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錘隻是受了輕傷加用力過猛,躺了半天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在床上啃蘋果,廉誠在旁邊給她讀話本子。


    -


    也不知道哪裏找來的閑書,用詞很是熱辣香豔,清清無意間聽見幾句,隻覺得不堪入耳。


    廉誠讀得也是磕磕絆絆,麵紅耳赤。偏偏鐵錘認字不多,好些晦澀用詞她根本聽不懂,反而覺得廉誠扭扭捏捏、結結巴巴,聽得人都便秘了起來。


    早就有些不耐煩了,聽見清清的聲音,忙轉頭往外看,欣喜之色與麵對廉誠時截然不同:“小姐來了?”


    廉誠被迫讀這種東西就算了,還被夫人聽了去,一時隻覺得羞憤欲死,丟下書就跑了。


    鐵錘更是一臉莫名,往他離去的方向看了眼,一揮手:“不管他,”眼睛亮亮地望著清清手裏的食盒,“小姐給我帶什麽了?”


    清清於是將買來的吃食一一擺上桌:“你要養傷口,吃不了太油膩的,給你帶了些燉湯和糕點,湊合吃。”


    鐵錘還是小孩兒心態,喜歡吃甜食,抱著雪球山楂的油紙袋大快朵頤。


    清清在旁看著她:“你受了傷,這幾日就不要去我那兒值夜了,好好休息,凡事我可以讓王府的丫鬟去做。”


    小姐心疼她,她自然知曉,點了點頭。


    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往門外看了眼,見四下無人,這才神秘兮兮地從床裏麵翻了個碩大的布袋子出來:“小姐,王爺給了我好多錢,你快收好。”


    她胳膊上纏著繃帶,再拿那麽一大袋銀子有些費力,動作便顯得笨拙而真誠。


    清清突然覺得鼻酸,按住她的手:“這是王爺給你的,不用給我。”


    命都快沒了,卻還想著把錢給她,這小丫頭也太招人疼了。


    “可是,我沒有要用錢的地方啊。”鐵錘撓撓頭,“而且,這麽一大袋錢放我這兒,我心裏虛,畢竟沒見過這麽多錢,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花,這麽大一錠銀子,拿出去別人找的開嗎?”


    清清頓覺哭笑不得,說道:“怎麽沒處花?往後你成親了,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先放在你那兒。”


    “啊?這樣嗎?”鐵錘更疑惑了,“可是我若成親了,我夫君不給我錢嗎?小姐不給我準備嫁妝嗎?要我自己準備啊……”


    “當然給你準備。”清清眼睛彎彎的,“到時候給你準備十裏紅妝,但嫁妝是嫁妝,你自己壓箱底的錢也要有的,聽話,好好收起來。”


    鐵錘先前也沒想過這些,又啃了兩顆山楂,又問:“真不要啊?”


    “要不,回去我就給你挑個人家?”清清故意逗她,“拿了你的錢,總得給你做事不是?”


    可把鐵錘嚇的,連連擺手:“那、那我還是先自己收著吧。”說完,又豪邁地一拍胸脯,“小姐想要什麽,我給你買!”


    清清什麽都不缺,自然不會要她的,便說:“我們鐵錘有錢了!那你好好養傷,傷好了帶我上街去挑。”


    “好!”鐵錘美滋滋地點頭,臉頰塞滿了吃的,像隻小倉鼠。


    清清跟她待了會兒,天色便徹底暗了下來。


    原本還不放心鐵錘一個人睡,但廉誠說他和侍衛會在門口輪流守夜,讓她不必擔心,清清這才回去。


    謝鐸已經沐浴過了,正在燈下看她的圖紙。


    聽見她的腳步聲,便放下圖紙,轉過身來看著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燭光搖曳,給清清籠了層雲霧般的薄紗,燈下看美人,饒是他已朝夕相對多人,仍無法避免地感到心神悸動。


    “過來。”他張開雙臂,等著心上人小跑著撲進他的懷裏……


    第56章 兩不疑


    清清許久沒有和他這樣獨處過, 一時也是情難自禁,跑過去坐在他的腿上,這樣她的視線就比他高了些, 望著他的時候微微垂眸,臉上的微笑盡是嬌柔。


    沒有過多的言語表達,謝鐸用他最直白的方式描述了自己對她的歡喜。


    他仰頭吻住了她,脖子和下巴崩出好看的弧度,喉結漂亮得讓人想要咬一口。


    清清確實也這麽做了,借著微弱的高度, 手臂搭在他肩上, 白嫩的手捧著他的下頜線,微微低頭……聽著謝鐸錯愕的喟歎, 輕笑了一聲。


    尚未來得及繼續使壞, 便被謝鐸揪了上去, 按在懷裏親得更用力。


    身孕已三月有餘,按理說可以適當有些親密的舉動,但清清還是有些緊張和害怕,畢竟在她的印象裏沒有經曆過,而且她總是擔心會對孩子不好。


    之前吃了酒釀圓子都嚇得哭了, 即便大夫跟它說醪糟的勁兒不大, 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她還是自責得不行。


    生怕有任何一點兒做的不好,將來成個小傻子, 自己當然可以照顧她一輩子,可她自己也會受苦的。


    她舍不得小寶貝受苦。


    想把最好的都給她, 希望她聰明伶俐,能照顧好自己, 平安健康地長大。


    能有謝鐸這般聰明漂亮就更好了。


    她當然是愛謝鐸的,但是卻不敢讓他太過放肆。


    因為有時候他的力道會很重,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似的,嚇人的很,所以在他的大手順著大腿一路往上的時候,清清猛然睜開眼,按住了他的手。


    謝鐸一下子就明白了,壓著她喘氣,卻也停下了動作,不甘心地咬了她好幾口,才翻身到一邊,將她摟進懷裏。


    最後還是清清用手幫了他,草草應付過去……


    次日,謝鐸照例起得很早,練武回來,清清還在睡,親了親她的額頭,溫柔的將她從夢裏喚醒。


    清清一睜眼,就看到放大的俊臉,人還在迷糊當中,就下意識地圈住了他,臉埋在他頸間蹭了蹭。


    聞到清新的皂角味,這才意識到做了什麽,眼神恢複清明,鬆開了掛在他身上的胳膊,順勢在床上滾了幾圈,縮在牆角不敢看他。


    謝鐸緩緩勾起嘴角,問她:“要找成山王問問煙葉的事兒,你跟我一起去嗎?”


    清清忙掀開被子,用力點了點頭。


    -


    頭發有點兒亂,鐵錘又受了傷沒讓她過來。讓王府的侍女伺候清清洗漱,之後謝鐸擔了鐵錘原本的任務,拿著梳子給她梳頭。


    清清的頭發很長,濃密且烏黑,絲綢一般柔順,木梳穿梭其中,一梳到底。


    可梳了半天,卻隻停留在梳直的階段。


    原因很簡單,無所不能的謝統領根本不會盤頭發。


    其實木梳子刮頭皮很舒服,清清半眯著眼睛,像一隻被順毛的小貓咪。


    可是再乖的小貓咪,梳久了也是會煩的,不由從鏡子裏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幾分疑惑幾分審視。


    不用她開口,謝鐸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本還圈住她的頭發左擰右擰的比劃了幾下,瞧見她這個眼神,索性不裝了,攤牌了。


    “就這麽披著吧,”大爺似的將木梳往梳妝台上一撂,“挺好看的。”


    “好看個鬼!”清清瞪了他一眼,“我的頭發都讓你梳掉了。”


    謝鐸不禁笑了起來,湊近她去看桌子上的木梳。


    梳齒之間確實夾著幾根青絲。


    “幾根而已。”非但不幫她梳頭,還要在上麵揉兩把,將剛梳順的頭發都揉亂了,“你這麽多頭發呢,不會變禿的。”


    清清:“你知道女人的頭發有多寶貴嗎?”


    “那我賠你幾根?”謝鐸大方地撈過未盤起的披發,拽下來幾根跟梳妝台上的頭發放到了一起。


    清清心疼壞了,拍了他手背一下:“誰要你賠,”拍完又揉了揉,聲音也放軟了,“疼不疼?”


    謝鐸卻抓了她的手,突發奇想似的:“有沒有紅繩跟荷包?”


    “要這些做什麽?”清清疑惑地問了句,還是給他拿過來了。


    謝鐸便珍而重之地將梳妝台上的幾根頭發拈起來,折好後用紅繩裹了,塞進荷包裏麵。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1謝鐸說,“先前成婚時,未洞房、未結發、未飲合巹酒。待事情結束,回了京城我與你一一補上。”


    清清:“……”誰、誰家結發就結這幾根?


    罷了罷了,他高興就好,不然,肯定還要剪她的頭發來完成什麽結發禮,怪心疼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最後,清清簡單盤了個單螺髻,簪了幾朵珠花,配上煙灰色褙子、深色馬麵裙,清新素雅。


    兩人欲找成山王問詢昨夜跟蹤之人的信息,但趕巧兒成山王要去下轄的縣鄉去查訪一樁命案,邀請謝鐸路上說。


    清清昨夜累著了,不便奔波,便留在府中跟鐵錘作伴。


    但她閑不住,總覺得昨日那人的行為透著幾分蹊蹺,扔下線索這麽明顯的東西給他們,好像生怕他們不找過去似的。


    -


    鐵錘看她捏著個錢袋發呆,不禁問:“小姐在想什麽?”


    “沒什麽,”清清說,“你傷還沒好,別想這些,下午到花園散散步吧,曬曬太陽好得快。”


    鐵錘自然答應。


    原本的廚師都是成山王花大價錢特意聘請來的,現在出了事,成山王忍痛厚葬了他們,又給了每個人家裏一筆撫恤金,後事處理得十分熨帖。


    可成山王吃慣了原本廚師的手藝,短時間內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人,隻能簡單對付一下或者叫熟悉的酒樓外送過來。


    每每看著不如意的菜色,成山王就無比生氣,折子基本上是按照一天三頓的份額寫。有時候想吃下午茶了,還要追加一封,隻等著遞上京去討個說法。


    若不是被人跟蹤引出煙葉的事兒,清清和謝鐸已經預備啟程回去了,所以也沒那麽多講究,直接挑了一家可以外帶的酒樓,讓夥計送幾樣小菜過來將就一下。


    兩人打算午膳後去小花園消食曬太陽,初夏的天氣微風正好。


    清清是讓丫鬟幫忙叫的,但送膳食過來的人卻不是王府的丫鬟,而是個戴著帷帽的中年男人。


    男人不算很高,但身材健壯,肌肉緊實,袖口挽到手肘處,露出的胳膊上虯然有力,步履更是輕盈穩健,絕對不是普通人!


    清清瞬間提高了警惕,卻沒有第一時間發難,而是裝作沒看出來,任由那人將膳食放在桌上。男人擺完吃食,並沒有直接離開的意思,而是退到桌邊,與她們說起了客套話。


    “小人是雲桂樓的夥計,您點的菜已經上齊了,請慢用,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小人。”語氣帶了幾分刻意的諂媚笑意,可仍掩蓋不了本身低沉沙啞的音色。


    鐵錘也聽出不對來了,警惕著下了床,將每樣菜胡亂扒拉了幾下,找茬兒似的:“你們怎麽做生意的,菜色如此難看,叫我們怎麽吃?!”


    她想鬧出些動靜,好引人過來。


    誰知道對方肆無忌憚地一笑,說道:“姑娘再仔細檢查一下,鄙酒樓隻是菜的賣相差些,味道還是不差的。”


    “知道賣相差還能說的這樣理直氣壯。”鐵錘一擼袖子,“走,找你們掌櫃的去。”


    說著,便要把他趕出去,誰知道,那人就在此時突然動起手來!


    他顯然不是為了傷人,而是為了脫身。身手明顯比受傷的鐵錘好出太多,隻見他直接閃身躲到一邊,手裏掏出把匕首抵在鐵錘頸間,銳利的目光望著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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