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滯,按捺下心頭?不聽話?的狂跳,微笑道:“該啟程了?。”


    溫蘿眸光微動,極其矜持地木著?臉,淡淡“嗯”了?下。


    這一個月,元和發生?了?些怪事。


    不少人家都莫名失蹤了?兩人的蹤跡,或是父女,或是母子,亦或是親生?兄妹姐弟,總之?,失蹤時?總是成雙成對的。


    不久之?後,人們便?在郊外發現了?這些失蹤之?人的屍首。


    每一對失蹤的親人,皆被擺成了?旖旎曖昧而?纏綿的姿勢,相互依偎著?仿佛陷入了?沉眠。隻不過皆是皮膚幹癟如枯枝腐木一般,一看便?是非人之?物所為,將他們吸幹了?精氣,還不忘惡趣味地將他們雙雙擺放好,才拋屍此處。


    此事越鬧越大,滿城流言風雨,逐漸傳出了?些桃色的談資,兜兜轉轉,終於傳到?了?青玄宗內。


    正逢兩名弟子已到?了?下山曆練的年紀,公羽川便?決意將此事交由溫蘿和奚景舟處理。


    事態發展到?這裏,其實猜到?這邪祟以吸食人類七情六欲為生?已經不難。


    當然,此處的“七情六欲”隻是泛指,若是更細致些說,大概是口味極其特殊的複雜情緒。


    這邪祟抓人都是成雙成對,且隻抓有親緣關係的異性,在他們死後更是明目張膽地將屍首擺放成纏綿的姿勢,其中意味已不言而?喻。


    想來,它主要以吸食情.欲與懊悔痛苦交織的情緒為食,這種情緒越是強烈,它能夠自其中獲得的能量便?越多。


    這設定?可以說是十分有海棠市的神韻了?呢。


    向公羽川辭別之?後,溫蘿便?與奚景舟一同禦劍離開了?不知不覺間已生?活十年的青玄宗。


    感受著?清風拂過臉畔,溫蘿沉吟。


    尋常親人即使被邪祟俘虜,哪怕明知麵前擺著?生?死二選一的抉擇,應當也不會紛紛順著?它的心意做出這種詭譎之?事。


    想必,那邪祟身上,有著?能夠迷惑人心智,使人意亂情迷的秘法。


    失去理智的時?刻,人的五感被無限放大,被本?能驅使著?沉淪在一片欲海之?中,夢醒時?分,卻又為這荒誕可怖的一幕而?心如刀割,疼痛欲裂。


    兩相作用之?下,能讓作亂的邪祟一本?滿足,吃個飽腹。


    因此,欲望應當是它最基礎的食物,而?這種晉江市明令禁止的玩法,應當是它陰差陽錯之?間無意發現的樂趣。


    如今青玄宗已宣布插手此事,它猖狂囂張的行徑多少會收斂幾分,而?這段時?間,它倒也不可能委屈自己餓著?肚子,最可能出沒的地點便?是市井之?中火爆的風月場所。


    那裏數不盡的欲望,足夠填滿它這些日子的食欲。


    然而?,以她如今的女子身份,進入這種場合查探實在太過惹眼,她也並沒有什麽上演古早女扮男裝逛青樓套路的打算。


    兩人在元和城中最大的楚館蒔花閣前停了?下來。


    聽聞溫蘿要他出入這種場所,奚景舟麵上微怔,薄紅自耳根順著?他經絡分明的脖頸一直延伸向雪白?的衣襟之?下,不自在道:


    “師、師姐,這不太好吧……”


    溫蘿瞥他一眼,正色道:“你此去是為了?查探線索,並非為了?滿足私欲,有何不好?”


    “私欲”二字入耳,奚景舟身型明顯滯了?下,閉了?閉眼。


    再次睜開之?時?,眸底隱約閃爍著?“大義凜然”“舍身取義”的光芒,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師姐說得對。”


    下意識有一種“逼良為娼”的錯覺,溫蘿輕咳一聲,囑咐道:“若是出現什麽狀況,你便?傳訊於我,我會一直在附近等你消息。”


    兩人就此分開。


    溫蘿抬眸隨意掃了?一眼四周,穿過身側若有似無盯著?她麵頰看的行人,轉頭?進了?一旁的酒樓之?中,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隨意點了?一份糖醋小排,一手托著?腮,邊吃邊百無聊賴地向外眺望。


    她卻不知,她隻是閑閑地在此落座,便?已是旁人眼中的風景。


    女子一襲如雪般的道袍,滿頭?青絲如瀑般順著?曼妙的背脊傾瀉而?下,隨意地搭在她身下的座椅之?上,她側臉精致帶著?幾分獨屬少女的嬌憨,可一雙眸子卻清淩淩的,恰到?好處地中和了?那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帶了?幾分不可褻瀆的聖潔。


    一旁的小男孩看得呆了?,喃喃道:“那邊的姐姐真好看……”


    他身側的婦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是微微一怔,隨即笑道:“那是仙人。”


    溫蘿連一盤小排都還未吃完,就等來了?奚景舟的身影。


    隻見他淡笑抬步靠近她身邊,十分自然地在她對麵落座,聲音溫柔清潤:“師姐。”


    溫蘿若有所思地抬眸。隻一眼,她便?知道他並不是真正的奚景舟。


    奚景舟這些年雖說十分粘她,可與她相處時?卻總是羞赧別扭。


    早年間他還是個小胖子時?,她隻當是他因原身的嬉弄和外貌自卑才會如此,卻沒想到?,即使後來她對他多有照拂,而?他也逐漸褪去一身圓潤出落成了?一名令人移不開眼的俊美青年,他麵對她時?卻依舊是這副態度。


    久而?久之?,溫蘿也就懶得糾正了?。


    她卻沒成想,他這不經意間的小習慣,竟成了?她看穿欲鬼喬裝的第一道突破口。


    真正的奚景舟,隻會乖順地侍立在她身邊不遠不近的距離,根本?不可能如此熟稔地落座招呼。


    不過,溫蘿並不打算拆穿,隻淡淡開口:“狀況如何?”


    奚景舟雖說修為精進不如她,如今卻也依舊是元嬰初期的實力,以他的性子,即使進入蒔花閣,也定?然不會擅作主張打草驚蛇。


    這欲鬼卻竟然如此輕易地便?察覺了?奚景舟的接近,轉臉便?順著?蛛絲馬跡尋到?了?她這邊。


    如今看來,它似乎打算給青玄宗一個下馬威,如法炮製地將她和奚景舟一同變為它的下一頓美餐。


    想必,它的實力遠比她想象中更加莫測難辨。


    “奚景舟”並未察覺到?她早已識破,抿唇淺笑的模樣?竟當真帶著?幾分真正奚景舟的神韻。


    溫蘿看得心下暗驚。


    奚景舟進入蒔花閣不過半炷香的時?間,欲鬼竟然就已經抓住他言行神態之?中的精髓,即使是溫蘿也不得不心下讚一句,果然是術業有專攻!恐怕先前那些著?了?道的受害者?,都是被他這精湛的演技所蒙騙。


    “奚景舟”不知自身早已暴露,依舊拿捏著?奚景舟溫和疏朗的神態,緩聲道:


    “那邪祟的確在其中,不過氣息衰弱,或許是因為太久沒能進食。師姐,不如我們今晚便?趁它虛弱,將它殺一個措手不及?”


    溫蘿下意識撫了?撫腕間雪白?衣袂之?下隱著?的玄鐵鐲,沉重卻帶著?她溫熱體溫的觸感,透過衣料在她指尖蔓延。


    “好。”


    她輕輕扯了?扯唇,笑意一閃即逝,卻令她那張冰美人的臉龐瞬間生?動鮮活了?起來,看得“奚景舟”麵上也是一怔,眼中按捺著?風暴一般勢在必得的狂色。


    溫蘿隻當作沒看見,垂眸繼續小口進食。


    她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將十年未見的柏己重新召喚來她身邊。


    第109章 第四隻男主(十二)


    不知欲鬼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 獨自進入蒔花閣的奚景舟竟一直並未出來,也並未傳訊給溫蘿。一切都詭異平靜得仿佛無波無瀾的死海一般,毫無異常。


    夜深露重, 萬物收歇的時辰,卻是蒔花閣最為?熱鬧的時刻。


    此刻,閣內燈火通明, 鶯聲燕語, 絲竹陣陣,幽香撲鼻。


    溫蘿麵色如常地提著?長劍,帶著?“奚景舟”幾個?飛躍,便?無聲無息地自頂部輕盈一躍, 落在半空之中?延伸而出的雕花樓台,潛入了蒔花閣內。


    夜色已深, 或許是如今的時辰已到了“直入主題”的階段, 兩?人一路上穿過七拐八彎的回廊, 僅聞身側掠過的房中?傳來嬌笑言談之聲, 卻極為?好?運地並未撞見旁人。


    蒔花閣生意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火爆, 兩?人向前不知走了多久,這曲折縈回的簷廊仿佛沒有盡頭,而身周所過之處, 竟無一間廂房之中?不燃著?通明燭火。


    正當溫蘿幾乎無語凝噎之時, 柳暗花明又一村,前方終於顯出一間光線晦暗無人的廂房。


    “師姐, 我們先進去暫且落腳, 隨後我再帶你去尋那邪祟。”“奚景舟”恰到好?處地開口。


    溫蘿心下冷笑, 麵上卻似是並未懷疑,極為?信任地“嗯”了下, 抬手推門。


    “奚景舟”望著?她無知無覺的背影,望著?她抬手間一身雪白道袍勾勒出的纖細輪廓,無聲地咧開唇角,露出一抹陰森詭譎的笑意。


    甫一進入房中?,那陣香甜得近乎膩人的味道便?瞬間包裹上溫蘿的身體,她連忙散發神識,精準地揮出一道靈力,將房中?四角高立的鶴形燈點燃。


    四周輕紗薄縵,正中?的床榻極大,上麵覆著?華貴精美的紫紅色床褥,繡滿戲水鴛鴦的紋案,在燈火下泛著?曖昧的色澤。


    房中?空無一人,溫蘿四下掃了一圈,轉頭看向“奚景舟”:“欲鬼在何處?”


    “奚景舟”微微一笑:“我已打探過,想必,他很快便?會出現在此。”


    有玄鐵鐲在身,溫蘿並不擔心會出什麽?差錯,她便?索性不再追問,隨手拉過一旁的紅木座椅抱劍坐下。


    “奚景舟”倒也並未再主動開口尋找話題,就這麽?淡淡地立在她一側,不知是否由於即將“得手”,他隱秘而灼熱的視線此刻絲毫不加掩飾地落在她身上。


    心下多少能夠料想到他此刻腦內都在模擬著?什麽?樣的黃.色.廢料,溫蘿隻覺得周身雞皮疙瘩有如實質地一層一層向下剝落,就在她即將無法忍受之時,門外竟當真傳來了動靜。


    溫蘿象征性起身,警惕地拔劍,沉下眸子戒備地盯著?前方。


    雕花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顯出了兩?張熟悉的臉來。


    溫蘿麵上微怔,對麵其中?一人望見屋內景象,目光也是一變,脫口:“師姐?!”


    ——來人正是真正的奚景舟與同她幾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冰山美人“公羽若”。


    看到這一幕,溫蘿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原來欲鬼並非隻有一人,倒像是“夫妻聯手作案”,演技精湛不說,揣摩人心的本事也是極佳,難怪先前能夠一騙一個?準。


    一時間,房中?門口四人仿佛照鏡子一般,大眼瞪小眼。


    畫麵無端顯出幾分滑稽。


    心如電轉,僅僅是怔愣了一瞬,奚景舟瞬間便?明白過來,抬手拔劍直指身側的“公羽若”,麵上是前所未有的慍怒和隱約的懊惱:


    “你竟敢扮作我師姐的模樣哄騙於我?!”


    第一反應竟不是因她身側這個?裝扮成他模樣的欲鬼而憤怒。


    眼見著?另一頭已經撕破臉,溫蘿連忙接戲,側過頭望向一旁笑意莫名?的“奚景舟”,冷聲:


    “將我與師弟引來此處,你意欲何為??”


    聞言,那張俊秀溫和的臉上顯出一抹極為?不搭的邪獰笑意,“奚景舟”道:“自然是撮合你們這對情深義重的好?姐弟。”


    說罷,他便?抬起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在溫蘿的注視下緩緩一寸寸撫過臉頰,最終定在耳後。


    溫蘿心中?似有所感。


    果然,下一瞬奚景舟那張臉便?驟然自立體變得扁平,仿佛一張紙上描摹出的五官一般,隨著?一聲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聲,仿佛畫皮再現,那真實細膩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好?似蛇蛻一般剝落在地。


    一股濃重的腥臭味瞬間撲麵而來,溫蘿隱忍地蹙眉。


    隻見一地白衣的褶皺之中?,仿佛溢出了黏膩水銀一般的墨汁。這液體似乎有著?神智,自動向整間屋子攀爬蔓延。


    另一邊與奚景舟纏鬥的“公羽若”見狀,便?也立即如他一般褪下了那層人皮,化為?一灘一模一樣的墨色液體在地麵上湧動著?,與溫蘿腳下的墨汁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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