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弟在旁邊看溫母的臉色還是沒有緩過來,往前走了幾步,原本是想要勸一勸溫母的。


    這邊賬房先生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話原不該我這個外人說,可跟著東家這麽多年了,做不到眼見溫家被人折騰卻閉口不言。”賬房先生四下看了一眼,確定外頭沒有人聽著,順帶著趕緊將門給關上了。


    抬頭,看了喜弟一眼,趕緊又將視線給收了回去,“這些日子看少夫人也是要強的,少爺跟前有少夫人提點,想來日後,前程無量,可前提是,您必須還是溫家夫人。”


    最後一句,尤為說的點子上。


    溫言煜以後如何,誰都說不準,可現在,他功不成名不就的,說到底還是要指望溫家。


    喜弟是有本事,溫言煜是男人,再怎麽樣也不能靠著女人吃飯。


    這般情形,溫母愈發覺得心涼,這麽多年的付出,臨了了卻落了個人財兩空的下場,最後還得要看外頭人生養的孩子的眼色。


    喜弟看著溫母表情有些鬆動,趕緊接過賬房先生的賬本,“先生說的對,您受委屈了,可作為溫家的當家主母,您也隻能,以溫家的臉麵為主。”


    就算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喜弟也得尋個台階讓溫母下來。


    溫母抬頭看著喜弟,嘴唇不停的抽動。喜弟無聲歎息,她自然知道,接過這賬本,溫母的心裏該有多難,“您且放心,一切有我。”


    看溫母情緒穩定了,喜弟才尋了個理由出去,不過出門的時候,不忘將門敞開。


    如今這院子裏不太平了,她可不想讓一些個別有用心的,再傳得什麽風言風語出來。


    出了屋子,喜弟直接去了廚屋。


    廚屋的婆子,正忙活著捏窩窩頭,一看見喜弟過來,趕緊笑著迎了上去,“少夫人,您怎麽過來,是不是有什麽想吃的東西,老婆子給做。”


    經過上次的事,廚屋的婆子,對喜弟的態度,自然熱情的很。


    喜弟連連擺手,將一頭的衣角別了起來,“今個沒什麽事,過來給您幫忙。”


    一聽喜弟這麽說,婆子的臉色都變了,喜弟要真有心做這些個事,打從一成親的時候,就該過來瞧瞧的,趕緊湊到喜弟跟前,指了指溫母屋子那邊,“聽說咱家最近有些個事,是不是我村上的那些人,不能再繼續做了?”


    喜弟的眼神一閃,看來下頭的人已經傳開了,不過是瞬間,喜弟掩下了情緒,“您這想的多了,娘定下的事,自然不會變。”


    提起這事,喜弟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今個言煜出去的早,我想給他做點順口的東西。”


    這麽一說,婆子便即可明白,瞬間笑的臉上的褶子皺的滿滿的,“這哪能您動手,交給我這個婆子便是。”


    說著,轉身取了個盆,從甕裏頭抓了一把大棗出來,“少爺打小就願意吃這一口,您的手金貴,做不得這些粗活。”


    廚屋婆子既都這麽說了,喜弟自然不會再說什麽,幹脆拿著小馬紮,坐在灶堂跟前,與廚屋的婆子說說話。


    這邊難得有人與婆子說幾句,婆子更是滔滔不絕,念叨起來沒個頭,自然都是溫言煜小的的時候事情,喜弟倒也願意聽上幾耳朵。


    “等著分飯的時候,都給二弟那,送倆窩窩頭。”等窩窩頭上了蒸籠後,喜弟突然來了一句。


    “啥?”婆子覺得定是自己聽錯了,下頭人看的明白,夫人遠離跟言許公子那邊,已經算是,水火不容了。


    喜弟起身,接過婆子的籠布,幫忙圍在蒸籠邊上。


    “聽人說,二弟為了給郭氏攢口飯吃,從自己的口糧裏頭省。咱家再怎麽樣,也不能缺了公子口吃的。”喜弟將籠布都包好,不去理會旁邊,在一邊洗了洗手。


    廚屋的婆子,將籠布交給喜弟,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一遍又一遍,雙眼無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聽著喜弟灑水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追到喜弟跟前,“那,那這意思是,夫人認了郭氏那女人了?”


    看婆子一臉緊張,喜弟拍了一下婆子的手,輕笑出聲,“怎麽可能?咱們都是跟那女人有仇的,再怎麽樣,也不能讓她進來不是?”


    這一聲咱們,更是讓婆子臉色一變。


    到底她跟這院子裏其她人不一樣,萬一真的郭氏回來,第一個一定是拿她開刀。


    喜弟從袖子裏拿了一個銅簪子放在婆子手上,“且放心了,娘絕度不會虧待這些跟著她的老一輩的人。”


    “這,這可使不得。”婆子墊了墊分量,順勢便要退回去。


    喜弟趕緊將婆子的手給按住了,“家裏的二兒不是已經到了議親的年齡了,這東西就當是東家給你定兒媳婦用的。”


    話說到這份上,婆子自也不能再回絕,將簪子放在衣服的兜裏,抹了一把眼角的熱淚,“您且放心,以後但凡是有用得著我這個婆子的地方,您隻管吩咐便是。”


    喜弟笑著擺手,“這就客氣了,行了,我不在這待著了,光惹的您掉淚了。”將衣角一放下,頭也不回的走到外頭。


    婆子看著喜弟的背影,手裏將東西簪子緊緊的攥著,這簪子打的長,別頭發用既緊也好看,想來也得要十幾個銅板才能得來了。


    喜弟這頭,從廚屋出來,卻沒去尋溫言煜,而是又去了庫房,長工們已經在忙活了,不出所料,今個溫言許也還是早早過來幫忙。


    喜弟靠在一邊,看著拿起架子上擺滿了藥材,喜弟眯著眼睛,享受的聞著藥香的味道。


    “二少爺您慢點。”突然聽見,長工緊張的喊聲。


    喜弟猛的睜開眼睛,看著溫言許被一個長工扶著,旁邊放著一個要笸籮,藥材已經撒了一地了。


    “您可別忙活了。”溫言許還想蹲下去撿,跟前的長工趕緊將人給攔住了,“這崴腳可也不是小事,鬧不好一會兒得腫起來,您先在旁邊歇著,一會兒給您熬了紅花水揉揉腳。”


    喜弟緊緊的抿著嘴,這人啊,還真是一天一個樣,昨個這些人瞧見自己,眼巴巴的打招呼,不過一夜過去了,瞧瞧現在,一個個光圍著溫言許打轉。


    喜弟定了定心緒,若無其事的朝溫言許走了過去,“二弟這是受傷了?”


    左右聽見喜弟的聲音趕緊讓出路了,低著頭與喜弟打了聲招呼。


    喜弟沒理會緊接著又說了句,“二弟喜事將近著實不吉利。”輕輕搖頭,“不過二弟的醫術那是連父親都稱讚的,想來也點傷很快就會好的。”


    溫言許聽著喜弟陰陽怪氣的調調輕輕擰眉,“嫂子說差了,不是我自己的喜事,是咱們溫家喜事將近。”


    那一聲咱們,咬的格外的重。


    喜弟抿嘴一笑,朝溫母的院子裏望了望,又抬頭看了看時辰,“行了都圍這麽多人做什麽,還不去前頭請父親過來看看。”


    長工本來站在也渾身難受,喜弟給他們一找借口,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


    就剩下溫言許跟喜弟大眼瞪小眼的尷尬的站著,“嫂子這是有話有跟我說?”到底是溫言許沒沉住氣。


    喜弟驚訝的看著溫言許,“怎會?”


    隨即輕笑一聲,“就是有話,也得等那未來弟妹進門同你們一起說。”


    話說間,溫父一手拎著醫藥盒子,一手撐著腰,一瘸一拐的小跑過來,“這是怎麽了?”邊說邊去脫溫言許的鞋子,完全無視了站在一邊的喜弟。


    不過溫父的樣子倒是讓喜弟嚇了一跳,心思一動估計八成了溫言煜闖的禍,昨天溫父把休妻的話都說出來,他一直著急動手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有爹照看,那我便放心了。”喜弟輕咳一聲。


    本來一個大男人無非是崴了一下腳,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溫父拿了狗屁膏藥出來給貼上便是。


    看喜弟往後退的時候,溫父趕緊將人給叫住。看了看在忙活的長工,又不好意思支走人家,而他一個當公公的有不能跟媳婦站的近了。


    想了想隻能把話說的隱晦點,“喜弟啊,打你一進門我就看出你是個聰明的,你應該比誰都明白,一家人該怎麽相處?”


    “爹的意思是要我勸勸娘?”聽話聽音,喜弟一下子就聽出他的意思。


    倒把溫父鬧了個大紅臉,吞吐吞吐的說,“那,那你要是,其實也可以。”


    喜弟看溫言許聽的入神,先提醒了句,“二弟,小心膏藥掉了。”


    溫言許趕緊收回探究的目光,喜弟這才重新看向溫父,“爹也太抬舉我了,婆母哪能聽我一個新嫁婦的話。”


    溫父在一個晚輩跟前碰了一鼻子的灰,胡子都氣的動起來,“都被你娘教壞了。”拎起藥盒三步並作兩步走,大概是疼的撐不住,不一會兒就更螃蟹似得,橫著移動。


    把溫父氣走了,喜弟卻始終沒有走的打算,喜弟不動溫言許也坐在台子上不動。


    一直等到賬房先生出來,喜弟才迎了上去。


    喜弟剛才給賬房先生解了圍,賬房先生對她是格外恭敬,遠遠的就開始抱起拳頭。


    賬房先生以為喜弟要問大定的事,捧著賬本就要遞上去,卻被喜弟又給推了回去,“娘的身子不好,收藥材的事我想幫著娘忙活忙活,一會兒還得勞煩先生幫忙將要進的藥材,每種封上一兩給我瞧瞧。”


    “原是這事,少夫人放心我一會兒便能辦好。”賬房說著將賬本卷起來大兜裏一塞,卷起袖子就去看剛拿出來的藥材。


    喜弟安頓好便要抬腳離開,臨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別有深意的看了溫言許一眼。


    路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招弟這邊的鋪子還沒開門,不過院子的大門卻是打了,裏麵乒乒乓乓的聽了有不小的動靜。


    “李威哥,姐夫。”招弟端著茶碗,在旁邊著急的喊著,連喜弟進來都沒察覺。


    院子裏麵橫七豎八的堆了很多木頭,李威跟溫言煜就這麽跳下跳下的打鬥。


    喜弟拍了一下招弟的肩膀,“他倆這是怎麽了?”


    招弟嚇了一跳,一看清是喜弟就跟抓著救命稻草似得,趕緊用力拽著喜弟的胳膊,“姐,快讓他們住手。”


    喜弟抬手指了指,倒沒著急去叫停,“這,他倆怎麽會鬧到一塊去的?”


    招弟急的跺腳,可現在還是耐著性子的解釋解釋。


    原本喜弟讓溫言煜過來幫忙,他跟李威倆人一開始配合的挺好的,也不知怎麽的李威就聊起餘東家了,從那開始溫言煜就陰陽怪調的說話。


    說著說著,倆人就打了起來。


    喜弟若有所思的看著溫言煜,回頭先去把大門給關上,莫讓別人聽見了。


    回來的時候招弟以為喜弟總算是要阻止倆人,沒想到喜弟抓了把瓜子跟看戲似得在旁邊看了起來。


    招弟著急的催著,喜弟反而輕飄飄的說了句,“等他們累了,自然就歇息了。”


    “飯做好了嗎?”喜弟突然冒了一句,招弟都沒反應過來。


    愣了一下才開始點頭,“已經做好了,醃了點包菜,做的窩窩頭。”


    “嗯,我們回去吃。”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眼神卻一直盯著倆人看。


    功夫這東西她肯定不懂得,反正看著那倆人你來我去的倒是熱鬧。喜弟就那麽一直等著,等到溫言煜終於將李威壓在木頭上。


    “我舔著個臉求你倆幫忙,你倆也好意思在這耍開了?”喜弟上前拽起了溫言煜的胳膊,“這東西最多三日就得做出來,你倆好歹不說掂量掂量!”


    喜弟一邊念叨,一邊扶著李威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李威冷著臉,一生氣的時候刀疤裏的肉好像都往外翻,格外滲人,粗笙粗氣的說了句,“誰跟他在耍?”


    “這便奇了。”喜弟驚訝的瞪著眼睛,“不是在耍難不成你是認真的?”又指了指溫言煜,“認真的被一個黃毛小子打趴下了?”


    李威這才反應過來,當時臉憋的通紅,“誰說,誰說我是認真的了,我就是陪著這小子耍耍!”


    “招弟妹子,飯菜做好了沒,餓死我了!”這個地方李威是一會兒都不想多待,尋了個借口一溜煙的跑進屋子裏。


    對著李威的背影喜弟暗暗搖頭,餘生那個油嘴滑舌的人,卻找了一個笨嘴笨舌的人實在的人在跟前跟著。


    正想的入神,被溫言煜在背後推了一把,喜弟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怒瞪回去卻看溫言煜冷著臉一言不發,抬起兩條胳膊跟個木樁似得一動不動。


    等了好一會兒喜弟沒動靜,溫言煜沉不住氣的喊了一聲,“給別人挺有眼力勁的,不知道過來給我拍拍?”


    大約也是察覺自己說的太白了,溫言煜將胳膊用力的放下,“算了,指望不上你。”


    看溫言煜要出門,喜弟跟招弟招呼一句趕緊追了上去。


    “剛才你太過莽撞了,這裏畢竟掛名餘記,你這樣是讓招弟為難。更何況,餘東家於我有知遇之恩。”兩人並排走的時候,喜弟忍不住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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