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悅錢星,不過是被那副乖順溫良的表象所惑,僅僅是換了一個模樣?對?你,你便態度大變,冷臉相待……”


    說到這,他微微頓了頓,從善如流地將右臂抬起遞至溫蘿身?前,輕輕偏了偏頭示意她?抬手診脈。聽見“錢星”二字時,溫蘿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


    盯著眼下淡黃色錦衣之下那蒼白纖瘦的手腕,稍默片刻,她?努力放鬆身?體抬起手,瑩白指尖輕飄飄搭在他皮膚下青色的脈絡之上,微微闔眸感受了起來。


    那溫熱柔軟的觸感自?腕間如電流一般傳來,微癢的觸覺瞬間席卷全身?,仿佛周身?寸寸肌理?都張開嘴呼吸一般,似是在渴求更多。


    南門星喉頭微滾,視線在她?因低頭而垂下的碎發之間隱約可見的那抹白皙上流連。


    這是第二次。


    上一次她?為他診脈時,他還在為了得到解藥而煞費心機,扮作錢星的模樣?在與?她?一牆之隔那逼仄陰冷的囚牢中靜候了數日。


    他本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踏足如此蕭索冷清之地,卻沒想到身?體的記憶遠比他想象中強大,當真自?羅雲錦緞之中抽離出身?在其中住下,他竟並未感受到過多的不適。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她?會?來。


    那時她?臉上寫滿了痛惜與?情思,不顧後果地如撲火的飛蛾一般跌跌撞撞來到他身?邊,手上動作卻極其輕柔,仿佛生怕傷到了他。


    鋪天蓋地的痛楚在那一刻,仿佛也曾有過瞬間的凝滯。


    這一次,她?卻再也沒有仰起那張動人的臉龐,以那樣?溫柔繾綣的眼神注視著他。冰冷得仿佛不過是最陌生的醫者與?病患,除了這瞬息之間手腕上細微的接觸以外,此生再無交點。


    身?體總是比意識行動得更快,幹澀啞然的聲?音下一瞬便橫空在大殿之中回蕩,似乎是他的聲?音:“阿芊,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纖細的指尖微微蜷了蜷,溫蘿唇角緊抿,淡淡收回手,抬眸:“什麽??”


    她?眼中隱約閃動著什麽?,南門星卻無意再作分辨。


    動用了柏己的遺物,罕仕的盛怒並非作假,出手毫不留情。


    雖說他全力阻撓並未讓他染指封王台分毫,可卻依舊受了不輕的傷,此刻仿佛在身?體每個角落無時無刻不在叫囂、抽痛,襲擊著他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經。


    對?視不過片刻,他便下意識地挪開了視線,這一次並未流露出半分笑?意,神情清淡得近乎陰鬱:“騙了你。”


    那是一種類似於歎息的語氣,他似乎瞬間便脫了力,動作輕緩地收回手。


    動作之間似是牽扯到傷口,他輕咳了兩聲?,懨懨地倚靠在原地,近乎於呢喃地自?言自?語道,“若非錯了,為何我卻不如想象中那般暢快,反而如此難過……”


    唇畔動了動,似乎有著衝動,想說些什麽?卻又在最後一刻咽下,溫蘿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尾音微微發顫:“所以,那一日你留在我房中未走,是因為不放心我?”


    垂眸把玩著中指上的青銅古戒,拇指無意識地揉搓旋轉著,南門星輕笑?一聲?,這一次並未回避,淡淡:“或許吧。”


    話畢,他麵上浮現出頹然之色,略帶著幾分破罐破摔的決絕,仰頭閉目,眼尾帶著緋色的濡濕,無端顯出幾分破碎的美?感來,纖長?的脖頸自?衣領之中伸展,微微突起性感的喉結滾動。


    半晌,南門星啞聲?道:“阿芊,或許現在說這些已?經有些晚了……對?不起,我騙了你。


    說來可笑?,這五百年來,整日整夜陪伴我的都是無止境的欺淩與?厭棄,我從未體會?過你先前待我那般溫和得令人著迷的柔情,更是從未經曆過如今心頭這種滋味。


    如果這種難以自?控的情緒便是所謂的喜歡,那或許,在這場我自?以為必勝的遊戲之中,我早已?不知不覺……心悅於你。”


    他開口的這一瞬間,心下不願承認卻始終屹立的心防驟然坍塌,周身?陰戾沉鬱的氣質便倏然開始變化,仿佛佇立多年早已?風化的石像,那一層龜裂如魚鱗般的石殼卻開始一寸寸碎裂,煥發出嶄新?而柔軟的生機。


    提示音隨之響起:“叮——恭喜維序者溫蘿,獲得女主值15%,當前女主值70%。”


    下一秒,團子便狐疑道:“咦?他分明已?經表白得如此明顯,可女主值卻還是沒有加滿??”


    溫蘿眸光微動。


    她?心下了然,南門星這番言論其實並非有意哄騙於她?,而是真正的肺腑之言。


    可他身?上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五百年的經曆卻像是一層厚厚的殼,仿佛刺蝟身?上那尖利紮人的刺,在他漫長?的生命之中日複一日地重複至如今,幾乎已?成為後天習得的近乎於生存本能一般的習慣。


    南門星絕無可能如此輕易地信任她?。


    他加注於她?身?上的情感與?其說是愛情,倒不如說是如溺者手中陡然抓住的救命稻草,縱然紮得他鮮血淋漓,也絕不願鬆手。


    他心中所想卻多半並非旖旎曖昧之事,反倒是期待已?久驟然獲得至寶之後,對?於失去的極度恐慌與?規避,是一種隨著本能而生的近乎於神經質的占有欲。


    這是一種極為類似愛情,卻又並非單純愛情的情感。


    女主值自?然不會?加到滿格。


    不過,此刻他能夠意識到自?己的情感已?經十?分不易,至於這份濃烈灼人的情感究竟要如何轉化,她?還需要其他的契機。


    思及此,她?便用力將渾身?肌肉繃緊,直至微微顫抖了起來,才故作一副隱忍的樣?子,倔強抬頭:“……此言當真?”


    見她?這般反應,聯想起她?先前接連問了兩次的疑問,一種直教他欣喜若狂的猜測在心頭生起。


    南門星微微直起身?,正欲抬手扣住她?手腕,溫蘿便驟然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向後猛地退了一步。似乎意識到自?己反應實在過激,溫蘿臉上顯出片刻的空白,隨即便毫無滯澀地飛快地爬起身?,匆匆扔下一句“會?將傷藥調製好?後送與?他”便略顯狼狽腳步淩亂地逃也是的衝出了大殿。


    落空的手指下意識摩挲了兩下,望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向來沉鬱陰冷的黑眸仿佛溢滿了細碎星光,笑?意橫溢出狹長?上揚的眼眶。片刻後,南門星不自?覺低低輕笑?出聲?。


    那笑?卻並非往日裏甚至稱得上詭譎的模樣?,反而真切得仿佛在心頭紮了根,生出了喜意的果子。


    她?似乎……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麽?討厭他呢。


    第90章 第三隻男主(二十三)


    罕仕挑釁在前, 南門星負傷在後,近日封王台卻莫名縈繞著?一陣不合時?宜的喜氣。


    一片深諳的幽藍天幕之上,漸漸生出一條淺金色的細線, 自刺目的雪原盡頭之上緩緩升起,掀起一片澄瑩暖黃的光暈。


    徹目的白色之中逐漸顯出兩個紅色的小點,向著?不遠處巍峨輝煌的封王台行來?。


    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入雪地之上高聳大殿自地麵上投下的厚重的陰影, 穿過一道道金碧堂皇的殿門, 走入在這?冰封飛霜之處仍存著?蔥翠綠意的回廊,在一扇緊閉的雕花木門前停了下來?。


    一人抬手輕扣房門,僅三聲便放下,低頭恭敬道:“薑姑娘, 您吩咐要的東西已經備齊了。”


    門內傳來?幾?聲輕響,輕盈的腳步聲隨即響起, 兩人向後退了幾?步, 便見麵前的門被拉開, 露出一張纖弱蒼白卻楚楚動人的臉來?。


    微微一愣, 為首那人便低頭將腰間儲物?袋解下, 雙手捧起獻上。


    溫蘿垂眸盯著?那枚赤紅如?烈火般的儲物?袋,片刻後伸手接過,抿唇一笑:“多謝。”


    她這?友好?的善意卻像是兜頭淋下的熱湯一般將對麵兩人燙得一跳, 連忙低頭擺手, 低眉順目:“不敢不敢,王上有令, 您的吩咐就是他?的吩咐, 屬下豈敢怠慢。”


    說罷, 兩人齊齊恭敬行了一禮,便如?身後有食人猛獸追趕一般推搡著?走了。


    團子滿足地咂咂嘴:“主人, 不得不說,你現在還真是有幾?分黑幫大佬的女人的樣子啊,狐假虎威的感覺是不是很?爽很?刺激?”


    溫蘿抬手關門,將儲物?袋隨手向床邊一拋,回身在桌邊坐好?:“平心而論,還不錯。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快幫我開啟煉藥技能,不到一個時?辰我就得去找南門星了。”


    昨日她“逃離”主殿回到房中之後,便打?起了這?個主意。


    薑芊在她穿越來?之前便已經掌握了極其高超的煉藥診脈技巧,因此她如?今開啟相關技能並不需要花費女主值兌換。


    昨夜假意診脈之時?,她便以係統之中自帶的診斷技能查探了他?的身體狀況。


    不看不知道,他?分明?看起來?十分閑適地倚靠在玉階之下,比起平日裏頂多多了幾?分細微的輕咳以及虛弱,卻沒想到他?體內卻似有萬千匕首淩遲過一般千瘡百孔,周身筋脈欲斷不斷,更是有一道霸道的魔氣在其中橫衝直撞,仿佛想要將最後藕斷絲連的牽連徹底摧毀。


    其中痛楚必然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


    先前南門星扮作錢星接近她時?,曾三番五次置她於險境中後再出手相救,寄希望於她顧念著?救命之恩而淪陷芳心。


    如?今她倒是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若是她先是替他?解了困擾百年的火毒,此刻又可幫他?將體內這?痛楚難耐的魔氣創傷醫好?……


    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她還可以將他?破碎五百年的心拚湊起來?,並以溫和?的勸誡和?陪伴填補這?一片情感的偌大空白,成為那片點亮他?無?邊永夜的明?光。


    獵手與獵物?之間無?聲地調換,溫蘿一手支著?下巴,目光落在床頭歪倒的儲物?袋上。


    這?其中便是她今早要求的煉藥所需的靈草。


    實際上,薑芊本人是個十足的“倉鼠症”患者,儲物?袋中數十立方米的空間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珍稀靈草。係統煉藥機能之中給出的藥方所需的靈草,她隻隨意掃了一眼便見到了七七八八。


    不過,刷好?感度這?事卻走不來?捷徑也偷不得懶,托他?的人馬去大肆尋藥才能多少讓他?獲得些參與感,順帶也可以試探一下他?如?今對她的容忍程度究竟有幾?分。


    於是,她便開口列了一長串極其珍貴難求的靈草,得到的便是來?人效率極高呈上的這?一袋超額完成而塞得滿滿當當的儲物?袋,以及南門星輕飄飄仿佛隨口一說般沉重的承諾。


    團子化作光團飛出,圓滾滾的小胖手艱難地抓起同樣圓滾滾的儲物?袋。


    霎時?間它身型暴漲,光芒大盛,光暈如?水流般淺淺流動起來?,逐漸一寸寸將赤紅色的儲物?袋包裹進?那陣大作的金光之中,不過半炷香的時?間便被徹底吞噬,僅餘一陣朦朧的緋紅。


    似乎一口氣吃得太撐,漲大了數倍的團子往回飛的動作明?顯吃力了幾?分。


    溫蘿心下好?笑,好?心上前幾?步迎了迎它胖乎乎的身子,眨眼間屋內刺目的金光便隨著?這?一步盡數鑽進?她體內。


    煉藥材料已盡數提交,不多時?人物?麵板之中便出現了一枚新圖標,一枚淡黃色的圓球赫然陳列在其中,看起來?倒是與蛋黃頗有幾?分相似。


    右下角是小到幾?乎看不出的“x10”。


    團子嘻嘻笑道:“很?人性化吧?這?枚藥丸是替南門星量身定製的,顏色絕配!


    而且他?一身傷痛,若是隻靠這?一粒藥丸就能醫好?,實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太過逆天,


    所以我將總效用平均分配到了十粒相同的藥丸之上,正好?還能給你行個方便,光明?正大地與他?多見幾?次。”


    *


    這?一次,封王台主殿內燃起了燭火。


    金製鏤空雕花壁燈兩步一盞,此刻皆點著?盈盈的燭光,暖黃色的光暈在空間中肆意延展著?,傾灑在玉階拱合的純金王座之上。


    南門星隨意地倚靠在椅背之上,那溫暖的色澤落在他?冷白昳麗的臉上,去了陰鷙詭譎與虛假的笑意,隻餘一片淡淡的無?波柔和?。


    一瞬間,他?似乎不再是那個可止小兒夜啼的喜怒無?常的男人,反倒多了幾?分上天眷顧一般的美好?柔軟,被一身在燭火映襯下微微閃著?光亮的淡黃錦衣小心翼翼地包裹著?,矜貴而溫柔。


    聽見她入內的動靜,南門星自高處遙遙望了過來?。


    在距玉階兩步之處停下,溫蘿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治療你傷勢的藥我已經煉好?了,每日服用一次,隻需十日便可痊愈。”


    話畢,她在人物?麵板上輕點一下,手心便出現一粒直徑約一寸的淡黃色丹藥,麵上些微流露出遲疑的神?色。


    兩人之間隔著?又長又高的玉階,她無?法動用靈力,實在不便將丹藥送到他?手中。


    目光在她麵上輕輕一掃,隨著?一聲清脆的響指聲,劈啪閃著?電光的黑色霧氣便在溫蘿身邊升騰扭曲。


    南門星:“過來?吧,阿芊。”


    語氣含著?難以掩飾的輕快,仿佛她的出現極好?地取悅了他?。


    經過前一日的表明?心跡,兩人之間複雜糾纏的明?暗交織的情緒更多了幾?分明?朗。


    現如?今,應當是雙方都知曉對方並非完全無?情,卻又放不下心中執念,皆不願率先向前邁出那一步的僵持狀態。


    雖說看起來?有幾?分幼稚青澀,可她作為整件事件情感糾葛最大的受害者,自然不會主動低這?個頭。


    溫蘿唇角抿起,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望著?他?,閃過倔強清冷的光,定定地立在原地沒有動作,任由黑霧騰起掀起的淡淡氣流掃過她的裙擺,在空中翩躚飛舞。


    空氣在沉默中凝滯,碎發微微飛揚刺痛眼皮,南門星唇邊的笑意淡了些,半晌認輸一般起身,眨眼間他?的氣息便欺近了溫蘿,穿透黑霧出現在了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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