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又榮不禁有些嫌棄,暗罵元良那個混蛋將好好的美人折騰成了這個樣子,怕是要養幾天才能往床上帶。


    江寧則是滿目瘡痍的看著他,雖然剛才隱約聽見了隻言片語,但腦子裏已經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是元良上次輸了錢,賣了船也不夠填窟窿,就為了銀子,把自己賣給方又榮了。


    嗬嗬……難怪,他說不會打死自己,因為自己還有用處,原來是這個用處。


    可是,她看著眼前指揮著夥計給她鬆綁的方又榮,內心隻有嘲諷,難道就此要跟他了?既然是把她當作貨物買賣,那自然是和元良一樣,沒有把她當人看,就是把她當作一個美麗的玩物罷了。


    既是玩物,那自然是想對她如何,就對她如何,想折辱就折辱,想打罵就打罵,想賣……就玩弄夠了,膩了,再賣了就是。


    滿心痛徹入骨的寒涼,讓她雙眼雖冷卻逐漸泛起寒光。


    她憑什麽做玩物,被人買來賣去?就憑她是個女人,她鬥不過這些男人,所以她活該有這樣的下場?


    不,她不要!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她不是個物件,她自己的命她要自己做主!她絕不便宜了這些爛了良心的臭男人!


    身上的繩子盡數解開,她低著頭大口的喘著氣,慢慢的伸展著四肢,試圖逐漸驅散身體上的麻木。


    方又榮蹲在她麵前,嘴上憐惜的嘖嘖道:“寧姑娘,你說你當初何苦,要是早聽我的跟了我,今日就不必受這樣的苦了。你瞧瞧這手腕都青紫了,真是叫我心疼。”


    江寧緩緩的抬手,輕輕的整理了一下頭發,再落下一滴瑩弱的眼淚,果然,眼前的男人眼睛就閃了,她心中嘲諷,麵上卻楚楚可憐:“方公子,你不知,其實我早就後悔了……”


    方又榮見著她臉漸漸恢複了血色,唇輕咬了幾下也泛了紅,更別說那雙好像會勾人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他一下就心癢的直搓手,去給她揉著腳踝:“別哭別哭,後悔了就好,看清了那元狗的真麵目就好,往後有我疼你,不怕啊……”


    江寧嫌惡的抬手拭淚,輕掩著眉眼,緩了一會兒感覺到手腳能動,恢複了一些力氣後,弱弱的抬手捂著脖子,眼神望著方又榮,“我一天水米未進,實在是要渴死了,可否先給我找些水喝,實在太難受了……”


    方又榮一聽,哪裏能多想,直接就回頭指揮著小夥計:“你去趕緊的,給姑娘找點幹淨的水來!”


    小夥計言聽計從的走了,破屋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江寧慢慢的活動著手腳,問他:“他是把我賣給你了嗎,你給了他多少銀子?”


    “五十兩罷了,他急著去還賭債。不過能得了你,我都要開心死了。你也就別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好生休息一會兒,等水來了你喝點,咱們就走,回家好好的歇息。”他說著,手過來拉著江寧的手,滿眼都是□□的輕聲道:“跟了我,再不會叫你受以前那種委屈的。”


    江寧聽了,輕輕一笑垂下了頭,就在他想上前摟她的時候,她輕呼一聲,指著他身後:“哎呀,那是什麽?”


    “什麽東西?”方又榮果然上當,扭頭就去看,可還沒看清那邊有什麽的時候,腦袋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棍子!


    躺倒在地的那一刻,他眼睛瞪的極大,似乎不敢相信,這個女人,方才竟然一直在裝可憐,欺騙玩弄他!


    可惡的賤人啊!竟上了她的當!


    江寧激動的心頭狂跳,手裏的棍子也落在了地上,她大口的喘著氣,看著昏迷倒在地上的方又榮,一腳深一腳淺的慌忙逃離。


    夜色落幕了。


    到處都是即將漆黑的迷茫,她奮力的往前跑著,夜風吹亂了她的裙擺,腳步顛簸散了她的發髻,她聲嘶力竭的哭著向前一直跑,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大哭著擦掉,繼續跑,絕不停下腳步。


    她要跑向生的那一邊,跑向那個可以拯救自己的男人身邊。


    隻有他,能讓她活,能讓她不作玩物,脫離淒苦,堂堂正正的活!


    齊易南坐在廳中,周邊全是黑暗,一根蠟燭未亮。


    黃昏時回來,他就發現,江寧不見了。


    隔壁也鎖著門,他就知道,人被他們帶走了。至於帶去哪兒,他派謝銘去找了,可是直到此刻謝銘還沒回來。


    可見,人還沒有找到,他甚至懷疑,江寧已經被他們母子用私刑害了。


    天徹底黑了,他望著安靜的大門口,有些後悔留她一個人在船上,如果帶上她一起去,那此刻她一定還好好的……


    可下一瞬,他便看見那大門被她猛然推開,她像一隻殘破了翅膀的蝴蝶一樣,飛了進來,落在了那地上,顫抖著翅膀。


    她摔得特別狠,起步都很踉蹌,他緩緩的站起來朝她走去,行至院中到她麵前。


    她滿臉淚痕,滿目的痛徹心扉,拽著他的雙臂,慢慢的滑跪在了地上,絕望無措的抱著他的腿,哭的令人心碎。


    第22章 找到他殺了他   他暗歎口氣,眼眸中閃過……


    他暗歎口氣,眼眸中閃過一絲憐惜,大手輕撫上她的長發,淡聲:“沒事了。”


    寂靜的夜,吹著絲絲涼風,她的哭聲也漸漸無力。


    齊易南緩緩蹲下來,手扶著她的肩膀時,隔著薄薄的衣衫都能感覺到她渾身發熱,他心中一動,抬手去探她的額頭,果然一片滾燙。


    江寧隻覺得累,累的渾身上下一絲力氣也無,隻能靠在他肩上。眼睛裏仍滿是淚光,眸中恨意越發濃鬱,她的聲調卻虛弱的支離破碎:“他把我……賣給了方又榮去還賭債……他們都不是好人,我不願意,就想法逃了……”


    原來如此……齊易南聽著,低頭看看她幾乎睜不開的眼,麵色如常的將她攔手抱了起來。抱她在懷裏隻覺得她身子輕忽的厲害,像隻幾乎沒有重量的蝴蝶一樣。


    進了屋子,將她放在床上,她背上的傷痛的她又掉了淚,隻能側過身子。他打算拿過毯子來給她先蓋著的,卻發現她背上的衣裳都沁出了血,散落成深諳的顏色。還有那裸露出來的一截手臂上,全是一條條青紫的繩痕……他不禁坐在床邊,再仔細一看她,居然脖子上也有。


    她肯定被綁了一天,才會落下這麽深顯的痕跡。


    想到她這一天不知被綁在哪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他神色冷了冷,卻在回眸看著她時又歸於平靜:“你先歇著。”


    江寧快要昏睡過去了,隻聽見他說了話,卻迷迷糊糊沒聽清楚,做不出回應,就這麽疲憊不堪的睡了過去。


    齊易南出來內室,上了閣樓頂,手裏拿著幾支煙火彈,點燃之後拋向天空,不過片刻,刺眼的藍光就炸亮在漆黑的夜幕中,方圓三裏都能清楚的看見。


    他連續點了三支後,就下了樓,想著她被綁了一天肯定水米未進,就先去弄了溫水進屋。


    一手扶著江寧昏睡不醒的脖頸,一手用勺子慢慢的壓著她的唇給她喂水,喂了一些後,便又出來了,站在黑暗的屋簷下,靜默沉思。


    謝銘帶著嚴羽快馬回來的,一進院門發現一盞燈也不亮,爺站在屋簷下一身漆黑,隻眸子幽亮,他汗都來不及擦急忙奔過去:“爺,可是寧姑娘回來了?”


    嚴羽進屋去點燈,一盞盞燈點起來,屋子慢慢的有了光。


    齊易南點點頭,“回來了,隻是又高熱昏過去了。一會兒你們再出去一趟,嚴羽去請大夫,順道叫梅姑來。至於你……”他說著,眼神幽幽的望著夜幕最深處,話語輕淡卻又透著淩然:“找到元良,殺了。”


    方又榮腦袋挨了一棍子,昏過去了一會兒,被小夥計用水澆了一臉,又把人中掐到發紫,這才悠悠轉醒。


    氣憤豈直滿腹,眼睛簡直是要冒火,咬牙咒罵了兩句,便匆匆捂著腦袋要去尋元良。


    那個賤女人既然敢給他一悶棍,那就證明是絕不願跟著自己的,就算是勉強將她捉回來,那肯定也是要死要活的鬧騰不休。既如此那他也就不要了,長得好看的也不是就那賤人一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元良要回自己的銀子,整整五十兩啊,沒成想到最後居然買了一悶棍?


    他簡直要吐血,憤怒的敲著馬車:“給老子再快點!”


    再晚要是銀子還去了賭坊,那混賬元狗怕是就要賴賬了!可惡,都怪那個不老實的賤女人,不然哪裏來這麽多麻煩!


    元良把銀子還去賭坊後,走出來的那一瞬間就覺得,肩膀上那座山碎掉了,一身都是輕鬆的。他喜滋滋的拿著手裏的一些餘銀,不敢立即回家,怕謝銘去找他麻煩,就去了一家飯鋪,點了兩個菜慢悠悠的邊吃邊喝。


    而那個被他賣掉的女人,如今是何處境,他想都懶得想了,反正那個悖逆的女人,留著也是叫他生氣。至於以後的日子這麽過,這種問題,他更是從來都沒有想過,他這種人從來都是且要今日有酒肉,哪管明日隻稀粥。


    然酒還沒喝完,方又榮就找到他了。


    方又榮黑著臉,頂著頭上的包,踏進了飯鋪裏的那一刻,元良就心一跳,知道怕是事情有變,可還不等他問什麽,方又榮就憤怒的上來往他身上亂摸,他一邊推,一邊問:“做什麽?”


    方又榮摸了個空,眼前一陣陣的黑,腦子一陣陣的疼,“銀子呢?”


    “給賭坊了呀,你怎麽回事?”元良看著他瞬間凶狠的眸光,往後退了一步。


    方又榮咬牙哼哼著,“你那個賤女人,給了我一棍子,跑了!”


    什麽?江寧跑了?元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可回過神來就滿眼嫌棄的看著方又榮:“你可真是個廢物,人捆的跟粽子似的,你還能叫她跑了?再說了,跑了你再追就是了,來找我做什麽?別忘了我們銀貨兩訖了,找我也沒用我也不管!”


    他說著就想走,可是方又榮才不肯放他這麽輕易的離開,當即扯著他的衣裳:“銀貨兩訖?你說的簡單!貨可沒到我手裏!給你兩條路,一,把貨給我找回來送到我手上。二,你這就去賭坊把我的銀子給我要回來!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你耍我的下場!”


    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飯鋪的老板更是怕兩人在這裏打起來,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小聲勸著:“兩位小哥都消消氣消消氣,有話好好說嘛……”


    元良自然不可能去把剛還的賭債從賭坊的手裏再摳出來,方又榮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更生氣。如今是想要銀子沒有,女人就算是找回來了,也是個不安分不聽話的,可若是連女人都找不回來,那他就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簡直是虧大了!


    所以考慮了一下,揪著元良的衣裳將他拽出了飯鋪,上去就是兩腳,末了狠狠的啐了一口:“給你一夜時間,要是不把貨送到我手裏,老子一定宰了你!”


    元良挨了兩腳悶虧,黑著臉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哼一聲走了,心裏卻是沒想著去找江寧,畢竟那個賤人一跑掉肯定就是去找那姓謝的了,他若是去找,豈不是往姓謝的刀尖上撞,他又不是不要命的傻子。


    至於方又榮的幾十兩銀子,哼,反正他已經還了賭債,就算是不還給他又怎麽樣?先躲著他就是了,總之才不怕他一個廢物!


    天黑的很,路上也是借著月光才能不掉溝裏,他打算悄悄的回家拿上包裹,先去哪裏躲個一個半月的,等到隔壁的人走了,方又榮也見還錢無望,他再悄悄的回來賣了宅子,徹底的離開。


    至於江寧那個賤女人何去何從,他冷冷一笑,管她去死!


    正得意的哼著小曲,在寂靜無人的小路上走過一個岔路口,忽然,眼睛被什麽寒光一閃,他下意識的眯了眯眼向前去看。


    隻見路前方正中,一個高大的黑影站在那裏,手裏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在月影下亮的叫人心顫,他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牙齒打顫著,雙腿發軟的想要往後退。


    是謝銘!是他!


    果然,那個賤人去找他了,可是他怎麽可能敢……


    然而,一切都靜止在那一瞬了。


    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元良還在想,這是殺人啊,他怎麽敢說殺就殺,他哪來這麽大的膽子,他究竟是……什麽人啊……


    房間裏,大夫上完藥出來,留下藥囑咐了幾句後,嚴羽便送他回去了。


    內室,梅姑剛給江寧換過衣裳,端著水盆出來了,到了齊易南一旁坐下,掂量了一下,小聲說:“這姑娘可真是可憐,背上那些傷都有些化膿了,大夫是一刀刀割幹淨了上的藥,疼的又暈過去了。還有身上那個繩圈痕跡,脖子上,手腕上,腰上腿上到處都是,哎,可憐啊……”


    說罷,她抬眸探究的看著坐在一旁不語的齊易南,問:“我剛才聽嚴羽說了姑娘的事,您可是有什麽打算?”


    齊易南聞言淡淡一笑,眼神裏無盡繁複的暗光,“我心中有數。”


    梅姑知他不願講,沒再多嘴。


    齊易南望著燭光,神色難辨。


    對於她的打算,不急。


    一早,天微微亮。


    一個男人趕早去上工,一路打著哈欠漫不經心的在路上走著,經過平日熟悉的路口時,遠遠就瞧著好像一個人躺在路中間,還以為是誰家的醉鬼,可漸漸走近才覺得,好像不對,那個人好像沒有腦袋?


    他一下就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慢慢的湊近去看,這一看不得了,果然沒頭!


    他一聲恐怖的大叫,往後退了好幾步,正心髒狂跳不知道該怎麽辦時,目光掠過一旁的草叢,隻見裏頭裏頭赫然一個瞪大雙眼的人頭!


    “啊啊啊!!元良!”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人頭是誰,驚恐萬狀的就往回跑,一路跑一路叫:“不好了!元良叫人砍了腦袋了!”


    小漁村,一大早就炸開了鍋。


    元母更是,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臉色煞白,當場就翻了白眼暈倒在地。


    第23章 她隻有高興   別說小漁村了,就算是整個……


    別說小漁村了,就算是整個鎮上,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恐怖的殺人事件。


    元良的屍首在村口不遠處的岔路口上,整個漁村的都去看了,遠遠的站著議論紛紛,猜測著他究竟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得罪人的事情,才會叫人這樣凶狠的砍了腦袋。


    元母被人用薄荷熏醒了之後,是被人扶著過來的,她氣喘病很嚴重,一路腿軟喘息著艱難走過來,一到了元良的屍體邊,看著身體少了頭,頭落在草溝裏死不瞑目,一聲淒慘的大叫,就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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