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內,厚著臉皮硬要與藍忘機同坐一個位置的魏無羨,此刻正在昏昏欲睡,將主位上的江澄與上座中的藍曦臣及兩家其他隨員你來我往間商議交談視若無睹,那模樣,大概再催眠個一時半會兒地,就能徹底去會周公了。這也難怪,從幾日前藍家門生上門傳話後,江大宗主就又將他變相‘禁’了足,出門瞎晃的一律不許,在蓮花塢內也不得行事出格地瞎胡鬧,當然他自己因為某些原因也沒那個興致胡鬧了,勉強一直斷斷續續研究手頭上在做的那些東西也沒能轉移開自己的注意力來。昨日藍家又遣了人,傳話說算好了良辰吉日,會在今日辰時趕到蓮花塢後,更是連覺也沒睡好,腦子裏一直在回響著藍忘機擲地有聲的‘下聘’二字,收聘什麽的本老祖實在不熟啊!如此糾結,堪堪在醜時末才眯了眼,然後一大早又被卯時準時起床的藍忘機一起強行叫醒,洗漱完囫圇吞了些食物就一起等在了蓮花塢正廳——江大宗主與澤蕪君通信後一致認為,他們二人都是男子,不是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又是為道侶合籍而備的聘禮,兩位這當事人也理應在場。在其他人嚴肅以待、而魏無羨哈氣連天中,終於等到了姑蘇藍氏一行,一番場麵禮儀後,便在藍家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主持下,金銀珠寶,珍貴藥材,古董字畫,仙器法寶,林林總總各類各樣,幾乎占去了一半校場的地方。按部就班地走完既定的流程,等足足有一寸厚的禮單過完了,都已經到了巳時下了。坐立不安了許久,真過了這時,魏無羨也不知自己算是個什麽心情,倒是想著,都說蘭陵金氏富可敵國,雲夢江氏與清河聶氏更是從不差錢的主兒,如今看來,一向低調的姑蘇藍氏也是不遑多讓了。瞬間脫離‘魏無錢’的夷陵老祖沒被巨額財富迷了眼,暗道了聲‘有錢’後,滿以為能放下心回去補個回籠覺,卻還要被帶到正廳旁聽些大典當日禮儀流程,更別說去再聽一遍準備給自己等同於‘嫁妝’的物品明細,頓時繃不住了,趴在藍忘機身上嘀咕了句‘交給你了’,然後便十分放心地拉下了眼皮。不用魏某人多此一舉的交代,藍忘機也是從頭到尾聽得聚精會神,那模樣比當年記家規還要更專注和嚴肅,一邊聽還能一邊注意著趴在身上之人的睡姿,極力讓他趴得更安穩些。二人如此截然不同的態度,讓在座某些人心中泛起了嘀咕。雲夢江氏這方不用說,他們魏公子和這位含光君平日都沒怎麽避開,宗主撞見數次,他們也沒少跟著‘偶遇’,多多少少自然明白二人真心實意。但姑蘇藍氏那邊不同,他們並不是從藍忘機口中親耳得知此事,又是被自家宗主和先生說服的,雖然知道外界流言不實,但也懷疑‘道侶’一說的情分真假,隻是礙於家訓,不曾多言罷了。既然宗主、先生、含光君都是如此,該是自有其道理,事實如何,日後自當分曉。藍曦臣不愧為一宗之主,再見魏無羨與自家弟弟如此親密無間的相處模式,隱隱間已經習慣了的樣子,沒露出半分不自然的神色。見魏無羨如此困頓,連江宗主接二連三遞過去的怒氣眼神也沒注意,還有心‘搭救’一番,主動道:“大致都已商議妥當,忘機不如帶無羨先回去休息,餘下我與江宗主定下便好。”魏無羨猛地一個激靈,睜了眼便道:“那就辛苦藍大哥了。”藍忘機略一猶豫,也點頭應了,隨機帶著魏無羨一起出了大廳去。江澄瞪著丟了半日臉麵卻全程沒給自己一眼光的某人背影,忍不住磨了一下牙,克製了好一會兒,才能接著對著藍曦臣繼續微笑道:“勞藍宗主一路勞累,不如暫作歇息,江某也已備下宴席,其餘諸事我們宴後後再談如何?”藍曦臣頷首:“如此有勞江宗主了。”……終於‘逃脫困境’了,魏無羨幾乎是黏在藍忘機身上被拖著走,嘴上還不斷抱怨道:“道侶合籍而已,不能一起吃頓飯、再上個族譜就完事嗎,非要搞得這麽複雜。”因是男子合籍,並無多少舊例可循,這些已是簡化了許多的。藍忘機停頓了片刻,將口中‘已是簡化,並不繁瑣’的話收回,隻道:“那日跟著我便可。”魏無羨模糊著道:“當然跟著你,不跟著你跟誰?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跟著你,可別想甩開我了……”藍忘機微微翹了下嘴角,一側身一抬手就已經將人穩穩背在身後,輕輕‘嗯’了一聲就接著向居室去了。第26章 續二十六、雲夢江氏將此次宴席定於申時、置於正廳之中,因兩家家風之故,席間即便沒有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也不至於嚴肅正經、死氣沉沉,好歹教補了一覺、找回精神頭的魏無羨鬆了口氣,能安穩地坐於席間,好生吃頓宴席,還有空以茶代酒、正正經經敬了一杯與藍家其他隨員,倒是填了些藍家人心中的不平。藍家人:含光君的道侶不是尋常人,雖說不拘禮儀這點日後有得先生頭疼,但畢竟赤子之心,當然要是少說幾次喝湯就更好了,蓮藕排骨湯的確味道甚佳,但實在是家訓有雲,飯不過三碗的啊。如今雲夢江氏嫡係人員稀少,江厭離作為魏無羨的師姐,所謂長姐如母,自然也有出席,舉手投足間自然坦蕩、落落大方,輕言慢語中便能約束落拓不羈的夷陵老祖幾分,江宗主與含光君對其也是親近、尊敬並重,讓在座眾人對這位江家大小姐印象好感倍增。宴席臨近尾聲,眼看他們又要開始論起這個禮儀、那個規矩,魏無羨對藍忘機使了個眼色,便眼疾手快地跟在師姐身後走了,沒注意到席間江澄看了他一眼,也略過了他們將交談改到‘已將過禮、請期的儀程走完,接下來便是親迎之時,含光君繼續在蓮花塢中恐有耽擱……’的話。……魏無羨邊跟著江厭離在路上走,邊聽著師姐對自己上午言行的問話,“阿羨,今日過禮時,在眾人麵前表現得如此困頓,是不是……”魏無羨眨眨眼,做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是不是什麽?太不像話了?還是太不知禮數?呃好像是表現得有些不大好。江厭離稍作停頓,接著說完了下半句話,“……是不是害羞了?”即便是空間裏讀到那些,阿羨阿湛也隻是拜了三拜又出席次家宴,便做了道侶,這合籍大典確是頭一遭,緊張害羞也是情有可原的。“……”平地走路的魏無羨一驚,左腳絆了右腳差點摔跤,穩住後滿臉不可思議地,“師姐,你想哪去了?我在這幾日在做些東西,有些忙,對,可忙了,就是沒睡夠而已。”江厭離懷疑,“真的?”魏無羨點頭再點頭,“真的,那藍家門生來傳話隔日,我不是又收到塊品相不錯的玉石麽,這幾天都在忙著做東西呢。”江厭離搖頭輕笑,“既不是,那你慌什麽?”說完衣袂飄然間已轉身離去了。魏無羨還愣在原地,慌什麽,我才沒慌!就算是故意地又如何,等日後到了雲深不知處,要受的禮儀規矩可是成千論堆的,如今放肆一些又怎麽了!我一點也沒!慌!……道侶大典的事宜商量妥當,其他一直書信往來定下的安排也借此梳理了明白,藍、江兩位宗主都甚是滿意,江澄也不與藍曦臣客氣,備好的客房還是其他地方,藍忘機都已經熟悉得很,他就不多招呼了。托幾人在石壁空間之中共患難(?)一場的福,江澄如今與姑蘇藍氏以及清河聶氏之間來往已不似過去那般流於世家表麵,都多了幾分熟稔,雖然幾家之眾完全不知道這‘熟’從何而來,但並不妨礙藍曦臣及藍家人不覺得有什麽怠慢的。藍曦臣、藍忘機二人漫步於蓮花塢小徑,穿林拂葉間像是正在高雅閑談,若走進一聽,不過也是茶餘飯後的家常裏短。藍曦臣知道了弟弟與弟媳感情升溫、進展穩定,很是高興;藍忘機了解了家中安好,叔父、兄長亦忙而不亂、諸事皆順也安心不少。談到對於外麵一直甚囂塵上的流言蜚語,藍曦臣總覺心中有愧,他都聯合幾家一起引導了,還能傳得歪曲至此,心塞.jpg藍忘機搖搖頭,示意不必如此,他與魏嬰在外聽了許多,當時魏某人便道‘正常,人有一張嘴,除了吃飯便是說話,事不關己的傳話中比起救世英雄,更愛說混世邪魔;相比浪子回頭呢,更愛愛恨情仇;同樣別人的歲月安好,也沒有曲折離奇更有意思。歪就歪吧,沒必要太過在意’。藍曦臣頷首表示知道了,又從乾坤袋中拿出兩幅卷軸,道:“來之前你托叔父作的藏色前輩與魏前輩畫像,我也並帶了來……”?小劇場?聶懷桑的第二份禮,可巧又趕了好時機,剛好在下聘之日前兩天,這次是負責送禮的聶家門生親自交到夷陵老祖手中的,除了一塊玉石之外還有一份自家二爺的親筆信。魏無羨展信粗略一看,挑眉不語。信上大概是:魏兄展信佳,我大哥今日居然有帶我去夜獵的想法,實在太可怕嚶,不知魏兄可有何護身之物,不求與你小外甥那能讓鬼將軍退避三舍的銀鈴一般,能讓我混過一兩次夜獵即可,作為回禮,這塊我手中最大的一塊玉石贈與你了。魏無羨讓門生稍候,回院片刻就收了個不大不小的包袱外加一份狂草回信遞過去,道:“這是你家二公子要的東西。”那聶家門生滿臉問號地回去了。……聶懷桑將包袱攤開於案桌之上,勉強看完了那封回信後,欲哭無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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