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想要逃避,他希望自己從不曾有引以為豪的敏銳觀察力。分類垃圾也放在廚房,大概是沒有清理過,佐佐木唾棄自己像個變態,手卻忍不住解開大垃圾袋上的結。[你在犯罪。]在進行搜查任務時,他們絕不會放過垃圾袋,許多犯罪者都會將作案工具丟進垃圾袋處理,高明點的軍警還能從垃圾中推測出當事人的生活軌跡。今歲止應是一人獨居,廚房垃圾不是很多,不過在打開生活用品時,佐佐木卻發現了男性的衣裝,這讓他動作停滯了。[沒有男性生活的痕跡,卻有衣服。]他很確定食物僅夠一成年女性食用。[而且這衣服,我好像見過。]他在第三個垃圾袋中翻出了一枚手表。是軍警統一發的。……22:03 pm。[時間差不多了。]今歲夫人走下樓,她拿了一包花草茶,拐過門隻見佐佐木端端正正坐著等她,桌麵上放了塊表。“請等一下。”她了然道,“等我泡一壺茶。”佐佐木無疑是冷靜的,他看t小姐穿上圍裙,在灶台前忙活,隨即端著托盤出來,托盤上有倆精致的小碟,盛放羊羹,又配了銀製的小叉子。茶裝在壺裏,壺口噴熱氣。兩人麵對麵坐著。“草間前輩。”佐佐木開口了,“草間前輩還活著嗎?”今歲夫人微笑。“不。”她說,“死了。”“……”“你們。”佐佐木沉默了一會兒說,“有什麽仇怨嗎?”“不。”今歲夫人又說,“沒有。”“你在說謊。”佐佐木說,“如果沒有仇怨的話,為什麽要殺人。”他在腦海中回憶過去的失蹤事件,“是對軍警整個群體有仇怨嗎?”“你準備殺了我嗎?”今歲夫人還沒有說話,她在想,如果自己笑笑說“或許哦”會不會顯得更加灑脫些,但一想到對麵的是佐佐木,她又覺得沒法那麽說了。“可能是的。”“為什麽要暴露自己。”兩句話是一起說出來的,不分先後,今歲夫人的臉色變了,她微笑,笑意不達眼底,似戴上一塊麵具:“為什麽那麽說。”她說,“什麽叫做暴露自己。”“就是暴露自己。”佐佐木還挺不卑不亢的,說話語調並不囁嚅,卻也不高昂,他剝離了理智從更為宏觀的角度分析今歲夫人的行為,這是他跟津島修治才學會的,“骸骨明明能用破壁機打碎卻要扔進下水道,昨天的生活垃圾分明可以找地方掩埋,更簡單的方法是更改讀書會的時間與地點,你剛剛在樓上呆那麽久的時間不是為了讓我發現這一切嗎?”今歲夫人啞口無言,她說:“你問得太直接了。”她搖搖頭說,“我以為你會留有餘裕。”“不。”他說,“換成幾天前我不會直接說,但前幾天起有人教我,直接的話是最具有殺傷力的,它像是一把刀子可以剖開人柔軟的內心,”他說話聲變得很低,“我得看清楚自己,也看清楚其他人。”[是不是早一點看清,就能製止更多的悲劇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為什麽會暗戀t小姐,他美得像一潭死水,跨過了生與亡。“為什麽要找我?”他最後問。於是t小姐說:“可能,我是希望你殺了我吧。”“……”“天花板上的惡鬼,你是用他們來殺人的嗎?”他幾乎是不抱希望地詢問著。“什麽?”今歲夫人卻也流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我是說,”佐佐木講,”那些惡鬼,是你召來的嗎?”……紅色的血、白色的腦漿、血濺到地上變成了黑色,女性無聲地尖叫,男人的軀體倒在了女人的身上,他以自身為盾,在人生的最後一刻尚且在徒勞地保護人。壁櫥的門拉開一條小縫,恰好可以容一隻眼睛看,津島修治跪坐在一口的壁櫥內,他坐姿規整,背挺得筆直,褲子上甚至沒有褶皺。表情興致缺缺,像是看了出沒有意思的啞劇。[所以我叫你帶槍啊。][槍不是為了殺今歲夫人,而是為了製止惡鬼。]他索然無味地點評,為佐佐木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眼珠子無趣地轉動兩圈,又停留在今歲夫人的身上。[最後一個報複的是自己。]他凝視那些從天花板紋路中走出來的惡鬼,早在進入這間屋子時他就見過他們了,越老的建築越會產生妖物,就連茶壺都能變成扶喪神,老宅附著幾個妖魔,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津島修治忽然想到了名為京極夏彥的作者,他的監護人忽然發了短信來,說京極夏彥也是異能力者,他能夠操控妖魔。[這不關我的事情啊。]津島修治想,[我已經做出提醒了,用人的角度來看,事關死亡的提醒絕對算是莫大的善行了吧,但世上不聽勸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或許是自作聰明吧,還是別的緣故,哎呀,深究起來實在是麻煩,歸根究底就是沒有聽我的話,所以死了吧。][一點也不可惜。]他高高在上地旁觀兩人的死亡,像是執掌生死的神明。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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