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冷冷地睇向黥麵少年:“你最好祈禱衛郎他們沒事,否則……”殺意彌漫,藍衣女子一聲令下,帶著一半獵手抱起剩下的孩童離開,去的正是崔頌所走的方向。黥麵少年亦冷漠而倔強地瞪著她的背影,半晌,忽然轉到她的身後。一人撐著竹杖,緩緩地自東邊的氈房走出。郭嘉臉上已沒了隨意的笑容,他仔細地環顧一圈,最終停在元娘身上:“首領,我們談談。”元娘看了看剩下的族人,有些猶豫。郭嘉看出了她的顧慮:“不用避開人,在這裏談就好。”元娘點頭:“你想說什麽?”雖然這位郭家郎君看起來恣情隨性,不拘禮節,不太靠得住的模樣,但元娘心中隱隱有個聲音告訴她對方絕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可以一信。郭嘉道:“嘉需要問三個問題。”元娘道了聲諾:“請說。”“第一,那幾個孩子的父母,是否與族中的其他人有隙?”一聽這個問題,元娘便明白了郭嘉的用意,不由心中一凜莫非他看出了什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照實答道:“那幾個孩子的父母都是實在人,從不與人紅臉……寨中的人雖有摩擦,但彼此之間守望相助,要說我們當中有人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我是不信的……”說到這,元娘不覺咬了咬唇。是啊,連她都這麽篤信了,也難怪碧藍會往馬於榔身上想。邪祟之說,她是不怎麽信的,可如果這件事真的是人為……衛郎那幾個孩子,可是經常欺負黥麵的馬郎的啊。元娘內心的紛湧郭嘉並不知曉,他神色未變,拋出第二個問題:“今日我去取水的時候,被守衛攔下,不讓我在寨中的池子裏取……我見這池子與幼童的小氈房離得極近,而寨中的成人多半在後山的溪澗裏飲水,並不靠近這裏一步,莫非……這池子有什麽禁忌不成?”女族族人們紛紛露出警惕之色,元娘用本族獨有的語言快速地講了幾句,做好安撫,謹慎地轉向郭嘉。“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我相信郭郎不是什麽歹人,也便不瞞你了。但凡族中需要用水,都要自行出寨,到外麵去尋。這池子的水……是專門給族中的孩子用的。”郭嘉暗道“果然”,未來得及再說什麽,身後傳來略帶沉重的熟悉的聲音。“這池中的水,恐怕有問題。”正是崔頌去而複返,身邊跟著神容激動的獵手。那獵手對上元娘的目光,立即道:“首領,那羊奶真的有用!衛郎他們好了不少,已經不再抖了。”元娘放緩了神色,執手朝崔頌做了個不太標準的漢禮:“多謝崔郎鼎力相助,元娘之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獵手的喜悅凝在臉上,頓時有些訕訕。哪裏是首領冒犯了貴客,明明是她們……想到這,獵手臉上一紅,磕巴道:“是我們的錯……”崔頌對此並不掛心,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一池池水上。雖然沒有條件給他做水質調查,但他問過病號們的飲食起居,排除不可能答案,明顯有問題的就隻有這口池子。他翻開衣袂,露出雪白的內袖,折葉為器,俯身取了一勺池水,倒在素袖上。隻見在池中清澈無比的水,一沾上雪似的羅袖,就暈開了一層黃色。元娘一驚:“這水……這不可能!”族中之人亦驚疑不定。“這可是神石所鎮的水啊,怎會……”“神佑之水,竟然……”神石?聽到這個說法,崔頌往池中一看,果然在靠近池子中央的位子見到一塊半人高、非常畢加索的石像。崔頌丟開葉子:“那石頭是什麽?”元娘:“那是……”她遲疑了許久,不知是否要將族中的秘辛道出。郭嘉撐著竹竿慢慢挪到崔頌身邊,毫不避忌地道:“可是那石頭有問題?”見郭嘉挪得吃力,崔頌本想搭上一把,無奈自己也是個傷殘人士,隻得放棄這個打算。“極有可能。”崔頌道,“在沒有汙染源的情況下,哪怕池塘的自淨能力不如活泉,也不該出現這麽嚴重的重金屬汙染……”要知道這裏可是綠色天然的古代,除非緊挨礦地,或是人為,否則水源就算再怎麽不幹淨,也不會出現嚴重的無機汙染。根據地勢與地質排除礦山的可能……池中央的不明石頭怎麽看怎麽可疑。在場的族人紛紛變色,有幾人幾乎要憤聲質疑,又因為崔頌的“功勞”而生生止住。元娘深吸了口氣,聲音帶著些顫抖:“崔郎……可是有什麽地方搞錯了?這塊聖像乃是我族的鎮族之寶,擁有淨化水源、清心開智的功效,怎麽會……”清心開智?如果那塊石頭當真是汙染源,含有大量的重金屬,影響智力發育還是輕的。重金屬對蛋白質的不可逆傷害,足以毀滅細胞,讓器官壞死,乃至奪走性命。可既然這些人都將那塊石頭當做聖物,那麽,他若要求檢查那塊石頭,必然也是不允的。崔頌往池中查探。池中之水確實比外麵的活水要清澈許多。顯然中央那塊石頭必然含有沉澱成分,近似活性炭的作用,能讓池水在“物理”層麵上顯得十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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