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蟻的口腔擁有強大的咬合力,印第安人便借此縫合傷口。可那畢竟是電影裏的情節,能不能在現實中運用……郭嘉注意到他麵上的遲疑:“子琮可是想到了辦法?”崔頌將行軍蟻的特性與自己的顧慮說了一遍,當然,在敘述的時候,他把電影改成了“某本遊記”。喬姬猶豫不決,唯徐濯分外從容,認真地看向崔頌:“就按主君說的辦。”“可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不是麽?”徐濯安然道,“若是不行,也隻能說濯命該如此,主君不必掛懷。”確實不可能有更壞的情況了,救人如救火,喬姬不再猶豫:“公子說的‘行軍蟻’,此處可有?”崔頌說他在營寨後山見過行軍蟻的巢穴,事不宜遲,白榮派了族中強壯的勇士,在崔頌的帶領下前往那處地點,尋找蟻穴。“小心些,行軍蟻是食人蟻,牙口極其鋒利,萬不可掉以輕心。”要知道這可是二戰中吃過一支軍隊的彪悍生物,即便是亞種,也容不得輕視。隨行隊伍中有擅長捕獸的獵人,崔頌與他討論了一番,做了個簡易的捕蟻簍,在苫蓋內側撒了點糖水,放在最合適的位子。在順利引來幾隻行軍蟻後,白族的獵人忙蓋上苫蓋,催促大家趕快離開。有了縫合傷口的辦法,在喬姬與三族巫醫的努力下,徐濯的傷勢終於得以穩定。崔頌擔心他的傷口發炎,問了喬姬許多問題。徐濯心中感念,愧疚道:“是濯辦事不力,沒能拿下惡賊。”崔頌連著兩回被人刺殺,作為他的護衛,徐濯每次都沒能捉住對方,已是自覺失職。如今好不容易活捉了刺客,還未挖出幕後主謀,刺客卻當著他的麵服毒自盡,而他未及阻止……徐濯不由深深自責。相較之下,自家主君不但毫無怪罪之意,反而盡心盡力地為他醫治,予以關切,這讓他愈加難安,一開口便是請罪。崔頌還未說什麽,喬姬已忍不住替徐濯分辯:“此事並非全然是徐君的錯,他這兩日腸胃不適,對上乍然出逃的刺客,難免力有未逮。”崔頌也沒想過要怪徐濯,放跑刺客的又不是他,他能及時發現異常過來阻止已經很盡責了,何況還為此受了重傷。至於刺客服毒自盡……這就更扯不上過錯,管天管地,還能管別人自殘不成?所以他十分誠懇地安慰了徐濯幾句,讓他不要多想,好好養傷。至於刺客……失去了這個線索雖然可惜,但留著他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麽。線索斷了也就斷了,人沒事就好。到底也是一條人命,再加上中毒而亡,崔頌正想問喬姬需不需要把人火葬以防土地汙染,卻見郭嘉蹲在屍體旁邊,正要撥開他的下頜觀察。崔頌忙過去抓住他的手:“你做什麽,這個可是劇毒。”看刺客整張臉都紫得發黑,這毒必然十分霸道,怎麽能隨便碰?郭嘉無辜地揚了揚手中的小鉗子與紗絹:“我沒有直接碰。”崔頌鬆了手,看著郭嘉動作熟練地檢查了一番。等他檢查完畢,崔頌問:“發現了什麽?”郭嘉不答反問:“你知道什麽毒會令人嘴唇發紫?”崔頌暗想:我怎麽知道……也就小時候看了幾集柯南,知道氰化物中毒會嘴唇發紫有苦杏仁味……不過話說回來,古代有氰化物嗎?“嘴唇發紫是因為缺氧……但凡能讓人無法呼吸的毒,都會呈現這種死狀吧。”最終,他隻能這麽籠統地回答。眼見郭嘉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崔頌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他明明穿的是三國,怎麽突然就有了一種……走錯了片場的感覺?然而他穿的確實不是犯罪現場,郭嘉並沒有如推理小說中那般開始各種分析,相反,他格外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一沉默下來,崔頌直麵死狀慘烈的屍體,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在法治社會長大,第一次見到死人,還是如此猙獰的死狀,不管他的神經有多麽堅韌,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一點衝擊。即使他一直對自己強調:天災人禍千千萬,就是相對和平的現代,每天也有十幾萬人死亡,來到這朝不保夕的古代,他應該及早調整心態,適應這些場麵。如今的漢朝名存實亡,戰亂四起,民生凋敝,此情此景,他以後隻會見得更多。可縱然理智上做好了準備,他還是感到後背發冷,胃中有什麽東西在翻湧著,想吐又吐不出來。刺客猶睜著眼,仿佛帶著怨恨與詛咒,直勾勾地瞪了過來。崔頌想要移開目光,卻發現視線仿佛被黏住一般,怎麽也移開不得……“不要看了。”郭嘉忽然抓住他的手,將他拉開數步。崔頌仍未反應過來,便感覺肩頭驟然一沉。崔頌:“……好重。奉孝你是不是胖了?”故意用力按著崔頌肩膀想轉移他注意力的郭嘉嘴角一抽:“別貧,快回去休息吧。”回到屋舍的時候不到五更,崔頌倒在榻上,怎麽也睡不著。旁邊的郭嘉轉過身,拍了拍他的腦袋。“別折騰了,好好休息。”崔頌深感無奈:“我也想睡,不過可能神經亢奮吧,睡不著。”“神經……亢奮?”想到古代好像沒有神經一說,崔頌隻能一本正經地胡扯:“一種形容罷了……精神經過刺激變得高亢興奮睡不著。”郭嘉坐了起來。“你要做什麽?”“既然睡不著,”郭嘉道,“我們來作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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