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單手握住有些漏風的外套,不由地感歎道。翻越忙碌的農忙時節,再加上天氣越來越冷,鎮上的人出現的很少,除了奔波的騎士,大多數人在家裏圍著爐火渡過艱難的冬天。底層的人民想要安然的活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領主的剝削帶走絕大多數糧食,破舊的衣物難以抵抗寒冷,外患下並沒有讓這個國家減少內部的憂慮,反而愈加嚴重。在他看到看不到的地方,明天都會有很多人饑寒交迫地死去。正是如此,亞瑟才秉持自己的信念想要改變這個國家。或許是馬不小心踢到藏在雪地裏的石頭,馬兒不安地晃晃腦袋,恩奇都熟練地安撫它的後背,沒一會又恢複了平靜。說起來,這也是恩奇都在這個世界待的第一個半年。在亞瑟借助一次異族入侵的意外事件下,恩奇都不再靈子化,以人類的身份與鎮子其他人相處。他住在亞瑟家裏,平時幫艾克托處理一些家事代替住宿的費用,或許驚訝養子終於交上了朋友,艾克托對恩奇都的態度一直很好。“master,前麵有一群鹿經過。”為了掩飾英靈的體質,恩奇都同樣穿上了厚厚的冬衣。長長的綠發沒有如往常放下,藏到衣服夾層裏,因為衣服有些大了,恩奇都的嘴巴往下被遮的緊緊的,隻一雙眼睛向四周不停掃視著。他的故鄉沒有“雪”的概念,灌輸的知識與現實有一定差距,恩奇都還是初次見過雪這種氣象。泥人剛開始有些不適應裝束,亞瑟倒覺得這樣比之前好很多,看著恩奇都之前單薄的白衫,即使明白他其實一點不冷,卻感同身受地替恩奇都瑟瑟發抖。“好的,看我的。”亞瑟顯得信心滿滿。弓弦拉扯出飽滿的弧度,在放棄母鹿和不成熟的小鹿,箭矢牢牢盯住健壯的公鹿身上。“喲~”鹿群震動著。冬天血腥氣不會傳播得太遠,兩人迅速處理好家人未來幾天的食物,等完全變硬不會有血氣後背在馬背上。就算亞瑟的養父艾克托算得上附近數一數二的家庭,雖然不算富裕,但有許多馬匹作為支撐,想要舒服的過冬仍難以實現,大部分食物讓艾克托分給那些日子過不下去的貧民,亞瑟和凱不會反對,隻是外出的次數開始增多。單單一隻鹿是不夠的,亞瑟和恩奇都的目標是森林裏的野狼,雖然狼肉不怎麽好吃,但冬季饑餓的狼群對人類的危害太大,要控製它們的繁衍才行。“我準備有酒,要不要喝一點暖暖身子。”行走在寂靜無聲的森林裏,偶爾隻有枝椏被靴子踩碎的雜音,遼闊無際的白色仿佛蔓延到天邊。在沒有和恩奇都契約之前,亞瑟通常是一個人去這裏的,凱哥忙著騎士的工作,要說困難其實沒有存在,可是多個人在身邊,他就想多說說話顯得不那麽寂寞。恩奇都接過酒袋,略微抿一口酒,麥酒的口感自然比不上曾經品嚐的佳釀,卻有種質樸的回甘。“恩奇都看起來年紀很小的樣子,以前喝過酒嗎?”亞瑟暗自比了比個子,他的使魔有著年紀顯小的娃娃臉,個子卻不矮,看起來比他還要高半頭的樣子。不知為何,他感到些許惆悵。“如果要算年紀,我能稱得上master的前輩。”恩奇都非常堅定地認定自己其實不小。可惜因為身體的特性長不出胡子,他希望自己的胡子和頭發一樣長,可惜這個願望被摯友知道後從白天笑到黑夜,還說著什麽“唯有你才能給我帶來這麽多快樂”,他到至今難以理解摯友當時的心情。“要說酒的話,烏魯克的酒絕對不比master所處的國家差。”“原來幾千年前就存在酒了嗎?”早已知道恩奇都的身份及部分過去,亞瑟還是對一個幾千年前的國都存在“酒”這種文明而驚歎。“那是神贈予人類的禮物。”為了防止低垂的樹枝劃傷禦主的臉,恩奇都一邊走著一邊把樹枝壓下去,他的語氣裏沒有任何情緒,無論是敬畏還是厭憎。“神注重享樂,於是出現了酒。可是製作酒的材料需要飽滿的糧食,優質的果實,以及充足的時間。為了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把酒的配方交給人類,這樣每年的祭品就會出現酒。”摯友手中自然有神造的美酒,他從不吝嗇與恩奇都分享,恩奇都自然知道,神酒與凡酒的區別有多大,但神明每年都要求上供酒做祭品,質量稍差就拒不接受,不過是想要滿足人類為他們不斷付出信仰與敬畏的愉悅罷了。也難怪後來殺死天之公牛後,吉爾下令摧毀了所有神廟。“太過勞民傷財。”亞瑟的評價同樣不高。他沒有經曆過神治時代,自然沒有狂熱的敬仰,能夠冷靜地分析出,如果糧食的產量如同以往,大量的糧食上供造酒,注定會餓死許多人。“所以在其他城邦每年增加上貢時,吉爾反而減少了神廟的貢品。”恩奇都還記得他詢問友人時,友人的回答。“沒有必要”。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高佇的樓台上,俯望便可以看到烏魯克的全景。王懶洋洋地握住酒杯,品嚐著並不完美的渾濁酒液,烏魯克原本釀造給神明的酒,在他知曉後通通裝點了王的酒庫,並下令隻有有多餘食物才可以進行這項活動。“隻要烏魯克是強大的國家,那些神就不會走,相反,他們會找盡其他理由,去讚美王的廉潔。”因為他們需要一個優秀國家的信仰,摧毀這個國家,會給他們造成巨大的損失。比起這個,再完美的享受品,不過是閑暇打發時間的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