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的風帶著凜冽的寒氣,哪怕周身環繞著能夠保溫的術法,也足矣讓呼吸都帶著凝實的白色霧氣。斯特蘭奇神色凝重地看向莫度,對方甚至連胸腔都沒有起伏一下,就好像從生物學角度上都已經摻雜了非人的特質。“你說得很有道理。”費爾南多點了點頭,在斯特蘭奇震驚的目光當中開口說道:“那麽我會代為見證這場同門之間的戰鬥。 ”他倒退了幾步,讓出足夠多的空間留給斯特蘭奇和卡爾·莫度,麵具略微偏轉過來,尖尖的鳥喙正好正對著斯特蘭奇。“他說得沒錯,如果你連一個投奔了地獄就為了獲得一點點不死性的家夥都無法擊敗的話,確實無法算作是合格的至尊法師,史蒂芬。”費爾南多·卡奧斯將手中的三棱刺收入手杖當中,腳下的雪花逐漸從地麵上匯聚起來,攀附爬升著構築而成了一個純白色的高腳靠背椅。紅發的魔法師就著椅子的位置坐了下去:“打贏他,如果這點你做不到的話,殺了他——我猜作為至尊法師起碼要有殺人的覺悟。”“這簡直是我聽到的今日份最可笑的話了。”莫度看了一眼居然真的坐下來休息的費爾南多:“你都已經親口承認了這是來自於梅菲斯托的不死性。”“就算是能夠賦予眷屬力量的東西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如果你直接拿到了路西法的力量說不定我還會高看你一眼,不過是地獄某個片區的領主,這也值得跟維山帝放在一起相提並論。”費爾南多掀開麵具,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如果這樣的話隨便什麽地方的偽神都可以大行其道了。”“……我改變注意了,混沌法師,你會為你自己剛剛的言辭而感到抱歉的。”原本被斯特蘭奇壓在石頭之下的幾隻地獄犬化作黑色的暗沉煙氣,又重新聚攏成型,顱骨上瞳孔之內的位置裏煥發起兩點陰森的藍火,衝著費爾南多蓄勢待發:“起碼要拆掉你的幾根骨頭來泄憤。”那正好,費爾南多重新抽出三棱刺,一回身躲過地獄獵犬的猛撲,和斯特蘭奇背靠背地站在一起。黑色長袍和紅色鬥篷,倒映著寒光的金屬武器和維山帝魔力構成的長劍。就仿佛四肢百骸都重新找到了溫度,斯特蘭奇長長地吐出來一口氣——他也說不清楚剛剛自己到底在緊張些什麽,就好像同樣不清楚為什麽在即將開始戰鬥的現在,他的心情卻突然踏實了不少。感受到身後的人脊背肌肉的放鬆,費爾南多忍不住皺眉提醒:“我是絕對不會出手幫你的。”“我知道,你那邊也不輕鬆。”斯特蘭奇說道,擺出了娜塔莎教過他的擊劍起手式:“你受傷的話我會很難辦的。”戰鬥一觸即發。*法師之間的戰鬥和大多數人有所不同,充斥著互相之間的計算和博弈,以及魔術概念層麵上的交鋒。兩個人從現實世界一路打進鏡像空間,在能夠傳送至任意空間之內的情況下,維山帝的力量足矣用出讓人覺得眼花繚亂的效果。斯特蘭奇的魔力匯聚成金色的鎖鏈,鋪天蓋地地衝著莫度侵襲而來,卻幾次都未能擊中,對方的魔力像是靜默燃燒的黑火,順著鎖鏈的回路一路反向燃燒回去,險些就灼傷了斯特蘭奇的十指。他的戰鬥經驗確實比起莫度要欠缺太多,尤其是在對方彌補了魔力儲蓄不足的短板之後,他們之間最大的差距被梅菲斯托的力量強行彌合平整。“你總會因此而感到疲憊,斯特蘭奇,就像是你總會不斷衰老直至死亡一樣。”莫度的劍鋒幾乎是擦著斯特蘭奇的耳鬢襲來,險之又險地削掉了對方的一縷頭發:“而我不會受傷,不會死去,魔力會填補精神上的疲勞,科學無法締造真正的永動機但是魔法可以。”時間加速,重力翻轉。斯特蘭奇沒有回話,迅速地念了幾句咒語,在初步掌握了妖精語的如今,他已經可以初步倚靠這種術法來牽動自然力。莫度腳下的冰雪像是有了活性一般攀附住對方的小腿,虯結成冰。斯特蘭奇的動作在時間加速的作用之下快出了殘影,金色的劍光一閃而過,毫不猶豫地擊穿莫度的手腕。——和娜塔莎的模擬戰鬥中,對方就總是用這一招讓他的武器脫手,然而哪怕攻擊已經讓莫度的血液順著手背流淌至地麵,對方的神色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卡爾·莫度直接反手握住了斯特蘭奇的劍,哪怕被高濃度的魔力燙得手指滋滋作響,也強行拉近了距離:“我不在乎受傷,不不在乎死,甚至向地獄奉獻了靈魂和忠誠。”“所以為什麽,你會覺得如此軟弱的攻擊能夠威懾得到我?”黑火構築成的魔劍驟然消散,然而莫度幾乎是在下一秒就拔出了生命法庭之杖,猛然抽長成齊眉棍的長度,帶著魔力的衝擊波將斯特蘭奇掀飛出去。連著用了三個法陣緩衝落地的重力勢能,堪堪維持住平衡之後,史蒂芬·斯特蘭奇一抹額角,在南極洲的極端環境之下,血液沿著麵龐的外輪廓流淌而下,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就失去了溫度。魔力是比雪風更加凜冽的刀刃,能夠劃破皮膚的同時也能割斷脖子,史蒂芬·斯特蘭奇的動作極快,一個側翻躲過了生命法庭之杖的攻擊,黑色的魔力在地麵上劃出深深的數道轍痕。莫度和他一樣,維山帝的魔法師戰鬥的優勢就在於空間位置的隨機性,哪怕伸手在自己周圍爆發魔力,也可以通過神出鬼沒的傳送門攻擊到很遠處的敵對目標。神經外科醫生咬了咬牙,強迫身體進行的劇烈運動讓他的喉頭都滾過腥甜的血氣。以霍古斯的太古之軀,奧淑圖的遠古之名,阿戈摩托傾聽吾輩——“……”史蒂芬·斯特蘭奇壓低了聲音,在這片空曠寂寥的南極曠野裏吐出隻有自己才能聽得清的耳語。另一邊,費爾南多的戰況陷入了膠著。倒不是說這群家夥有多難對付——如果連幾隻地獄獵犬都沒辦法的話,那實在是太小看從混沌之海當中汲取而來的魔力了。費爾南多操縱著深紅色的魔力將一隻又一隻的地獄犬齊腰扭斷,但無論這麽做多少次,它們都會重新聚攏成實體,再度毫無畏懼地朝著自己撲過來。——畜生就是比較麻煩,魔法師站在原地,邊打邊想。魔力流淌在四肢百骸之中的感覺,總會帶來些抑製不住的煩躁。費爾南多自認為自己本身不是個耐心有多好的人,但還不至於因為幾隻地獄犬就顯得心煩意亂,然而不論如何,就仿佛是魔力幹擾到了思維一般,他的力量比以往的任何時刻都顯得難以約束和控製。和這種莫名而來的情緒相比,身體回路之中的刺痛都反而不是什麽要緊事了。[conforma]紅發的魔法師高高躍起,將三棱刺精準地刺入一隻地獄犬的顱骨,伴隨著哢嚓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響,深紅色的魔力猛然迸發出來,將費爾南多自己和被按在身下的那隻地獄犬全部都嚴絲合縫地包裹了起來。要點在於阻隔對方和地獄的聯係,然後在這種魔力屏蔽的狀態當中徹底破壞其內核。魔力像是層層疊疊蔓延而上的海浪,一點點地熄滅著來自地獄的黑火,地獄犬身上的火焰逐漸收斂消散,緊接著那些原本會在破壞之後迅速自愈的骨骼也緊跟著隨風消散。費爾南多從空無一物的地麵上重新爬了起來,冷眼盯著場上剩下的兩隻,頗有些不耐煩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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