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真會玩。見到這簡易版的“糖片式竹蜻蜓”,崔頌不覺莞爾,認真誇了攤主幾句,掏出五銖錢,讓攤主為他再做一個。等熱乎乎的“竹蜻蜓”到手,崔頌在攤主的指導下搓動麥餅棒子,但見“嗖”的一下,上麵的糖片成功飛了出去。隻不過這飛的方向不太對,不是向上飛,而是向側邊飛,而且去勢凶猛,不但飛出好幾米遠,還不偏不倚地撞在一人的紺色長袍上。剛出爐,熱騰騰黏糊糊的糖片,牢牢地粘住了那件華服。崔頌嘴角一抽,認命地過去賠罪。還未靠近,就聽到一個伏小做低的聲音,正忙不迭地朝那人道歉。“這位公子,小人無狀,用這穢物汙了您的衣裳,小的罪該萬死……”隱約聽了一耳朵,崔頌的表情有些微妙。原來弄髒這件長袍的不止他一個人。也不知這穿紺色衣服的人今天倒了什麽黴,竟叫自己的衣服三番兩次的遭難……作為施難的其中一方,崔頌立即收心,眼觀鼻口觀心地上前。“無妨,一件衣服罷了,老人家莫要如此。”縱然一身狼狽,那紺衣男子依舊從容自若,他尤待再說什麽,卻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崔頌的接近,“仁兄有何指教?”“這位兄台,”崔頌一臉沉痛,“萬分抱歉,在下亦弄髒了你的衣服。”紺衣男子:……作者有話要說:  紺衣男子:……我的衣服招誰惹誰了?第6章 財大氣粗?【一】崔頌看了眼紺色華服上的汙漬,一道在前襟,似是什麽油膩的東西;另一道在後衣擺,黏糊糊的一團,正是他的傑作。這一前一後,竟有幾分對稱。崔頌收回發散的思維,此時受害的正主已然轉過身,正麵與他相對:“衣裳既已不潔,上麵的汙漬是一道還是兩道,於攸而言並無區別。”由於發現崔頌未著冠,對方及時改了稱呼,倒未因為年齡差距而輕忽於他,“君既已致歉,實不必再掛懷於心。”這一番話言簡意賅,體貼周全。且他目含認真,其中誠意幾何,一看便知。再加上軒然霞舉的外表,崔頌不由對對方升出幾分好感。同樣是衣著顯貴,這人與那趾高氣昂的蹇碩,簡直天差地別。崔頌遂不再說場麵話。見紺衣男子安之若素,卻是數次無意識地掃向衣裳的汙垢,他猜想對方應是喜好整潔之人,衣裳上多了兩團汙漬的感覺必定很不好受。於是崔頌開口道:“兄台此刻不便行動,不若讓在下代勞,喚車送兄台回去?”這個時代沒有成衣店,時人弄髒了衣服,要麽回家更換,要麽到親戚朋友家救急。他跟紺衣男子不熟,邀請對方到自家換衣服反而冒昧,隻能幫忙叫輛馬車了。紺衣男子也不和他作無謂的客套,大大方方地束袖一揖:“有勞。”然而崔頌很快發現這個時代並沒有“出租(馬)車”這樣的東西,牛車也沒有。所幸這裏就是集市,最東邊的那條街分別設有馬市與車市,他便一路晃蕩過去,自掏腰包組了輛馬車出來。崔頌捏了捏快速幹癟的佩囊,在馬市找了位據說誠信可靠、且願意幫貴人駕車賺點外快的馬夫,跟他描述了具體位置與紺衣男子的外貌,讓他駕車過去。適才買馬的時候,他聽到集市要關門的消息,這才想起古代的集市有營業時間的限製。這會兒開的是早市,一會兒商販們就要收拾東西回家,等到午後開大市的時候再出來擺攤。原打算優哉遊哉在集市晃一天的崔頌:……社會大環境他無法更改,隻能認命地抓緊時間,選無人的時候摸進一家藥鋪。“勞藥師看看,這帕子上的究竟是何藥。”崔頌遞出的,正是昨夜沾上黑暗藥汁的那一塊錦帕。發須潔白的老者道了句不敢,接過那方絲絹,用手撚了撚幹硬的汙漬,將錦帕浸在水中,舀起一小勺,置於鼻翼下方嗅了嗅。其後,老者往竹簍裏取了幾根藥草,浸入水中,觀察水色的變化。“其他的老朽辨別不出,隻知這藥方中有酸棗仁、遠誌二味,皆是溫平養心的藥物。想來此藥劑應是寧心安神,溫補五髒之用。”“長期服用,可有殆害?”“無。隻一月停一次藥,不過量即可。”崔頌又讓藥師幫自己把脈,得出“身強力壯”的結論。這才完完全全地安下心,留下診費離開。他撩開藥鋪的垂簾,正值早市結束,各商販收攤回家,崔頌便沿著街道一路走回。在經過食肆的時候,一侍從模樣的人見著他,拱手行了一禮。“贈我家主子良車寶馬的可是公子?”崔頌有些驚訝,仔細一問,方知這人的主子就是那名紺衣男子。扯天扯地地寒暄了幾句,那侍從轉入正題,先是朝他表示感謝,而後取出一塊雕刻精美的暖玉,表明是其主人所贈。崔頌有點懵。他和那紺衣男子不過是萍水相逢,又弄髒了他的衣服,怎麽就贈了一塊名貴的玉過來。見他遲遲不接,眉眼間好似有推辭之意,那侍從講明原委,這才讓崔頌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原來在這個時候,馬和馬車乃是貴重的東西,雖然沒有漢初那樣珍貴,但也不是一般人能負擔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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