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寧悅兮卻看的雲裏霧裏的,她看完後,將信擱置在桌上,抬頭朝音塵露出個笑臉:“音塵,本郡主渴了,替本郡主去沏壺茶。”


    音塵應了聲:“是。”轉身離開。


    等音塵一走,寧悅兮迅速的將匣子裏的首飾全部倒出來,匣子空蕩蕩的,她伸手在匣子底部一按,那裏果然有個小機關,觸動機關後,匣子中四壁的木板忽然倒下來,露出中間的夾層來,這夾層裏居然全部是銀票!


    第21章 家書


    寧悅兮將裏頭的銀票都拿出來,飛快的數了數,一共是一萬兩銀子,在翻動時,她看到銀票中間夾著一張字條,她抽出一看,上麵寫了一句:“兮兮,想法子離開皇宮,不要擔心娘親。”


    她握住那碟銀票在手裏,忽然心酸不已,霎時眼紅,當年她出嫁,娘親將王府的庫房都差不多搬空了,這兩年來,娘親一直靠著王府下頭莊子收租過日子,這一萬兩銀子也不知怎麽攢出來的。


    杏雨瞧見寧悅兮淚水盈框,頓時心疼起來,“郡主,您怎麽了?”


    寧悅兮收了收眼淚道:“我沒事,娘親讓我們逃出宮去,這是她給咱們準備的銀子。”


    杏雨瞪圓了眼睛:“逃出宮……”聲音像被人掐住了,瞬間降低了幾個度。


    寧悅兮點了點頭,又問:“你想不想離開這兒?”


    杏雨點頭如搗蒜:“奴婢做夢都想。”郡主不喜歡皇宮,她自然也不喜歡。


    “隻是要離開此處談何容易?”杏雨臉上露出悻悻之色。


    “事在人為。”


    寧悅兮剛說完這句話,外頭就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寧悅兮一震,將銀票重新放入匣子的夾層裏,按上機關後,木板歸位,她將首飾一股腦兒扔進去,扣上鎖之後,將匣子迅速塞給杏雨。


    低頭一看,手中的書信和字條還未塞進去,腳步聲到了外麵,已經來不及了,寧悅兮看著不遠處的書桌,快步走過去,將書信往書中一塞,翻了幾頁又將字條也塞進去,拿出一支狼毫,站在那兒低著頭在宣紙上一筆筆的描畫起來。


    秦洵進來時,便是看到這樣一幅美人低頭作畫的情形。


    寧悅兮眼簾中出現一抹明黃色時,她神色自若的抬起頭來,擱下筆,從書案後繞出來,款款下拜:“給皇上請安。”


    秦洵走過來握住她的藕臂將她扶起來,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見她這幾日氣色好多了,心中寬慰,目光看向書案道:“兮兮,你在畫什麽?”


    寧悅兮神色自然道:“畫蓮花。”反正她隻是隨意勾勒出幾筆,誰也看不出她到底是在畫什麽。


    為了不讓秦洵繼續將注意力留在她的書案上,寧悅兮主動說道:“皇上,臣女讓音塵沏茶去了,咱們去那邊坐吧。”


    秦洵卻不肯,繞開她走到書案後麵去,寧悅兮的心猛地一緊,跟著走過去,秦洵見她描畫的那兩筆,的確是蓮花花瓣的形狀,他這才想到,似乎很久沒看到寧悅兮作畫了,也不知她的畫技有沒有精進幾分,他道:“兮兮既然是作畫,不如替朕畫一幅如何?”


    寧悅兮垂眸拒絕:“皇上,臣女的畫技您是知道的,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您還是讓別人畫吧。”


    秦洵道:“ 沒關係,朕就喜歡你畫的,別人畫的再好,朕也不要。”


    為了不讓她再拒絕,寧悅兮還沒開口,他便道:“你若肯畫,朕拿張南山的《鬆下問禪圖》送與胭胭,可好?”


    說起這幅《鬆下問禪圖》寧悅兮忽然想起聶秋孤來,曾經聶秋孤便臨摹過這幅圖,與真跡無二,若非行家,尋常人根本難辨真偽。


    這段時間,她經曆太多事情,險些將聶秋孤給忘記了。


    寧悅兮沒有再猶豫道:“臣女畫藝不精,這種名畫給臣女也是暴殄天物,皇上不妨拿另外的東西來跟臣女換。”


    秦洵眼底透出些興味,不愧是她喜歡的人,這般直截了當的性子他喜歡,挑眉問道:“你想要什麽?”


    寧悅兮福了福身子道:“皇上,聶秋孤不過是個女流之輩,她危害不了皇上的江山社稷,求皇上放了她。”


    秦洵不知她為何會想起聶秋孤這個女人,難道是剛才他說了什麽提醒了她,他挑眉道:兮兮,一幅畫就要換一個人,這可不太公平。”他沒想到她要求的居然是這個。


    寧悅兮抬起頭來,眸光輕輕掃過他的臉,神色鎮定道:“皇上若是想殺她,早就動手了,她隻不過是您的一個餌,用了之後便再無價值,既然如此,皇上賣臣女一個麵子,將她放了?”


    秦洵聽了她說的話,笑的眉目舒朗,風流肆意,他深深的望著她,忽而低柔道:“兮兮可真聰明。”不過寧悅兮隻猜到了一半,顯然她並不知道那個官員冊子的事情。


    寧悅兮見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稍稍放心,希望秦洵不要看到那封書信。


    片刻後,他說道:“兮兮,你既要成全她,那朕便成全你。”反正聶秋孤也不肯招供,放了她也無妨,一個女人,翻不起什麽風浪來。


    寧悅兮了了一件心事,鬆了口氣:“那就謝過皇上了。”


    秦洵見她眉目舒展,臉上露出一抹溫柔之色,忽又生出些酸意,他道:“聶秋孤與你交情並不深,你都尚且能替她這麽說話,為何對朕卻如此無情,難道朕在你心裏,連一個聶秋孤都不如嗎?”


    寧悅兮見他又繞到這件事情上來,不想說下去,她抿著唇道:“這是兩碼事。”


    眼看又要弄得不愉快,秦洵及時止住,他道:“兮兮,此事朕不逼你,朕會等你想明白,無論多久朕都願意等。”


    寧悅兮沒有說話。


    秦洵的眸光一移,落在那本書上,《宸國地理誌》,他微眯了眯眼道:“沒想到兮兮還喜歡看地理誌。”


    寧悅兮嚇得魂都飛了,可她臉上卻還保持著鎮定,她回頭看了那本書一眼道:“從前父王在世時,便跟臣女講宸國各地的風物,臣女好奇便拿書來看看。”


    秦洵長眉微挑,薄唇勾起一個冷冷的弧度,他道:“是麽?”


    寧悅兮繼續撒謊道:“當然是。”


    忽然,秦洵伸出手,拿起那本書,寧悅兮瞪大眼睛,驚呼出聲來:“皇上,你這是做什麽?”


    秦洵見她這麽大的反應,更加篤定她心裏有鬼,寧悅兮不會撒謊,她隻要撒謊,就會揪衣角,這個習慣或許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可多年前,她的一舉一動早就刻在他的心底了。


    秦洵鳳眸微抬:“隨便看看,你緊張什麽?”


    說完,他就將書翻開了,從裏麵掉出一封信,秦洵的眸光徹底冷下來,他將書扔在桌上,修長的手指撿起掉落的書信,睨著寧悅兮道:“誰寫給你的?”


    寧悅兮見他已經放下那本書,到嗓門眼的心又跌回去,眸中的慌亂平複下去,她麵色無波道:“這是臣女的娘親給臣女寫的,不信皇上可以拆開看。”


    秦洵拆開看了之後,見書信的內容不過就是話家常而已,他冷峻的麵容緩和了許多,看完他將書信遞給寧悅兮,眼底帶著點討好的味道:“是朕誤會兮兮了,兮兮可別怪罪。”


    寧悅兮冷著臉將書信拿過去,往桌上一放,轉身就走。


    她剛走出沒多遠,果不其然,秦洵大步跟上來,男人握住她的細腰往懷帶,一把將她抱起來,男人的鼻尖在她的臉上蹭了蹭,低低道:“真生氣了?”


    第22章 作畫


    秦洵忙著哄她,  將那本地理誌徹底拋之腦後了,寧悅兮假意生氣就是要將他的注意力轉移,他抱著她在身上,到後來一雙手就越來越不規矩。


    夜裏,秦洵留宿驚桃宮,遣退宮女後,秦洵抱著寧悅兮躺在涼簞上,解去羅衫,纏綿到半夜方休。


    待風雨皆歇,兩人沐浴更衣,秦洵摟著她仍躺在涼簞上,他從後抱住她的身子,低低道:“兮兮,你快過生辰了,可想要什麽生辰禮物,你想要什麽,朕都願意給。”


    寧悅兮將睡未睡,聞言她睜開眸子,她的生辰是在七月初五,若她說,她生辰最大的願望就是離開這裏,那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所以還不如不說。


    她又閉上眼睛,沒回他的話。


    秦洵一開始以為她睡了,抬頭去看她,見她的長睫不停的抖動,便知她還醒著,他的手滑入她的衣襟捏了兩下,輕輕道:“兮兮,聽到朕說話了沒?”


    寧悅兮睡不安生,隻好睜開眸子,“皇上隨意吧。”她本想說她不要,她不要他送的禮物,可若是如此,皇帝一定會認為她故意抗拒他,他疑神疑鬼估計又要生氣了,她懶得在這種事情上較勁了,她要離開皇宮了,她沒必要去計較這些。


    她回答的雖然敷衍,最起碼沒拒絕自己,秦洵心花怒放,使勁的在她汗濕的鬢角親了又親。


    次日早晨,秦洵起來時,她也醒來了,秦洵穿好朝服回帳中吻她,見她睜開眸子,便坐在床上,傾身上前,輕撫她微紅的小臉,他道:“你既然答應送朕一幅畫,畫什麽可想好了?”


    寧悅兮睡意惺忪,信口胡謅道:“最近臣女都在畫蓮花。”


    秦洵捏著她的下巴:“比起蓮花,朕更喜歡你替朕畫肖像,你可答應?”


    畫肖像,畫蓮花都無所謂,不過是為了圓謊,她睜開一雙朦朧的眼睛,聲音微啞道:“在這兒畫麽?”


    這樣每天都能看到她睡醒的樣子,真是好極了,他輕笑出聲來,鳳眸中漾著細碎的光,“等朕空閑下來,朕讓張懷初叫你來乾清宮畫。”


    寧悅兮難得乖巧應道:“嗯,全聽皇上安排。”


    秦洵下朝之後,召趙蒼梧去乾清宮議事,問這幾天可看到長公主府有可議的人,雖說現在舒瑩有嫌疑和秦淹勾結,但她隻不過送了一個人罪犯進入詔獄,並沒直接的證據去指證她,一切隻不過是他們幾個的猜測而已。


    趙蒼梧回複說,舒瑩長公主自從被皇上寬恕後,倒是收斂了許多,連麵首也隻有那麽兩個,除了那個叫白忻之外,另一人是新麵孔,趙蒼梧調查過,此人叫沈靈均,祖籍江南,家世清白,做藥材生意,經人介紹認識了長公主,沒幾日就成了長公主的入幕之賓,這一切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破綻。


    秦洵讓他繼續盯著長公主府,並且讓詔獄放鬆警惕,不管舒瑩是不是有意將“血手屠夫”送入詔獄,如果有人要劫走聶秋孤,那邊順水推舟讓人劫走便是,他可是答應過寧悅兮,要放了聶秋孤,君無戲言。


    趙蒼梧懂他的意思,當即就去安排了。


    第二天,還沒有想好送什麽生辰禮物給寧悅兮的秦洵,便派張懷初過來傳話了,讓她先過去為他作畫。


    既然已經答應,寧悅兮也沒什麽推辭的理由,收拾一番之後,便跟著張懷初過去了。


    乾清宮內,秦洵身穿象牙白金繡雲龍紋長袍,腰係玉帶,頭戴金冠,肩背闊正,腰杆挺直,手中握著一卷書,低頭正看得認真,細長的睫毛印在冷白的肌膚上,像肌膚上的兩抹暗影。


    當他氣質內斂時,寧悅兮又有了當初那個清冷雅正的七皇子的感覺。


    也就片刻恍惚,寧悅兮馬上收斂思緒,行禮。


    行禮畢,秦洵抬起頭了,朝她招招手,寧悅兮走到他的麵前,秦洵用手握住她的纖細手指,含笑問道:“需要朕怎麽配合?”


    寧悅兮臉上沒什麽情緒,她道:“皇上隨意便好。”


    秦洵鳳眸微挑道:“那就開始吧。”


    “嗯”


    作畫的材料張懷初已經準備好了,就擺放在龍案上,寧悅兮掙開他的手,繞到龍案後,她拿起狼毫醮了墨汁,又抬頭看了秦洵一眼,秦洵麵對她時,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那眼神也溫柔的恰到好處。


    春風和煦般的秦洵曾經讓寧悅兮沒有抵抗力,她感覺到心口微微發澀,迅速的收回目光,低頭盯著雪白的宣紙。


    她要畫秦洵,那她要將他仙人般的樣貌畫的完美無缺嗎?


    她才不要。


    他害她失去了夫君,他將她囚禁在皇宮,就該將他畫的醜一點。


    宮內寧悅兮安安靜靜的作畫,宮外,楊嫵到了乾清宮門口,張懷初迎上去:“淑妃娘娘。”


    楊嫵嘴角掛著淺淺笑意,她道:“本宮給皇上親自熬了雞湯,麻煩公公通傳一聲。”


    張懷初陪著笑臉道:“淑妃娘娘,今兒個恐怕不行,郡主在裏頭呢。”


    楊嫵嘴角的笑容淡了幾分,她道:“哦,原來如此,倒是本宮來的不是時候。”


    她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後,她的眼神漸漸冰冷,手中的帕子被揉成一團。


    回到春霏宮,楊嫵在黃花梨圈椅上沉默的坐著,她抿唇,一言不發,周遭似縈繞著一股寒氣。


    不多時,她讓茜素喚葉美人來春霏宮。


    半個時辰後,葉美人來到春霏宮,她穿的素淡,中人之姿,生的清麗柔婉,行禮後,楊嫵讓茜素上茶。


    上茶畢,葉美人坐下,楊嫵說起當初葉家人送葉美人入宮,而她卻無能讓她獲得聖寵之事,臉上露出幾分慚愧之色。


    葉美人原名叫葉如絮,是如今工部侍郎葉承祖之女,這葉承祖原本是個小縣令,機緣湊巧搭上了楊家,曾在楊嫵已致仕祖父的提拔之下,一路高升,葉家為了感激楊家,將女兒送入宮中相助楊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奪妻為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半棲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半棲蟬並收藏奪妻為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