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說吧,我不會聽就是了。”


    “既是兩國要交戰了,因你而起,阿寧你要如此任性嗎?”


    “因我而起?”燕攸寧垂著眼都笑了,“既然阿娘覺得我和親就能避免交戰,那我就去和親。”


    伏緝熙忽然抬頭看她,伸手握在她腕上。


    “隻需舉兵做脅,燕國便能答應。那下次桂國或是其他諸國再要燕國的什麽,可是隻需說舉兵,燕國便能妥協了?”


    薄姬怔了怔,“也不是過分的要求。隻需要你和親。”


    “阿娘以為我是什麽?你又知桂國的目的是我和親,而不是要奪燕國的城?”


    薄姬無言以對,“或許是阿寧你想太多了。”


    伏緝熙抓著燕攸寧的手捏在自己手中,柔柔軟軟的,忽然被燕攸寧抽走,看著她端起茶水飲下一口。


    才回神此時的情況來,看向薄姬,“此事燕王壽與朝中眾議事大夫會有定奪,薄姬不必來逼公主。”


    “我沒有逼阿寧。”薄姬看向燕攸寧,見她已然不想再與她說話,歎了一聲,複又看向伏緝熙。


    這好似是他頭一次與她搭話,以往都安安靜靜一言不發跟著阿寧。


    皺了皺眉頭,忽然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麽討厭了。站起身離開。


    燕攸寧看向伏緝熙,伏緝熙讓她的目光看愣了,“公主。”


    “阿玉從前好像不曾理會過我身邊這些事。怎得有興趣了?”


    第58章 ……


    伏緝熙一時竟覺答不上來,兩相沉默了許久。燕攸寧笑著歎了口氣,沒再追問他,湊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我去與太子阿兄說一下這事。”


    伏緝熙又微微紅了臉頰,點頭。


    燕攸寧遂離開去曲台宮,與燕檀相商。


    *


    不過幾日光景,下了一場秋雨,地麵升騰起絲絲的寒意,打落了不少院中的竹葉。


    一些剛剛盛開的菊花都被雨珠澆打的失了色。


    燕攸寧坐案前看著窗欞外陰沉沉的天空。


    事就如阿玉所說,桂國早有準備,事先便與蒼梧、於越,結做同盟。求娶公主之事隻是個引子。


    就算當時答應了桂國,也會被挑出其他事端來作為進攻燕國的借口。


    伏緝熙坐她身側,伸手握上她放在膝上的手,竟是有些涼。


    “公主,已是秋了,要多加衣裳免得生病。”


    燕攸寧回過神,側頭看他,傾身到他唇上輕輕吻了吻,“這是知道擔心我了?”


    他斂眸沉默,幾分羞。


    如今三國大軍壓境,以燕一國難以應對,這般亂事令公主牽腸掛肚,不知可還有多餘的心思在他身上。


    “公主可是擔心燕國?”


    “蒼梧、於越、桂三國本就屬於燕國邊域鄰近的國家,能就近求援的僅剩楚國、句吳與伏國。伏國國都距離燕國並不近。”


    她確實顯得憂心忡忡,將下頜擱在了伏緝熙肩上,微微一側頭呼吸便落在他耳側,撩著那兒的發絲,酥酥癢癢的。


    “楚國最小,約莫也出不了多少兵力,上回與燕交戰已是死傷慘重。


    句吳與於越北南相鄰,要援燕需得繞過隔於中央的蒼梧,若蒼梧堵塞要道便無法得到援救。


    最能指望的是伏國出兵,那再好不過。伏國與燕的西南接壤,兵強馬壯幅員遼闊更甚於燕。


    前來支援暢通無阻。”


    伏緝熙聽她提到伏國,眸色越深,可惜他如今在伏國並無權勢地位,於此事上幫不了她。


    而她也不會放他離去。


    他伸手摟她腰間,“公主打算如何?”


    “去太子阿兄那裏,問問父王商議的如何了。”


    邊域情勢緊急,朝中經商議,燕壽已派使臣分別前往了楚國、於越與伏國。


    *


    伏國境內,伏宮


    廟堂之上,天子伏昌瑾居高位,擁一美人於懷中,案上盛著鮮果美酒,與美人談笑陣陣。


    堂下宗親與眾臣議論著燕國求援之事。


    “王上,臣下以為可以向燕國要求五座城池的報酬,救援燕國未嚐不可。”夏諸上前進言。


    “臣倒是以為,由燕國讓那三國吞並,如此反倒解除了伏國南麵大患。”另一人出列道。


    夏諸看向他,“唐大人,燕國與伏國之間多年來相安無事,如何算的上大患。若由那野心勃勃的三國侵吞,到時再聯手來攻我伏國,唐大人以為要如何應對啊?”


    見姓唐的不說話,便又向伏昌瑾,“王上,南麵諸國越多,互相之間製衡著,才不會侵擾到伏國。一旦南麵互相吞並,聯合,必然威脅到伏國。”


    “夏卿有理,就討要五座城池吧。”


    伏昌瑾約莫聽了些,覺得不錯,五座城池可是不少的地,坐看著燕國被於越等國吞並,伏國豈不是什麽都撈不到。


    姓唐的還欲再說,伏昌瑾卻是已不想聽了,“下去吧,也不是什麽大事,有什麽好吵的。”


    姓唐的於是隻能看向夏諸,冷哼一聲,“不知夏大人安得什麽心!”


    話落便甩袖與其他士大夫一塊兒出大殿去了。夏諸微微歎息,轉身也離開大殿。


    他至伏國已數月了,未聽聞伏緝熙的消息,他離開燕國了麽?


    不知公主在燕國,可一切安好。


    *


    一連多日的燕都城中都是陰雨綿綿,一派黑雲壓頂,不見天日。


    燕國與桂、蒼梧、於越已是戰事膠著,若非本身為大國,麵對三國合攻怕早已堅持不住。


    派往楚國與句吳的使臣逐一回到燕都,然帶回的卻皆是不願出兵的消息。


    都不願蹚這不好蹚的渾水。


    高平宮裏,薄姬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常含淚坐於回廊中出神。


    此次攻燕的聯合軍中還有蒼梧,不論成敗於她都是打擊。


    她又往寢樂殿,姝姬倒是多日不曾來討嫌,約莫此番戰事也讓她嚇得不輕。


    “阿寧,你去和親的吧,指不定他們也就退兵了。”坐案前,燕攸寧的對麵,她哭哭啼啼像是要肝腸寸斷。


    伏緝熙皺起眉頭來,見燕攸寧一臉平靜,無波無瀾。


    薄姬見燕攸寧不理她,也知自己所言無理,可她毫無辦法,越發哭得淒切。


    “阿娘回去吧。”燕攸寧淡淡道。


    “你為何不願和親?”她忽然幾分質問,她至今也無法理解燕攸寧。


    “此事不是我和親便能解決的。至於我不願和親,隻不過是不願離開故土罷了。


    阿娘還有什麽要問的嗎,都問了吧。”


    薄姬不知還能說些什麽,又軟了語氣,“阿寧。”


    “嗯。”


    薄姬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地走了,含了一眼的淚。燕攸寧抬眸看她離去,站起身來走向窗邊。


    雨下了多日了,壇中的泥土都被雨水砸得軟爛不堪,附著在逐漸萎黃的細草上。


    伏緝熙看著她,走上前,擔心她真的應下,“公主去和親也不會有用的,隻不過是將自己賠進去。他們隻是要燕國。”


    燕攸寧正擔心著如今燕國的形勢,聞言轉過身來,看著他這陰沉的光線下也依舊超脫凡俗的模樣,又噙幾分笑。


    拉著人到了懷裏,壓在窗欞上,張口在他脖頸落下一個咬痕。


    “公主。”他一些羞惱。


    燕攸寧麵帶笑意抬頭,按下他的頭淺淺吻在他唇上卻越吻越深入,兩人逐漸動情直至互相輕輕喘息著分開。


    燕攸寧撫摸著他的臉,眸中冷冽唇角幾分淡笑,“去桂國吧。”


    又吻了吻他的唇將瑩潤的水色吻去,拉起他的手轉身出大殿。


    *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離開燕境。


    車廂中,伏緝熙衣襟淩亂敞著小片的胸膛,燕攸寧落了一個吻在他鎖骨的黥字上,舌尖輕輕磋磨過。


    抬頭又捧起他泛著薄紅的臉,含笑,“阿玉若是永遠都這樣聽話就好了。”


    伏緝熙偏過頭,像是含羞帶怯的,“公主為何總是這樣。”


    無法控製的欣喜令他惶惶不安,他為何沉迷其中了。


    此時兵馬交戰的邊城甚是混亂。


    馬車隻能避開官道尋著人煙稀少小路進入桂國。


    沿途燕壹、燕貳向著百姓打聽桂太子勻鍇的事情,得知桂勻鍇不在國都,而是在鄰近兩軍交戰的城池裏。


    燕攸寧命燕貳買來一副畫像,認得了其人,一行至桂勻鍇所在的城中,與伏緝熙下了馬車。


    伏緝熙直到此時才知道,燕攸寧是想刺殺桂太子勻鍇,他看著身側的人。


    似是察覺到伏緝熙的擔心,燕攸寧抬頭看向他。


    “既然利用我,怎容得他壽終正寢。”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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