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便是奉車都尉董,董卓的弟弟。十常侍還沒來得及把尚書台納入掌中,搶奪軍權,就被北軍進攻的消息嚇破了膽。再一聽何苗拿著不知是真是假的密旨,提前把何進被殺的消息捅出去,他們氣得要命,衝進中宮,趕走所有近侍,死死盯著驚懼卻要強作鎮定的太後。“大膽,張常侍,你莫不是要反了不成?”張讓等人毫無懼意,待太後色厲內荏地嗬斥完,陰陰一笑:“不敢,宮外逆賊作亂,還請太後與陛下隨吾等出宮,保重貴體。”何太後聽出了其中的脅迫之意,驚怒交加。可何進一死,宮中被張讓等人完全滲透,她便是再怒也無濟於事。十常侍脅著天子、太後與陳留王出宮,還未逃出關外,就被河南中部掾追上。十常侍自知死期已至,乃投河自盡。然後,聽到何進死訊,往洛陽城東進的董卓在半道上撿到了皇帝x1,皇弟x1,附帶太後一隻,宮女若幹。向來運氣爆棚的董卓,被這從天而降的餡餅砸的有點暈。他連忙擠出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向天子請安。“卓救駕來遲”天子劉辯不過虛歲十四,恰逢宮變,又親眼目睹待自己極好的十常侍慘死,本就心神不穩,如今看到董卓這張凶悍的臉與他身後羅刹一樣的軍隊,哪裏經受得住。再說京中講究體麵,無論文臣武官都顏值頗正,溫聲和語,賞心悅目;董卓這西涼來的莽漢,又糙又黑,聲如響雷,身上還帶著一股重味,簡直就是異端,加上那軍隊中混出的殺氣,直接把劉辯嚇哭了。董卓的臉有點掛不住。不等他心中憋火,年僅九歲的陳留王忽然上前一步,握住劉辯的手:“有此等忠君愛國之將士,皇兄心有所感,欣慰而泣也是人之常情。”董卓臉色稍好,再看陳留王,不由大感驚異。陳留王神情自若,舉止大方,一點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童。這皇家氣度叫董卓心中的輕視收斂了些,正要再說什麽,忽聽陳留王劉協笑岑岑地道。“隻是董將軍雖為忠君愛國之義士,到底遠離京畿已久,竟不知謁見天子,當退軍三裏,下馬除劍,以示敬重?”董卓大驚,忙躍下馬,摘劍束袖,納首而拜。再說京中。袁紹率兵攻進宮門,見到宦官就殺。屍橫朝野,血流漂櫓。士兵們殺得瘋魔了,連白淨無須的皇宮侍衛都不放過。得知宮中異變,本在家中休沐的荀氏叔侄久久未言。二人麵前擺著一座棋盤,黑子白子交錯,陷入僵局。荀放下白玉棋子。“崔兄弟……莫非對宮中之事早有預料?”前幾天剛隱晦地說了一番“天命無常”的話,今天就出了這麽大的事,這也太巧了。“遲早之事,談不上預料。”荀攸徐徐接口。論見微知著,履霜而知冰,他不遜於任何人。以何進的脾氣,失敗是注定的,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荀攸認為,比起預料何進的死,崔頌的那番話應該另有深意。天難諶,命靡常。天道無常,世事無常。結合《尚書》中的前後文,荀攸撫平袖上的折痕,心中微驚。萬物無常……王權亦如是。崔郎之意,莫非……等到袁紹逼宮屠殺宦官、天子被脅出宮的消息傳來,二人驀地起身,因過於驚駭,不慎掀翻了整座棋盤。玉製的棋子落得一地皆是,碎裂開來,濺到二人腳邊。“天下亂矣。”荀神色肅重,未及整理這一地的殘局,動身去尋京畿尉。荀攸在原地頓了半刻,揚聲吩咐仆從替他備馬。“必不能讓外軍進京。”宮中的事雖然沒有在城中大肆傳播,但又是調兵馬又是廝殺,民眾不是瞎子,誰都知道發生了大事。家家戶戶緊閉門窗,生怕蒙受無妄之災。崔頌聽到城中的動靜,囑咐家中仆從收拾東西,把銀錢玉器、書籍珍本藏進地窖,隻把不易攜帶、大件的貴重器物留在外麵。防火防盜防董卓,西涼軍進京後到處搶劫,世家富戶全不放過,他好歹要把自己的盤纏捂實了,這些帶不走的青銅鼎、透光鏡、玉屏風就隨便他們搬吧。崔頌已經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佩劍被他磨得鋥亮鋥亮,那匹脾氣很大的馬也叫他溝通過感情,拿上好的馬草喂得精壯神氣,可謂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心懷天下的荀氏叔侄猶在奔波,但都不大順利。京畿尉那邊的大部分兵力都被袁紹帶走,剩下的要維持軍中治安,不可輕離。而荀攸並非身居要職,無權入尚書台發布詔令、阻遏外軍入京,隻得去尋袁紹。袁紹在宮中殺的很嗨,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找他。聽說河南中部掾閔貢找到了皇帝,正親自護送天子進京,他更是毫無顧忌,忙著清洗所有的宦官,誓要在天子回京之前把皇宮“洗得幹幹淨淨”。忙著為自己將來的政治生涯做準備的袁紹沒有想到,最後踏入京城的,不止有天子,還有董卓。終於把宦官連根拔起,結果發現軍權落入別人手中的袁紹:???董卓進京,不可謂不聲勢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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