕩漾的心緒而不自覺搖曳震顫。


    獵人與獵手之間的轉換,往往隻?在一瞬間。


    溫蘿從未否認,南門星是個極度危險的男人。這一點,哪怕在她曾經收獲他100%的好感與愛意之後,也從未有過一時半刻的消解。


    隻?不過,此?時此?刻,他在她眼中也避無可避地化作了最後的獎金。


    穩住!


    溫蘿心下默念了數遍“我可以我能?行”,麵上正色地抬了抬眸,一本正經地將來?意和盤托出:“不久前太虛昆侖的動靜,想?必你應該有所感應吧?我此?番前來?,實際上是察覺了修複太虛昆侖的途徑,特地來?尋求你的幫助。”


    南門星閑閑地倚在她對麵的木椅上,手肘撐在案邊支著下巴,聞言狹長的黑寂瞳孔微微眯了迷,腦海中似是劃過什麽?一閃即逝的念頭?,快得讓他還未來?得及反應,便已無聲無息地湮沒在一片晦暗的思緒之中。


    這種不上不下的感受並不令人感到舒適,南門星略有些?不耐煩地垂了垂眼睫,殷紅地唇卻極為自然地揚了揚:“你想?要借用?我的力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倒也沒什麽?繼續藏著掖著的必要。溫蘿幹脆直言道:“想?必你對我也有所圖。”


    似乎是並未想?到她會如此?大膽地將他們二人之間岌岌可危的平靜親手打碎,南門星饒有興味地抬了抬眸,鼻腔逸出一聲不明意味的冷笑?:“所以,你是想?要憑借這一點,與我交換籌碼麽??”


    頓了頓,他微微沉眉,似笑?非笑?地睨過來?,語氣極盡繾綣,似是鬼魅極盡誘惑隻?待她躍進無盡深淵,“所謂的天下蒼生真的如此?重要?你知不知道,若是我答應了你的要求,你可是會死的哦。”


    溫蘿平靜地對上他的視線,心下腹誹。


    死?她恐怕是死不了。各種意義上的。


    但凡南門星試圖開啟曦合石強行將“薑芊”的靈魂灌入她“藺妤”的身體,她便可以立即啟用?墨修然交給她的陣法?卷軸,不論是召喚顧光霽前來?還是立刻閃現?到墨修然身邊,她這條小命都能?穩穩地保下來?。


    更何況,哪怕是省了這一步,她同時身為“薑芊”和“藺妤”,也是絕無可能?在南門星這番動作下香消玉殞的。


    無非是最後一份獎金也泡湯,外加已經令她頭?發?幾?乎掉光的修羅場更加修羅幾?分罷了。


    思及此?,她不甚在意的一勾唇:“此?事不勞你費心,隻?需告訴我,你是否答應就好。”


    “你如此?有誠意地獨身前來?,我自然沒有拂了你心意的道理呀。”


    南門星直了直身子,修長的指尖自下頜之上緩緩挪開,若有似無地卷了卷額前的碎發?,笑?得很甜:“隻?要你乖乖在這裏呆上幾?天,我有什麽?不能?答應?”


    若不是他眸底洶湧的暗色與不加掩飾的殺意,溫蘿幾?乎要將他這句話?和著那張過分精致年輕的麵容一同,理解為少年郎對心上人予取予求的情話?。


    溫蘿無聲地笑?了下。有顧光霽和墨修然雙重保障在身,她此?刻可以說是有恃無恐。


    不過是在這裏好吃好住地待上幾?天罷了——說白了,藺妤的身體日?後要留給南門星心心念念的薑芊,他絕無可能?在物質上虧待她,把?她養得麵黃肌瘦營養不良,實在是跟他自己過不去。


    順便,她還可以順理成章地避開修羅場的驚濤駭浪。畢竟,若是她的生命安全遭到了嚴重威脅,無論是顧光霽還是墨修然,多半都不會再分出多餘的精力去理會她先前的種種欺瞞與疑雲。


    一個人對於一件事過分的關注,總是需要更加驚天動地的另一件事幹預,才能?順其自然地轉移。


    然而她這實際上源自於內心安全的篤定而浮現?的笑?容,在南門星眼中看來?,卻又是另一種解讀。


    她望過來?的目光如冬日?暖爐上氤氳著熱意的那盞溫茶,柔潤的水汽之中帶著什麽?令人讀不懂的耀目光華,若有似無的笑?意掛在飽滿泛著櫻粉的唇畔,似是在訴說著什麽?無暇又熾烈的心事。


    南門星驀地狠狠擰眉,沉鬱眸底霎時翻湧起一陣難以掩飾的不悅與難以明辨的心驚。


    又是這種表情。


    又是這種為了不相幹的旁人,不惜舍棄一切乃至生命的,假惺惺的笑?意。


    上一次見,是在沙石飛濺、暗無天日?的合黎山。


    猙獰著咆哮嘶吼的魔獸幾?乎遮蔽了天幕,將整片本應日?光普照的空間籠罩得似是蒼梧沉寂的永夜,一襲破損紫色羅裙的少女仗劍浮空而立,圓潤清麗的臉上盡是決然與肅殺之意,唇畔卻隱約噙著一抹釋然又繾綣的弧度。


    再之前……便是八百年前。


    南門星狠狠闔了闔眸,猛然起身,一身華貴的淡黃錦衣如水流動,在光線下泛著鎏金般瑩潤的色澤。那雙狹長上揚的眼眸再次張開之時,先前那一瞬間莫名洶湧而來?的思緒已盡數褪去,僅餘一片寂然的涼薄。


    抬眸望了望天色,隻?見原本澄澈的天幕漸次被一抹蒼茫朦朧而濃重的橙黃色澤替代,瑰豔的暮光霞色似是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乍然點亮他心頭?一片浸滿寒涼與殺意的天地。


    是時候去陪阿芊了。


    麵色稍緩,南門星似是不欲再與她多說,就著起身的姿勢緩步向門外行了兩步,臨了轉身回望,視線辨不清喜怒地在溫蘿身上上下逡巡一遍,才慢悠悠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哦,等我想?要達成之事塵埃落定,我自會親自帶著你一同回江夏,替你好好料理太虛昆侖的麻煩事。”溫蘿心下腹誹。


    親自帶“她”回江夏?帶的恐怕是披著藺妤殼子的薑芊吧?


    不過,如今有她刻意的插手幹預,恐怕他心下的願望此?生也無法?實現?。


    她此?番前來?臨南的目的不僅僅是請南門星出手以空間瞬移之術助她修複太虛昆侖,與此?同時,則是有意徹底將曦合石這一心頭?大患徹底毀去。


    她不想?再過這種白天黑夜兩頭?跑的生活了。隻?要曦合石一日?不除,她便要提心吊膽一日?薑芊的馬甲什麽?時候也會猝不及防地被狠狠扒下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從得知總部或許會因太虛昆侖的異常而以能?量幹預任務進程,這一趟來?,她便自初始玩票性質的逃避轉變了態度。


    她本便抱著兩件事同時達成的目的。


    ——在南門星徹底放下戒備試圖灌入靈魂之時,偽裝成灌靈失敗靈魂再次逸散的樣子,並嚐試著以藺妤的身份毀去曦合石。畢竟,哪怕是少了一枚曦合石,顧光霽手中的長恨劍一樣可以滿足修複太虛昆侖的條件。


    同時,拉攏南門星出手相助也是必須達成的目標。


    想?必,在藺妤身體中的薑芊的臨終之言,南門星即使心下大受震動悲慟欲絕,也絕無不聽從的道理。實在不行,她就假意在慌亂之下無意間觸發?三生契,反正薑芊這個馬甲以後再也用?不上,破罐破摔也不是什麽?承受不來?的結果。


    至於曦合石,若是她無法?憑借一己之力一擊得手,她也可以用?法?陣召喚顧光霽前來?牽製住南門星。反正先前便有過顧光霽相救的前情,南門星心下應當也不會聯想?出什麽?,與她其餘馬甲相關的故事。


    哪怕暴露了南門星覬覦她身體為薑芊複活做容器的真相,顧光霽也多半不會多作懷疑,屆時他們二人聯手,哪怕毀不去曦合石,把?它奪走後留著慢慢琢磨也是綽綽有餘。


    在臨南“等死”的這段時間,她醞釀了這麽?久的【鹹魚翻身】也該翻出些?水花來?了。


    *


    距離上一次月圓之夜,時至如今也不過過去了不到半個月。換句話?說,溫蘿不得不在臨南再住上半月,才能?徹底了結兩樁心事。


    團子化作光團自她識海之中飛出,在案上擺好的菜肴旁嘶溜著口水盤旋著飛了幾?圈,戀戀不舍地回到溫蘿身旁落座,嘖嘖道:“南門星一定想?不到,他每晚回幻境中相見親昵的人,實際上就住在他隔壁,過著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將最後一口菜送入口中,溫蘿拿起一旁的錦緞絹布擦了擦嘴,一邊感慨著南門星從未改變過的財大氣粗,一邊渾不在意道:“這不是很有趣麽??不過,我倒是希望他這輩子都沒機會發?現?,三個人已經很夠我頭?疼了。”


    話?音剛落,識海之中便泛起一陣漣漪波瀾,一道清朗悅耳的男聲登時在她腦海之中肆意鋪陳開來?。


    【師姐,你已經去了五日?了,事情還沒有談妥麽??】


    溫蘿惆悵地吐出一口氣,抬手放筷。


    時光流轉,雖說天地靈氣一日?比一日?稀薄,可應運而生的“高?科技”卻與日?俱增地飛速發?展起來?。


    如今的修仙界,傳訊符早已不似幾?百年前,甚至一百年前那般笨拙麻煩,不僅如此?,在如今天下歸一的趨勢之下,幾?大仙門之中最為便捷的藏月門傳訊符也已統一推廣了開來?,隻?需以神識締結聯結,便可瞬間將心中所想?送至千裏之外。


    以她四條支線通關的戰績,所謂的神識早已與四位前任攻略對象糾纏得極為緊密。


    若說比起尋常傳訊符有什麽?缺點,那便是“一次性”“不可保存”。萬一傳訊之時,對麵之人正閉死關入定,這道傳訊符之中的內容便似沒入汪洋般杳無痕跡,徒生誤會煩惱。故而,先前喚墨修然自藏月門趕來?奚辭水榭之時,她依舊選擇了最為常見普通的傳訊方式,生怕墨修然跟她玩一出“已讀不回”。


    但這顯然不是溫蘿此?刻需要苦惱的問題。


    這幾?日?來?,雖說足不出戶,但溫蘿卻一時半刻都沒能?偷閑。


    每日?輪流給墨修然和顧光霽發?傳訊,還要時時保持清醒地認識到這兩人對她身份的了解程度差異,以免腦子一熱做出自爆這種令人腳趾扣地的烏龍,她簡直像是比二十四小時內肝出來?一篇論文還疲憊。


    俗話?說得好,有得必有失,便宜不可能?被一個人占盡。可被迫做了這麽?多天的海王,樂趣她半點也沒體會到,反倒把?心累和尷尬大包大攬了個十成十。


    渾身無力地在床榻上癱倒,溫蘿沉吟片刻,闔眸凝神在識海之中默念。


    【南門星已經同意助我們修複太虛昆侖,隻?不過作為交換,我要替他做一件事。此?事急不來?,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再與你細說。】


    本以為能?夠多少獲得幾?分喘息的機會,卻沒想?到她的傳訊方才發?出去不久,便立即收到了回應,仿佛對麵一直枯坐專心等著她的回訊一般。


    【具體是什麽?事?我可以幫上忙麽??師姐會有危險麽??】


    溫蘿梗了下。


    【不方便細說。南門星性情陰晴不定,若是察覺了我將此?事說給你聽,不僅可能?翻臉食言,還有可能?對你不利。另外,有你交給我的法?陣,怎麽?會有危險?】


    這一次,對麵卻許久沒有回音。


    溫蘿放鬆地閉了閉眼,隻?覺得這半月來?的奔波勞累似是一瞬間肆無忌憚地朝著識海席卷而來?,不消片刻,一陣濃鬱的睡意便無聲無息地籠罩了她的意識。


    然而,還沒等她徹底被昏沉拉扯著陷入一片黑甜的夢境,一道浸冰碎玉般冷冽的聲線便陡然在識海之中炸裂開來?,那些?混沌與朦朧霎時似是被一柄利刃當空劈開,寸寸化為齏粉紛揚逸散。


    溫蘿隻?覺得額角一跳,艱難地揉了揉眉心,木著臉重新張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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